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緊的話讓胡義眼睛為點亮,真想不到在明朝毋然有個大監會說出這等話來,那“天下公器”與“人主私器”如果延伸開來不就是君主立憲的意思嗎。如果說這話的是外朝的文官,胡義可能沒這么驚訝,因為明朝的社會風氣還是極其開放的,有此超前的民主政治意識也不算驚人。不過現在說出此話的卻是內庭的一個太監,這就讓他感到非常震驚了,對那老太監不由多看了幾眼,尋思這人是誰。翻遍整個明史相關資料,也沒見記載有太監有民主意識,這老太監能說出這等話來也算是空前絕后了。</br></br>“陳淮,你太放肆了!”</br></br>胡義網想這老太監是誰,另一個看起來很陰沉的中年太監卻將他的名字指了出來,原來這老太監便是明史上記載懷恩的手下,接替尚銘主管東廠的陳淮。</br></br>那中年太監有些微怒的瞇著一對小眼睛,陰側側的看了一眼在那拿眼瞪著自己的陳淮,帶著些許厲色道:“何為天下公器,何為人主私器,你這么說莫非是說皇上昏庸,處事不明?不過是任些傳奉官方便宮中處事,你們司禮監卻左一個不可,右一個不妥,你們這是在刁難皇上嗎?”</br></br>他這一說,那姓鄭的太監也跟著道:“陳公公這么說,咱家可是不敢芶同,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但君為父,臣為子,皇上要任命一些官員,外朝的官員們難道還能不許嗎?更何況當今皇上圣明天子,宇內清平,雖有妖小作亂,但國庫豐盈,百姓安居,稱得上是盛世天下。在此盛世清平,天子圣明的情況下,任些傳奉官員莫非就會天下大亂不成,你們在此空言以嚇皇上,純屬居心叵測,依我看,恐怕是怕傳奉一出,削了你們司禮的權力吧。”</br></br>“皇匕,老奴絕無此意!我司禮監的權力是皇上給的,我等奴婢也是一心為皇上分憂擔責,管好內庭,談不上什么權力不權力。”</br></br>陳淮輕蔑看了一眼鄭太監,朝前邁了一步,對憲宗說了一句后,轉身冷面以對那有些陰側的中年太監,淡淡的道:“尚公公你也別急著就給咱家戴什么帽子,今日在場的庭中能說上話的,論起品級來,誰也壓不過誰。大家到皇上面前來。是就事論事,你不要把你們東廠的那套搬來此處,憑的讓人生惡!”</br></br>聽陳淮一說,胡義才知道眼前這中年太監便是尚銘,難怪他剛才有意無意看了自弓一眼,原來是跟自己大有關系啊,嘿嘿,他剛才那一眼是不是在想自己身上是不是帶著他的兩萬兩銀票呢。</br></br>因為有了具體的歷史印象,胡義便在一邊偷偷的細細打量起尚銘來。看了又看,只覺得他像極了一人,便是徐克導演《新龍門客棧》中,東廠三巨頭之首的賈公公。翻閱史料,尚銘與這個造型極其相似。尤其是他的聲音,尖厲中帶著嘶啞,好像說話時脖子漏氣般,與那個劉詢飾演的賈公公如出一轍,讓人一見就覺得很陰險的那種,與傳說中的俠盜羅賓漢好像不怎么掛鉤嘛。</br></br>在明史上,尚銘到臺后執掌東廠的便是陳淮,與尚銘算是上天注定的一對冤家。懷恩提前走了,原以為陳淮會寂寂無名,不想是金子始終會發光,該冒出來始終會冒出來。見二人現在就對上了,胡義有些不懷好意的在想,要是告訴尚銘將來接你班的是陳淮,不知他會不會提前將其做掉。</br></br>聽到現在,胡義知道他們傳奉官的事情。所謂傳奉官就是不經吏部,不經選拔、廷推和部議等選官過程,由皇帝直接任命的官員。從明朝官員任免制度上來講,這種任官方式違反了正常的手續,而且會帶來三個嚴重的后果。第一,從此,皇帝視官爵為私物。只要皇帝喜歡,他可以隨意地任用官員,從而破壞皇帝與官僚士大夫之間的平衡。