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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第三章

  酒吧并不是那種吵鬧的,算是藍(lán)調(diào)浪漫酒吧,今天是七夕,對面的舞臺上,穿著吊帶長裙的女人長發(fā)披肩,一開口就是纏綿慵懶的聲音,在這迷幻的氣氛中,讓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蔣哲一聽這歌,懷念道:“沒想到還能聽到這首法語歌《伊蓮》,你還記得我在少年班那會,談的那個女朋友嗎?特別喜歡這首歌,只要我們兩在一塊,就非得拉著我一塊聽MP3。”

  他一邊聽著歌曲一邊感慨著逝去的青春。
  誰知對面的男人,絲毫不給面子,這會兒又低頭盯著手機(jī)。

  “我說你那手機(jī)就那么好看,這會兒都下班了,知道什么叫下班不?下班就是休息,絕對不處理公司的破事兒,”蔣哲覺得自己多少有點(diǎn)兒工作狂屬性在身上,可沒想到跟容祈一比,自己那就是小巫見大巫。

  這話一說,容祈倒是給面子的抬頭,他一臉漫不經(jīng)心的看過來:“你說的是那個,知道你只有十五歲后,迅速甩了你,跟別人談戀愛的女朋友?”

  陳年舊箭陡然被射了過來,一下子扎進(jìn)他胸口。

  蔣哲伸手捂著胸口:“非要提我情傷是吧。”
  相較于如今在情場上的游刃有余,當(dāng)年還在少年班的蔣哲,顯然就稚嫩太多了。

  大概是進(jìn)入少年班之后,不像原本在初中那樣管理嚴(yán)格,再加上周圍又都是大學(xué)生,很多校園情侶。于是便有人蠢蠢欲動,而蔣哲就是那個蠢蠢欲動的人。

  他那時候仗著自己個子高,長相也能唬人,還真找了個大一學(xué)藝術(shù)的女朋友。
  好景不長,在對方發(fā)現(xiàn)他只有十五歲后,毫不猶豫甩了他,開始跟同校另外一位藝術(shù)系學(xué)長談戀愛。

  “壞女人,當(dāng)初還說要當(dāng)我一輩子的伊蓮呢,不過現(xiàn)在想想,真是懷念啊,”蔣哲笑著嘆氣。
  年少輕狂時干的事兒,如今再提起來,只剩下懷念 。
  容祈抬眸睨他:“當(dāng)初你在宿舍哭,可不是這么說的。”

  艸。
  要說老朋友就是這點(diǎn)不好,多少年前的老底,在他面前都漏的一干二凈。

  蔣哲覺得不能坐以待斃,反問說:“來來來,也跟兄弟說說你的伊蓮姑娘吧。”
  “誰?”容祈淡然道。

  蔣哲:“別裝。你可是我們這批人里,唯一一個上過高中的,學(xué)校里同齡小姑娘一茬一茬的,哪像我們,一抬眼周圍全都是學(xué)姐,全當(dāng)我們是小孩,根本看不上。”

  他們是同一批少年班的同學(xué),入學(xué)時都是十三四歲,基本沒上過高中。
  容祈退學(xué)之后,反而成了當(dāng)時那屆里,唯一一個上高中的。

  “那就換個說法,初戀?白月光?”蔣哲打量著他,嘆道:“可別跟我說,你頂著這張臉,連個初戀都沒有。”

  就在此時,旁邊走過來一個女孩,拿著手機(jī),面帶羞澀的看著容祈說:“那個,可以加個你的微信嗎?我朋友覺得你很帥哎,她不好意思過來。”
  女生一頭栗色長卷發(fā),穿著黑色小裙子,長腿細(xì)腰,說話時,略歪著頭,顯得可愛又羞澀,是那種能激起男生保護(hù)欲的純欲系。

  蔣哲登時笑了起來,揶揄的看著容祈。

  容祈看了眼女孩,輕描淡寫說道:“不可以。”

  *

  “第三個了,”孟元歌抵了抵程厘的手。
  程厘:“什么?”

