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大清早的府外怎么老有喜鶴叫喚的。原來今天真訓(xùn)明,客來!胡公公大駕光臨,鄙府上下一片榮光啊,呵呵!”</br></br>聽到門人裴四通報的王增在第一時間趕到了府門外,隔老遠就親熱的就叫喚了起來,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眼神說不出的歡喜,看上去好像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終于重逢般。</br></br>連帶著身后幾個管事也是喜氣洋洋,好像圍在府外的數(shù)百西廠人馬都是他們家親戚一樣,而且是有錢的親戚。非是那些家徒四壁來打秋風(fēng)的親戚。</br></br>寒冬臘月的,這外面有喜鵲嗎?坐在馬上的胡義被王增的表現(xiàn)搞得很不是滋味,他是準備一來就以聲勢壓倒對方,然后再威逼恐嚇,讓他把糧食交出來。現(xiàn)在人家表現(xiàn)得很是親熱,伸笑臉人,胡義有點不知道怎么辦了。想了一下,翻身從馬上躍下,快步邁上臺階,兩手一抱,俯身說道:“駙馬爺。咱家給您拜年來了!”</br></br>“不敢當,不敢當,的公公快請起,你這不是折數(shù)我了嗎?”</br></br>王增一個箭步上前阻止住作勢要拜的胡義,對方是深受萬貴妃寵信提督西廠的太監(jiān),自己不過是個無權(quán)無雜,只有虛名的駙馬,兩相一比較。這小太監(jiān)的禮自己可受不起。</br></br>將胡義扶起后,王增一邊偷眼打量著那些虎視眈眈的西廠校尉,一邊打量著胡義,心道這小太監(jiān)大年初一帶這么多人跑我府上來干嗎?我與他素?zé)o往來,他這唱得是哪一出?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么好心。我可得要留神應(yīng)付,免得著了他的道,被他栽個勾結(jié)白蓮教的罪名,落個武靖侯一樣的下場。</br></br>武靖侯趙輔被西廠以“勾結(jié)白蓮,意圖不軌”的罪名問斬,雖朝中半數(shù)人并不相信趙輔會勾結(jié)白蓮教,但人已死了,案子也就成了無頭案,加之白蓮造反勢甚,與趙輔有舊的那些權(quán)貴出于明哲保身的態(tài)度也偃旗息鼓,不再替趙畏叫冤翻案。王增與胡義從無往來,將他的到來與趙輔的死聯(lián)系在一起,自然警懼性十足。</br></br>念及此處,王增朝管家李進使了個眼色后,然后試探著問胡義道:“胡公公這趟來,怕不單單是給本駙馬拜年這么簡單吧?”說完之后,也不等胡義回話,就很是自來熟的拉過胡義手就往里走。一邊走一邊又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屋里坐。若是公公真有什么需要本駙馬效勞的,盡管開口,但凡是本駙馬能幫得上忙的,就一定幫公公達成,絕不讓胡公公白跑這趟!”</br></br>自古太監(jiān)愛財,王增路上想道胡義有可能是來他府上敲竹扛的,要不然大過年,他跑來做什么。自己平時又沒得罪他,也沒犯什么國法,陷害自己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駙馬勾結(jié)白蓮教也太扯了。無緣無故跑來不是要銀子還能做什么?不過只要對方要的不算過份,王增還是打算花錢買平安,反正被宮里這些個奴才欺負也不是頭一次了,嘉善公主身邊那老女官早就宰了他不少的銀子,也不差這小太監(jiān)一個。論權(quán)勢,這小太監(jiān)比那老不死的女官要強上好幾倍。看來要打發(fā)他也不是小數(shù)目就行的。只不過府上現(xiàn)銀加起來也只有幾百兩,萬一他看不上眼,可如何是好?</br></br>這邊胡義卻是在想:難道情誤有誤,這王增不是個刺頭而是個可人不成?</br></br>王增的表現(xiàn)實在是太熱情了,熱情的胡義都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待與一幫手下隨王增進了客廳之后,胡義才把眼珠一轉(zhuǎn),順著王增網(wǎng)小才的話道:“不瞞駙馬爺,其實咱家今日的確是有些事情要請駙馬爺幫忙的。”</br></br>這就來了!王增打起十二分精神,郎聲說道:“呵呵,公公有什么需要我出些綿力的。但說無妨,本駙馬能辦到的一定辦!”</br></br>笑容的背后,王增的心在不斷滴血。腦袋也是頭大的很。他現(xiàn)在只想聽聽這小太監(jiān)到底要多少銀子,只要府上現(xiàn)在能拿出來,就立馬捧給他,讓他趕緊走人。