就如方才陳淮所言,官爵原是“天下公器”皇帝這樣的行為,無疑將官鼻變成了“人主私器”從而大面積錄奪了文官們的任職權利原本是你的位子,結果被皇帝任了一個從沒讀過書,大字不識一個的人,你說你會如何想?</br></br>第二,傳奉官既然是由皇帝直接任命的,也就說明其中大部分人是無法通過正常渠道獲得官職的。對于一個文官政府來說,混雜著一大批出身于軍人、僧道、工匠、畫士、醫官的官員,政府的文化認同性必然產生問題,政府運作中的沖突必然加劇。而傳奉官中多數是一些佞幸之人,靠著結交宦官或者行賄的手段取得一官半職,他們的在職也就大大地敗壞了吏治。這批人中最著名的就是李放省了,此人官居吏部侍郎,算是傳奉官中的極品,而且對政治極其熱衷,臺前幕后都喜歡跳上一跳。</br></br>第三,既然傳奉官由宮中旨意直接傳授,而又不需要經過吏部覆核,因此,掌握宮中大權的嬪妃及太監就可以借皇帝之名,大行私利,賣官綴爵。這將給朝庭的運轉帶來極其不利的影響。</br></br>綜上所述,這傳奉官是成化朝的一項弊政,不過讓胡義奇怪的是,這傳奉官的任職影響的是外朝文官們的權利,為何司禮監這個內庭卻要大加反對呢?而且陳淮更是出語驚人,一幅大義為公,天下為先的模樣,更讓他出奇的是憲宗對陳淮的話竟然一點也不生氣,也沒因尚銘說的那些對陳淮有所責難。對他與尚銘和那鄭太監的爭執也是一種作壁上觀的態度,與萬貴妃在那貓逗老鼠般看著他們在那爭來爭去,好像這傳奉官不是他要任命,而是東廠要任,司禮監在反對,他這皇帝只是裁判,誰有理就斷誰贏似的。</br></br>憲宗的態度讓人琢磨不透,萬貴妃也是一反常態,一點也沒有以前那種潑辣樣,而是很溫順綿人的呆在憲宗身邊,一句話也不說,只偶爾朝胡義這邊瞄上幾眼。眼神中包含什么意思胡義也猜不透。</br></br>殿中只有陳淮和尚銘還一鄭賈兩個大監在那說來說去,其他人都不吱俯饑舊風格很有些以上凌下的味道,不時甩出幾句狠話來,讓人聽著有些刺耳,可能與他是大特務頭子有關吧。常年在特務機關工作的人。總是會喜歡嚇唬人的。</br></br>陳淮與那個賈公公年紀大了,看起來都是六十開外的人,二人起初與尚銘他們爭執還是精神散發,不過越往下說就越是有些氣喘,而且尚銘和那鄭太監不時還氣他們一氣,二人漸漸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見此情形,司禮監這邊又出來兩個紅袍太監,接過他們的話茬接著與尚鄭二人針鋒相對,不過二人說出的話沒什么份量,也沒什么特別吸引人的地方,很多都是方才陳淮和賈公公說過的,胡義聽了幾句就沒什么興趣再聽下去了。開始在心里盤算為何尚銘要和那鄭太監聯手對抗司禮監。</br></br>想到憲宗因為白蓮教的事情對他和朱膜有所不滿,這才令自己開辦西廠,怕是尚銘也知道憲宗對他產生了不滿,這才賣力表現,好討憲宗歡心,重新得到寵信吧。但那個鄭太監又是何許人也,他這么極力贊同打得又是什么主意,自己在宮中時并未見到這人,看他也是一身紅袍。卻又不是司禮監的人,難道是哪個衙門中的掌印。按理說二十四監都要服從司禮監這個老大衙門的命令,他就算是一監掌印也沒膽量跟司禮監唱對臺戲,現在卻敢橫著出來,與司禮大佬作對,難道是嫌命長了。</br></br>怪牽年年有,今年比較多,胡義摸不透鄭太監打什么主意,只好暗道一句:真他娘的怪了,怎么自己一出宮,宮內的稀奇事就不停往外冒的。想找蔡倫問問那鄭太監是何許人,卻見他離得太遠,沒辦法過來或過去,只好按捺住疑問,靜靜的看著幾個大太監在那爭來爭來去。</br></br>其實胡義也很想站出來反對這項政策,因為他知道傳奉官這項政策執行起來會給九兒以后帶來一大堆爛帳,不過這個念頭只冒了一下就被他壓了下去。