  孟元歌下巴朝左邊抬了抬:“今晚第三個跟容祈搭訕的女孩,不過我仔細(xì)看了,他還挺潔身自好的,居然一個都沒加。”
  “不愧是記者,觀察細(xì)致,”程厘輕笑了聲。

  “這三個女孩,估計(jì)都不知道他是誰,單純就是沖著他的臉去的。”

  這點(diǎn)程厘倒是覺得沒什么異議。
  容祈從來就是公認(rèn)的帥哥長相,三庭五眼格外標(biāo)致,骨相上乘,臉頰輪廓流暢清晰,黑發(fā)長眸,眼尾微微上挑,透著尖銳清冷,年少時的那些桀驁輕狂,在如今應(yīng)該成熟穩(wěn)重的年紀(jì)里,都被盡數(shù)藏在了這眼角處。

  這些年他每次出現(xiàn)在媒體,都會引起各種討論。
  對于普通人而已,他這種女媧的畢設(shè)作品,連嫉妒的情緒都夠不上。
  只能遠(yuǎn)遠(yuǎn)眺望,看著他從耀眼的存在,變得更加耀眼。

  “行了,別操心這種人生贏家看上什么姑娘,”程厘伸手按了按太陽穴。
  她平時很少喝酒,畢竟是做技術(shù)的,也沒什么工作需要應(yīng)酬喝酒。

  此刻幾杯下去,頭疼欲裂。

  在舞臺上的女歌手又唱完兩首后,程厘看了眼手機(jī)的時間:“十一點(diǎn)半了,回家吧。”
  “不是,這么早回家干嘛?”孟元歌驚訝道:“我都做好今晚陪你不醉不歸的準(zhǔn)備了。”

  “我明天還得上班。”程厘伸手拎起,旁邊擺著的包。
  孟元歌一臉心疼的看著她:“要不明天請個假,天大地大,失戀最大。”

  程厘盯著她:“今天任匡告訴我,我們公司的首席架構(gòu)師即將離職,而我……”
  她手指朝自己胸口戳了戳,卻腳步虛浮,身體晃了晃。
  “是他心目中的下一任首席架構(gòu)師,所以地球不爆炸,我們不請假,宇宙不重啟,我們不休息。”

  孟元歌趕緊伸手扶住她,防止她摔倒。
  程厘這會兒越說越上頭,或許是因?yàn)榫凭穆楸裕此茍?jiān)強(qiáng)冷靜的外表,此刻也漸漸維持不住原本的防線。

  “所以我明天必須去上班,我得好好工作。”
  孟元歌這個心疼的啊,一邊扶著她一邊哄勸道:“好好好,我們好好工作,讓狗渣男滾一邊兒去吧。”

  程厘聞言,重重點(diǎn)頭。
  “渣男可以滾,升職不可以沒!”

  在她狠狠喊出這句話的同時,她狠狠抬腳往前,但在這一瞬,左腳的細(xì)長高跟鞋,被甩飛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個完美的拋物線。

  “啊!”
  伴隨著旁邊的孟元歌失聲尖叫。
  程厘睜開迷茫的雙眸,順著看了過去。

  不遠(yuǎn)處的容祈,稍稍偏頭,單手牢牢抓著那只高跟鞋。
  懶散看過來,與她的視線對上。

  酒吧里的空氣在這一刻,都充斥著尷尬。

  容祈就那么朝她看著,黑眸平靜淡然,倒也沒看出責(zé)備。

  救…
  救命!

  在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之后,哪怕是酒吧這樣光線昏暗的地方,程厘的臉頰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她木楞站在原地,連耳垂都在滾燙發(fā)熱。
  偏偏容祈就站在對面,不動聲色的看著她,手中握著她的高跟鞋,如同握著她的把柄。

  “厘米,要不我?guī)湍惆研幽谩?br />  孟元歌拿回來三個字還沒說完,站在旁邊的程厘,轉(zhuǎn)身跑了。
  跑了。

  “你的辛德瑞拉跑了,還不趕緊把人家鞋子還回去,”對面的蔣哲轉(zhuǎn)頭,瞧見程厘落荒而逃的背影,大笑著起哄道。

  容祈垂下眼,看了眼手里的高跟鞋,沒搭理他。
  “她不是。”
  一聲微不可聞的低語,淹沒在酒吧有些嘈雜的環(huán)境中。

  ……

  程厘站在酒吧外面,一陣夜風(fēng)吹過來,將她原本快黏成漿糊的腦袋,吹的清醒了幾分。
  過了一會,孟元歌追出來,總算找到她,無語道:“我說你跑什么?鞋都不要了。”

