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府念完之后,廳中馬上安靜下來,再也沒有了方才那種人頭擁擠。急于一睹佳作的熱鬧場面。眾人都像是被施了定心咒般給定住了,靜心屏氣的誰也不說一句話。臉上卻都掛著古怪的表情,一會看看那桌上的“詩作”一會看看那正一臉自得的欽差胡公公,好像是看到了極其稀罕之物一般。</br></br>他***,這也叫詩?葉知府現在要撞墻的心都有了,本來嘛,人家活了快六十年了,這輩子還從沒說過一句臟話,不想今日竟然當著這么多人面念了句“他***”真正是晚節不保。你說他能不氣嘛!這會是嘴也抽了,胡子也翹了,滿腦子都是他***,如果地上有個縫。估計他都能羞得直接鉆進去。</br></br>腦子想歸想,現實是現實,這會葉知府也真沒法去找地方躲,只好恨恨的瞅了一眼趙壽,暗罵一聲:都是你出的鎖主意,讓一小太監題什么墨寶作什么詩,也不想想他有沒有那個本事。現在倒好,整出這么個東西來,你是讓本官繼續叫好還是不叫好呢?</br></br>尷尬,真的很尷尬,委屈,真的很委屈。被葉知府這么恨恨的一望,趙壽也是一肚子話說不出來。原以為這下筆如風的胡公公真如京中所言,乃是當世神童,才思過人,這才想出讓他可以出出風頭的留墨一說,以求這小太監風頭過后能對自己格外留心,他日在皇上面前替自己美言幾句。不想等了半天,卻等了這么一個不倫不類的東西出來。而且自己看都沒看,就叫了一聲好,以致于葉知府也信以為真,有模有樣的將它念了出來,這會人家埋怨自己,自己又能怪得了誰。誰讓你不先看一下再表態的,話說回來,那“詩”前面三句還不算太糟,勉強可算打油詩,可那最后一句卻實在不像話,實在是有辱斯文,有辱撕文得很,</br></br>唉,這會算是騎虎難下了。趙壽的臉也有點哭了,說胡義的“詩”不好,他是沒這個膽量的,再說剛才也是他大聲叫的好,這一轉眼就翻臉說不好,豈不是自打耳光。</br></br>可你要繼續說好的話,他這名聲怕是也要臭了,日后只怕被這廣平府上下官員士彈們在背后給說死了。</br></br>問題是現在又必須要表個態。因為人家胡公公跟他的一幫隨從都盯著自己這幫人看,你再不出來說話,只怕胡公公能當場就甩手走人,如此一來,這番辛苦就算白費了,典型的吃力不討好,還要惹出一些后患。左右為難之下,趙壽盤恒片玄。終是官名利祿戰勝了心中那點禮儀羞恥之心,索性將心一橫,當先一輯。率先打破這廳中的沉寂。</br></br>“公公大才,公公真大才,這等通俗易懂,老少皆宜的佳作豈是一般人可以作得出來的?下官初聽這詩,只覺醒瑚灌頂,為之一輕,真是自愧不如。”</br></br>不等胡義有所嘉示,趙壽迅速的將日光轉向了葉知府,作請示狀道:“知府大人,不知你心中所感是否與下官一樣呢?”</br></br>自己已經豁出臉去了,你葉老頭總不能跟著白沾光吧。趙壽將話扔給葉好問,就是想拖他一起下水。反正這厚臉的事情你也不是沒做過。憑什么這回還是讓我當婊子,你繼續撈貞潔牌坊呢。</br></br>“這個”</br></br>葉知府干咳一聲,趙壽打得什么算盤他一清二楚,可是如果跟他一樣,當著這么多人面繼續阿諂奉承那小太監,他還真的有點不好意思。這不好意思可不是讀書人的風骨作崇,而是他真的不好意思,如果換個沒人的地方,就是歌功頌德他也干。可這會全城有頭有臉的人都在這,再讓他這廣平父母官那樣做,真的有些羞于啟齒了。</br></br>“葉大人,看你如此為難,莫非咱家這詩寫得不好么?”</br></br>胡義見葉好問不大愿意開口。心道我把狗肉將軍張宗昌的這首大作拿過來,可不就是為了看看你們廣平府有沒有敢言之人。正所為不怕權貴的人,通常都有幾分本事,我這次奉公旅游,除了那去不得的永州。最重要的目的可就是物色合適人手了。所以今兒你這老頭說什么也要表個態,可不許你馬虎過去。不然別人都學著你這般,我到哪里去發現人才呢?</br></br>欽差胡公公親自發話了,葉知府心中再不愿也不好接著裝啞巴,短暫考慮了一下得失之后,違心的說道:“好,好,好。”</br></br>一連三個好字,卻也沒說好在哪里。讓人聯想翩翩。