不管誰反對,傳奉官這項人事任免政策最終還是會實行的,歷史上外朝那么反對也沒見憲宗罷了這個政策。之所以這樣,說白了這是憲宗本人的意思,原先可能是梁芳的進言,但現在梁芳不在宮里,這事還能冒出來,只能說明這是憲宗自己搞的鬼。所以反對傳奉官任免就是與憲宗作對,以憲宗的性格,恐怕很難接受自己的意見。要想打消他的念頭,只能走萬貴妃路線,可是現在卻沒可能了,事到臨頭還怎么走夫人路線。</br></br>正想著,卻見王繼來身子動了動,看樣子是想出去說話了。胡義忙朝他搖了搖頭,暗地作了個不可的動作,王繼來見了一怔,有些不明白胡義為何不讓他進言,不過見他很肯定的在點頭,相信他不會無的放失,便繼續保持沉默,冷眼看著殿中。</br></br>陳淮歇了一息后,精神大為好轉,見那兩個太監有些不敵尚銘他們,便要上前與二人接著理論。但他也搞不懂憲寄的真實用意,心中不克有些揣揣。</br></br>剛才憲宗說出要任免傳奉官后,陳淮便敏銳的查覺到此事一出,后果會有多么嚴重,便與司禮監的眾位同仁一齊反對,想讓皇上收回這個,想法。不想尚銘與**卻是極力贊同,為此雙方爭執了起來。身為當卓人的憲宗卻是在那不聞不問,只漠然看著殿上這些太監在那爭執,不干涉也不插話,沒個明確的意思。但事情是皇上提出來的,陳淮在宮中呆了這么多年,知道與皇帝唱反調會有什么后果,不過想到傳奉官一事對朝政的影響,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邁了出來。</br></br>“皇上,老奴聽說唐中宗時期,安樂公主、長寧公主及韋皇后的妹妹郜國夫人等大肆受賄,為人謀官。不管是屠夫酒肆之徒,還是奴婢之流,只要向這些人送上刃萬錢,就能繞開吏部的考察,直接得到由皇帝親筆敕書任命的官位。由于這種敕書是斜封著交付中書省的,所以這類官員被人們稱為“斜封官老奴斗膽請問皇上,今日若是任了傳奉官,與那斜封官有什么什么區別?”</br></br>待陳淮說完,尚銘像找到什么寶貝似的,臉猛的一抽,陳準,這可是你自己送過來的話柄,可別怪咱家了。</br></br>“哼,陳公公,唐中宗一愧儡耳,你現在拿中宗時的斜封官與皇上的傳奉官作比,莫非是說皇上是那愧儡皇帝?”</br></br>陳淮要糟!胡義心揪了一下,你反對是可以,但不能肆無忌憚的亂說一氣啊。拿中宗這個愧儡和憲宗相比,不是自尋死路嗎?唉,這個老太監怎么總是讓人為之側目的,這等言行就是商格當首輔時也不敢對憲宗說,你卻能毫無顧忌說出來,當真算得上膽大包天,不禁對其更加佩服。</br></br>陳淮知道自己說出這話會有什么后果,但他既然選擇說出來,自然已經在心里作好準備,只見他面不改色,穩穩的站在那里,對尚銘視而不見,一臉正氣,很是坦然。</br></br>身后司禮監的眾太監聽了陳淮的話,都下意識的為他捏了一把汗,這話如何能說得,一個個都緊張起來,生怕憲宗會氣得暴跳如雷,耍治陳淮的罪。不想憲宗竟是一點也沒動怒,渾然無事的看著陳淮,倒是萬貴妃臉色變了一下,不過見憲宗不動,她也不動,夫妻二人實在是古怪得很,與以前的作風完全不同,好像不是一個人似的。</br></br>尚銘和那鄭太監本以為憲宗聽了陳淮大逆不道的話會大怒,沒想憲宗一點反應也沒有,失望之余,也是莫名,互相要了一眼,怔在了那,不知下面該如何說。</br></br>再此再說一下,有關史料性的東西我在發之前,會在先頭一章說一下,不喜歡這種類型的讀者可以選擇跳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