  “在社死和一只鞋之間,我覺得一只鞋還是可以舍棄的,”程厘語氣冷靜。

  孟元歌將手里的鞋子遞過來:“這可是JimmyChoo,真要丟了,你這社死的成本也太大了。”
  因?yàn)榻裉炱呦s會,程厘把自己壓箱底的鞋子都穿了出來。
  沒想到,太久沒穿高跟鞋,搞出這種烏龍。

  “所以你的姐妹我,在這種社死場面中,毅然決然的幫你把鞋子拿了回來。”
  程厘將鞋穿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閨蜜,一輩子。”

  孟元歌:“不客氣,畢竟社死的也不是我。”
  程厘:“……”
  “你說你踢的怎么就那么準(zhǔn)的啊,”孟元歌終于再也憋不住,空氣中回蕩中她爽朗的大笑聲之余,她還不忘捧腹說道:“國足要是有你一半的準(zhǔn)頭,何至于讓我爸天天罵街。”

  這朋友,是沒法再處下去了。

  *

  第二天一早,程厘被叫醒上班。
  母親凌女士看著她從房間走出來,嚇了一跳:“你這臉怎么回事,腫的這么厲害?”

  程厘這一夜翻來覆去,幾乎就沒睡著。
  每次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浮現(xiàn)許冀衡親吻那個女人的畫面。

  等她收拾妥當(dāng),要出門時,凌女士看著她手里抱著的箱子,好奇道:“你這一大清早,抱著個箱子干嘛,里面什么東西?”

  一想到許冀衡甜蜜晚餐之后,說不定就直接去了早已經(jīng)訂好的酒店,程厘更是惡心到,連夜收拾好了他之前送給自己的東西。
  她收拾了很久,許冀衡并不是個摳門的人。
  給她送了很多名貴的禮物。

  “垃圾,”程厘面無表情道:“扔掉。”

  等她到公司,立即叫了同城快遞,將箱子直接寄到許冀衡公司。

  之后她投入工作,不過偶爾會看向手機(jī)。
  終于,在下午三點(diǎn)左右,她手機(jī)響了起來,是許冀衡打來的。
  程厘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

  “厘厘,”許冀衡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依舊那樣溫柔,直到他說:“你現(xiàn)在有空嗎?我想跟你聊聊。”
  聽著對方的口吻,程厘陡然被氣笑了。

  因?yàn)樗恼Z氣聽著完全不像是來解釋,求原諒的,反而有種“既然你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那我就不裝了的”濃濃攤牌感。
  程厘冷靜:“好,聊聊。”

  許冀衡約的地方,是她公司附近的一家五星級酒店,這家酒店的下午茶十分有名,因?yàn)槁短煊^景臺十分出片,很多網(wǎng)紅都會來這里打卡。

  程厘到的時候,許冀衡已經(jīng)在落座。
  看他坐在那里時,昨晚他跟另外一個女人接吻的畫面,再次浮現(xiàn)在程厘眼前。

  “厘厘,想喝什么?”見她坐下,許冀衡溫言問道。
  程厘被他裝的惡心,她以前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這人這么會裝腔作勢呢,被抓到出軌,也要玩若無其事那套嗎?

  偏偏程厘懶得和他演戲,直接開口說:“我昨晚去了J餐廳。”

  “果然。”許冀衡倒是沒有意外的表情。
  只是程厘被這兩個字刺激的,手指甲險些把手心摳出血。

  所以她昨晚又是喝酒,又是差點(diǎn)兒酒吧發(fā)瘋丟臉,到頭來,就得到了他這兩個字。

  “其實(shí)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說,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但我也知道,這種事情早晚都要跟你說清楚。”
  程厘面無表情道:“所以你出軌了,我還要得謝謝你,這么費(fèi)心費(fèi)力替我考慮。”

  似乎出軌這兩個字,讓許冀衡眉頭一皺。

  他強(qiáng)忍著,終于開口說道:“厘厘,我跟你不一樣。我這樣小城市出身的人,能考上J大,我曾經(jīng)也是天之驕子,是其他人仰望的目標(biāo)。可現(xiàn)在我想要留在上海這座城市,在這里扎穩(wěn)腳跟,卻得抓住一切機(jī)會往上爬才可以。你以為我愿意這樣做嗎?她家有錢有人脈,如果我沒跟她在一起,這次項(xiàng)目我又會像之前那樣,累死累活做好一切,再一腳被人踢出去。”

