他此刻一定在陽臺上,不會留意到門縫里多了一張薄薄的紙……
將畫自門底塞了進去,里面果然悄然無聲。
我輕輕松了口氣,自嘆聰明。
剛剛站起身,面前的門卻悄無聲息地開了,里面沒有開燈,莫唯站在陰暗處,像一抹幽靈,很頹廢,指尖夾著一根煙,忽明忽滅。
我一驚,忙返身往回跑。
一雙有力的鐵臂以更快的速度圈住我的腰身,將我緊緊拽住。
他將煙屁股狠狠摁在墻上,湮滅的煙頭頹然落在地上。
莫唯半提起我,退回房中。
“放手!”心,因為他的靠近而不受控制地狂跳,我強作鎮定道。
“這么排斥我?”莫唯將我抵在墻上,雙臂撐在兩邊。
黑暗中,我看到他的眸中似有火光,跳躍著,狂肆的怒火。
“沒有……”我冷靜地看著他,只是不想靠近而已。
“我要如何做……”莫唯修長的手指自我額角滑至下顎,很緩慢,很緩慢的動作,他的眼神有些迷離地凝視著我,掩不去的是他眼底的怒意和傷痛,“才能撕毀你的平靜?”
“莫唯……”我的話未出口,他已經傾身堵住我的唇!
頭抵著墻壁,我退無可退。
“莫唯……”不要這樣……
他已經侵入我的唇舌,狂野地席卷我的氣息,這個吻來得突然而猛烈,淡淡的煙草味傳入我的鼻腔和口腔,帶著醉人的生澀,令那個吻更火辣,更炙熱,仿佛是壓抑了很久的情感,在頃刻間發泄出來,比噴涌的泉水更兇猛!
良久,他才放開我,鼻尖相抵,他的喘息很急促。
而我的平靜則令他原本緩定下來的情緒再度飆漲。
他有些挫敗地擁緊我,那么緊,似乎怕下一秒我就會消失,他低喃著:“我要如何做……”頭埋在他的胸膛,聞著他身上的氣息,淡淡的酒香混著煙草味,有力的心跳微微紊亂,泄露了他的心慌,“你才會留在我身邊?”他說,“如果這樣抱著你,就能擁有你,該多好……”
心,有些漏空了。
這一刻,我沒有再掙扎,倚在他溫暖的懷抱里,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不想動了。
頭,輕輕擱在他肩上,竟有了些睡意。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誰也沒有動,兩具身體緊緊相擁,讓彼此的氣息交融在一起。
那個曾給我快樂的男孩,此刻卻以另一個身份出現在我面前,心中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這個男人,于我而言,只是個陌生人。
我熟悉的是那個陽光少年。
不能原諒的欺騙,不能適應的改變。
不想抬頭,不想看到他的臉,只想倚靠這具熟悉的胸膛……
“平凡……”耳邊有人低喚。
“恩……”我微乎其微地應了一聲。
“陪我,好嗎?”
“恩……”我沒有注意他在說什么,只是有些困了。
“想睡了?”
“恩……”想睡了。
突然,身體被騰空抱起,他的動作很輕,很柔,生怕驚醒了我。
事實上,我已經醒了,可是,我依然閉著眼睛,欺騙著他,也欺騙著自己。
兩個人相擁在床。
沒有脫衣。
沒有動作。
背對著他,我裝作不經意地往下縮了縮身,脫離他的手臂,與他拉開些距離。
背,很僵硬,一直沒有放松。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要進入睡眠時,尖銳的手機鈴聲響了。
身后的莫唯第一時間撲上去,在第二遍鈴聲響起時,按掉。
可是,我已經醒了。
原本就是淺睡,此刻便異常清醒。
這么晚了,誰會打電話給他?
我沒有動,繼續裝睡。
莫唯輕手輕腳地起身,往陽臺的方向走去,他重新撥通了那個電話。
我依稀聽到他壓低聲音問那頭發生什么事了?
那頭不知說了什么,莫唯不可思議地吼道,“什么?你再說一遍?”
聲音很大,我再也沒辦法裝睡,便坐起了身。
“我馬上到!”他的聲音很焦慮,夜色投進窗戶,照見他可怕的臉色。
莫唯掛了電話,回到房中,看見我坐在床上,換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你醒了?”他的聲音還沒能緩過來,有些僵硬。
三兩下換了衣服,他走到床邊,伸手摸摸我的頭,帶著些寵溺和抱歉,“繼續睡吧,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他拿起外套,就要出門。
“出什么事了?”我幾乎是想都沒想便問出口。
他的腳步頓住,折過身來看向我,嘆了口氣,“奶奶病情加重,需要立即動手術。”
“我們一起去。”滑下床,我赤著雙足。
他看我一身睡衣,搖搖頭,“外面冷,我一個人去就好。”
“給我一件外套。”手,攤向他,“我想去看看奶奶。”
那個安詳的老人,有種令人想親近的力量。
“好。”莫唯凝視著我,眼底有了些微暖意,他將手中的外套披在我身上,蹲下身子為我穿好鞋,然后牽起我的手,出門。
“你呢?”我看著他一身單薄,忍不住問,“不冷嗎?”
他低眸看我,匆忙的腳步微頓,手,握得更緊,手心,炙熱炙熱,一如他的眼神,臉色稍微緩和,凝視著我,他的唇角上揚,眼睛瞬間亮如星辰,“不冷。”拉著我的手,他的步伐更快。
當我們趕到醫院時,奶奶已經被送入急診室。
一場緊急而持久的手術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莫唯焦急地來回踱步,可是,卻無計可施。
安靜地坐在一旁,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寂靜的大廳中只有他清晰的腳步聲,透著焦躁,如雷一般響在我心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