胡義聽了嘿嘿一笑,卻也不問他好在哪里,而是面朝眾人,笑道:“不知諸位凹曰甩姍旬書曬齊傘</br></br>“好,公聳這首詩聽了讓人倍感精神,且一聽就明。實是再好不過的佳作。”</br></br>人群中一個知縣模樣的官員很是積極的在那叫了起來,他這一叫,身邊幾人也好像醒悟一般,跟著說道:“陳大人說得是,公公所作的確是好詩一首。”</br></br>“學生空讀十余年圣賢書,一直以為有所才學,也引以為傲。誰知今日見了公公大作,才知學生所學盡是糟粕,與公公相比,連提鞋都不配。”</br></br>“我等素聞公公大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公公當可稱得上是內庭第一人!”</br></br>也不知哪個臉皮極厚的家伙竟然冒出來這么一句。內庭第一人那可就是司禮掌印太監,堪比內閣首輔的大太監,豈能隨便就讓胡義這個西廠太監稱得上了,也不怕犯了宮中的忌諱。不過這種場面馬屁誰也不會去較真,胡義自然也不會往心里去。但卻是大為失望:難道這廣平府就沒一個敢直芊的官員?大作?狗屁大作。狗肉將軍能寫出什么東西。除了那句“大炮開兮轟他娘”還有幾分氣勢,其他的只能是被當作笑話來講。</br></br>正感失望時,卻見人群里有一個看起來很像是奸商模樣的中年人突然對還在紙案邊發呆的林大牙叫道:“我說林老爺,你是不是該請人將公公這墨寶好好裝技一下,掛在這正堂中,以后朝晚都要看上一看呢?”</br></br>江老狼,你這頭老狼敢損我!這說話的人姓江,是廣平城除了林大牙之外的第二號富商,本名江四海,卻因其生性奸詐,童叟都欺,所以人送外號“江老狼”意思是說他貪婪得跟老狼似的,見誰逮誰。</br></br>平時江四海和林大牙之間就不對付。二人為了爭這廣平首富明爭暗斗許久了,所以林大牙聽了他這話。閉著眼睛就知道這小子在損自己。奈何</br></br>胡公公這大作的確是讓人啼笑皆非。要是將這墨寶裝技起來,只怕自己也不好意思出這家門了。不過當著胡義面,林大牙也不敢說這主意不好,只好斜眼瞪了一下江四海。吱唔幾聲:“那是那是自然要如此做的。”</br></br>林大牙和這看起來像是奸商的中年人說什么,胡義管不著,他只想看看這群人中有沒有膽色過人的,不過看來是沒指望了。這幫人除了唯唯諾諾,跟著趙同知大聲叫好之外。就沒有其他表示了,甚至譏笑都不敢明目張膽的掛在臉上,唯恐自己一見之下。就砍了他腦袋般。</br></br>失望之余的胡義以微不可察的動作示意了一下韋腆,韋碘忙上前一步叫道:“公公有些倦累,若沒什么事,請諸位散去吧</br></br>眾人聽了這話,好像等了許久般。紛紛告辭,葉知府也覺得身子一輕,拉著趙壽上前就要俯身告退。這時卻聽見一個女孩“吱吱。笑了幾聲,然后以一種很是清脆悅耳的聲音道:“胡公公真是大才,短短功夫就能作出這么一首不倫不類的佳作來。當真讓人大開眼界</br></br>正欲離開的人群聽了這個女孩子的話后,全都愣了一下,紛紛停住了腳步,四下尋找那說話的女孩。胡義也是怔了一下,難道今天這事跟皇帝的新衣般,最終也是由一個小女孩子來點破不成?</br></br>“誰家的孩子在此胡說八道,師長不知管教嗎?”</br></br>趙壽的臉都氣青了,事情都完了。自己的臉也丟干凈了,這會卻冒出不倫不類佳作的說法,豈不是跟他過不去嗎?葉知府到沒有動怒,而是眉頭緊鎖,在人群中看來看去。</br></br>“公公息怒,公公息怒”。</br></br>正當眾人在尋找那說話的小女孩時。林大牙卻突然沖到胡義面前,不停的作揖賠罪:“小女欠加管教,不知天高地厚,還請公公千萬不要跟她一般計較!”</br></br>原來林大牙一聽那聲音,就知道是自己那寶貝女兒,再見胡公公一臉愕然,心知不妙,顧不得去找女兒。一個箭步就先來告罪了。</br></br>“公公大人大量小女鄉野粗女。平素又未加管教,致使她越來越野小民平日見她也不招惹什么禍事。便由著她去了。怎想她今日竟然膽大包天,沖撞起公公來。千般錯萬般錯,都是小民的不是,公公若是要責罰就請責罰小民好了。”</br></br>“我為什么要責罰你?你女兒沒有說錯啊,咱家那詩本來就是不倫不類的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