  “我不想像別人那樣,四十歲連個VP(投行高層副級)都不是。”

  程厘真的被氣笑:“我還真是第一次見有人把軟飯硬吃,說的這么委曲求全的。既然你想要平步青云,你想往上爬,當(dāng)初又何必死皮賴臉的追求我。”

  許冀衡微微苦笑:“厘厘,我是真的很愛你,從第一次見你開始,從未改變過。”

  這比草還賤的深情姿態(tài),讓程厘胸悶氣短的直犯惡心。

  “你說單單憑我們自己努力,什么時候能在這種地方擁有一套像樣的房子,”許冀衡停頓了下,看向了窗外,從這里能眺望陸家嘴的繁華,這里的紙醉金迷,讓無數(shù)人不顧一切的想要擁有。

  許冀衡:“厘厘,你也現(xiàn)實(shí)點(diǎn),愛情和理想當(dāng)不了飯吃。”

  這一刻,程厘突然明白,許冀衡約自己在這里見面的用意。
  從這里能看見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地方,他是想用這種方式,讓她清楚的認(rèn)識到,他出軌的理由是那么充分又正當(dāng)。
  因?yàn)閱慰克募揖常o不了他想要的一切。

  她應(yīng)該乖乖的,安靜的祝福他成功吃上軟飯,從此平步青云,走上人生巔峰。

  面對如此厚顏無恥的人,程厘終于把一輩子的耐心都耗盡了。
  她原本已經(jīng)起身,準(zhǔn)備離開。

  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從來沒像現(xiàn)在這樣憤怒,如果說昨晚還是傷心多過惱火,那這一刻則是鋪天蓋地的憤怒將她徹底淹沒,讓她渾身都在忍不住顫抖。

  許冀衡看著她的背影,似乎還想說話。
  但程厘突然停住,她看著落地玻璃窗外的繁華景色,覺得可笑。

  明明出軌的是他,憑什么她還要被教育一通之后,落荒而逃。

  程厘轉(zhuǎn)身問道:“你送的東西我全都還了,你清點(diǎn)了,應(yīng)該沒有遺漏吧。”
  許冀衡:“厘厘,你不需要這么做,那些東西我是真心想要送給你的。”

  “哦,”程厘被他表情逗笑,都什么時候了,還裝深情呢,她說道:“收到就好,因?yàn)槲宜偷臇|西,也得收回來。”

  許冀衡微微一愣,程厘在說完話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拿走他桌上放著的手機(jī)。
  “厘厘。”許冀衡不知道她要干嘛。

  他起身想拉住程厘,拿回手機(jī)。
  但程厘在他上前的一瞬間,身子故意往旁邊一歪,手機(jī)脫手飛了出去。

  “砰”的一聲巨響。
  手機(jī)砸到餐廳里的裝飾水泉,屏幕碎片飛濺后,伴著“咚”的一聲,手機(jī)沉到水底,眼看著是沒用了。

  這樣大動靜,引得餐廳其他人紛紛看了過來。

  程厘故意抬高聲音,帶著不可置信的口吻說:“分手了,我想拿回用我自己錢買的東西,你居然連這個都不肯同意?”

  一時,餐廳里或鄙夷、或譴責(zé)的目光,紛紛看向許冀衡。
  只怕都在想,看著穿的人模狗樣,居然吃軟飯吃到,分手了都不還東西。
  真夠不要臉的。

  程厘這輩子的演技,都爆發(fā)在這一刻。

  發(fā)泄之后,她整個覺得胸口濁氣,被宣泄出去了一大半。
  作為職場人,程厘當(dāng)然明白,手機(jī)的重要性。
  更別提許冀衡這種金融圈的人,恨不得手機(jī)長在手上。

  渣男,還想用她買的手機(jī),跟小三調(diào)情。
  做夢去吧!!!

  許冀衡在眾人目光下,皺眉望向程厘,低聲說:“厘厘,我希望我們能好聚好散。”
  呵,嫌她分手分的不夠體面?
  他他媽出軌的時候,怎么沒想著體面呢。

  她不甘示弱看向許冀衡:“誰他媽要跟你好聚好散。我現(xiàn)在就正式通知你。”
  “我們分手!”

  說完,程厘在餐廳里所有人的注視下,昂首挺胸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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