那些圍在府外的番子讓人看著也實在太揪心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皇帝來查辦自己來了。讓他們呆的時間長了,也誨氣得很。</br></br>胡義一直在觀察王增,見他長相還算英俊,但氣色卻是不足,一看就是酒色掏空所致,想來這家伙也是個花天酒地,大手花錢的主。這種人,宰一宰也算是對人民群眾有個交待。再者那些糧食也是你欺壓所得,本就不是你的,現(xiàn)在讓你</br></br>“既然駙馬爺如此爽快,咱家也不拐彎抹腳了,事情是這樣的,想必駙馬也知道前線將士缺糧一事吧?”</br></br>前線將士缺糧?王增心中一突,馬上就明白胡義在打什么主意了,不過只要不是要銀子就好辦,糧食嘛,城外幾座倉庫里多的是!</br></br>臉上笑容不變,很是大方的道:“此事本駙馬是知道的,也一直為此事憂心,若不是祖制,本駙馬恨不得能親自上陣去和那些賊兵拼殺,保我大明江山永固萬年。但公公也知道,咱們這些駙馬頭頂上不知懸著多少條規(guī)矩,所以也是有心無力。不過本駙馬雖無法親自上陣殺敵,但為前線將士們做點事情倒是可以的。如果公公是想找我借些糧食的話,那正好得很,府上月好有幾百石糧食,都是年前田莊里收上來的租子,公公若是需要,盡管取去就是。”</br></br>幾百石,嘿嘿,就這點糧食你就想打發(fā)我了?胡義沒有表態(tài),只是漫不經(jīng)心的看了一眼客廳擺設(shè),才微微笑道:“咱家在宮中曾聽人說,駙馬爺是咱們京城中數(shù)得著的大戶,手下田莊無數(shù),怕府上不只幾百石糧食這么點吧?實不相瞞,的家這次找駙馬借糧,可是想滿載而歸的。”</br></br>嫌少?好辦,再給你加些,反正糧食我有的是。王增面不改色道:“公公有所不知,我在京中有幾家糧鋪,用以經(jīng)銷田莊所產(chǎn)米糧,去年田租大半都在年前銷了出去,所以府中余糧卻是不多了。若是公公年前要糧,倒是能湊個幾千石,可眼下也就這么多了。”頓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堅定道:“不過為了前線將士,本駙馬身為皇親,無論如何也要出些綿力的,這樣吧,我再到其他糧鋪周轉(zhuǎn)些糧食過來,湊個一千石出來,不知公公覺得可好?”</br></br>話音網(wǎng)落,就見一個番子一臉怒色的沖了出來:“駙馬爺,你當我們公公是要飯的不成?”</br></br>“韋碘,怎么跟駙馬爺說話呢?退下!”</br></br>“是,公公!”</br></br>聽了胡義的斥責(zé),韋琰乖乖的退到一邊,臉上卻是一點也沒有懼怕的神色。一來事先得過胡義示意,二來這種空頭駙馬往常在錦衣衛(wèi)時他就欺負過,對付他們有的是經(jīng)驗。這些個所謂皇親駙馬只要嚇上一嚇,就會老老實實的拿銀子買平安,事后還不敢告訴那些公主,就算告訴了,那些公主也是沒法子為他們老公出氣。</br></br>因為外戚不得干政是祖制,他們錦衣衛(wèi)辦案時也是找得雜七雜八,反正讓人找不出不是的理由。更何況被錦衣衛(wèi)盯上的這些個駙馬,哪個屁股干凈?被盯上也只能冤自己點子背,哪敢再張揚出來。所以王增在韋續(xù)眼里也就是一個有錢的闊佬而已,他那駙馬儀賓之位只能當作擺設(shè),可不能真當成菩薩給供起來。胡義讓他嚇嚇王增,韋欺自然一萬個樂意。王增心知肚明,這番子定是受了胡義的指示,故意來這么一出來恐嚇自己的。當下心中就有些哀嘆:一個宮中太監(jiān)就可以來我府上敲竹扛,一個廠衛(wèi)的番子就能如此放肆的對自己這般說話,我這駙馬當?shù)眠€有什么意思!</br></br>悲哀歸悲哀,眼前的瘦神還是趕緊送走,要不然看在眼里,堵在心里。至于被訛去的糧食,明年想辦法在那些佃戶泥腿子身上找回來就是。王增打著花錢消災(zāi)的主意,很是不情愿的問胡義:“公公若是嫌一千石少了,卻不知胡公公到底想要多少?還請說個實數(shù),我好讓人準備去。”</br></br>胡義本不想對王增太過份,不過這家伙實在太摳門,竟然就想一千石就把自己打發(fā),那點糧食能夠什么?見韋續(xù)出來這么一攪,王增頓時就蔫了下來,好像后世那些小混混碰上黑老大般,心中暗笑,把兩手攤開,縮起三介。指頭,懶洋洋道:“不多,咱家要借的糧食并不多,也就這個數(shù)。”</br></br>“八千石?”</br></br>王增心中大定,八千石折合起來也有幾千兩銀子,但相對而言,這個數(shù)字也不是不能接受。看這小太監(jiān)今天的陣勢,不放點血出來他是不會松口的。見老管事李進也在對自己點頭,王增便不再猶豫,點頭道:</br></br>“好,容公公給我兩天時間,我想辦法為公公籌好八千石糧食就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