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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3章 橋歸橋,路歸路

    走廊上寂靜。
    湛起北出來了。
    看見湛起北,趙宏銘當即說:“老哥,你總算是出來了,我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br/>     他說著,一個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湛起北的手,無比激動。
    湛起北看著趙宏銘,和趙宏銘的激動相比,他非常冷漠,可以說面無表情。
    這對于一個多年認識的朋友來說,很無情了。
    趙宏銘看著湛起北這模樣,臉上的激動逐漸冷卻,僵硬,然后松開湛起北的手。
    湛起北把病房門關(guān)上,杵著手杖往前。
    看到這,趙宏銘趕忙跟上。
    湛南洪看著兩人,他沒有跟上去,而是進了病房。
    病房里,這里的氣氛相較于外面來說靜許多。
    但這樣的靜不代表這里面沒有人。
    湛廉時坐在床上,身前是一張小桌,桌上放著臺筆記本。
    筆記本打開著,里面是各種數(shù)據(jù)圖。
    他穿著病號服,身上齊整,面上頭發(fā)更未有一絲亂。
    如果這里不是病房,如果他身上沒有穿著病號服,他就像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辦公。
    湛南洪走進來,入眼的是藍色拉簾。
    拉簾垂直落下,擋住了里面的光景,看不到里面的人。
    他關(guān)了門,走過來。
    湛廉時抬眸,看著走到他床前坐下的人。
    “伯父。”
    湛南洪看著他,“看你精神好了,我也就放心了?!?br/>     常人看不出湛廉時的異樣,但湛南洪看得出。
    也正是因此,他知道眼前的人在一點點恢復(fù),在讓大家不為他擔心。
    湛廉時看著這張和湛起北七分相像的臉,眸深若墨,“不用擔心。”
    湛南洪笑著點頭,眼里是贊賞,溫和,信任,“對你,我從來都是放心的。”
    “……”
    湛廉時不再說,病房里安靜下來。
    湛南洪臉上的笑逐漸落下。
    他看著這雙極深的眼眸,說:“我今晚要走了。”
    湛廉時沒有任何意外,他眼里深色半點未動,“幾點的機票?”
    “十一點四十五?!?br/>     湛廉時張唇,“付乘送您。”
    “不用?!?br/>     “你們誰都不用送。”
    湛南洪長的像湛起北,性格也是最像湛起北的一個。
    但相較于湛起北的古板,威嚴,湛南洪要溫和一些。
    “我走了,你伯母,姑姑,姑父會在這,她們會處理好這次的事,你不用操心?!?br/>     湛廉時說:“付乘會處理好,您放心?!?br/>     湛南洪抬手,“廉時,付乘會處理好,你也會處理好,我們都知道?!?br/>     “你的能力,我們沒有人不知道。”
    “但這個時候,不該你來處理?!?br/>     “你的上面還有我們,你明白嗎?”
    家人是做什么的?
    家人就是這個時候存在的,前有大樹,那就理應(yīng)庇佑小輩,這是長輩的職責。
    如果自己沒有長輩了,那自己就要撐起一片天,庇佑自己的后代。
    這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氖隆?br/>     “伯父知道,這么多年你都是一個人,你習慣了自己處理事情。”
    “但伯父要告訴你,有時候,你可以松懈一下,讓你的家人擋在你面前?!?br/>     “這是你應(yīng)得的?!?br/>     湛廉時眼眸未動,里面神色也沒有波動,他看著湛南洪,但他眼眸卻好似看向了遙遠的遠方。
    這樣的時間只有一會,或許更短。
    他眸中夜色深郁,說:“那件事要讓您費心了?!?br/>     湛南洪看著湛廉時,這張臉長的極好,但同樣伴隨的是極致的涼薄。
    一樣東西,走向極致,那同樣的,另一樣東西也會走向極致。
    古往今來,任何人,任何事都逃不過這樣的定律。
    就像人無完人,世界上沒有一樣東西是完美無缺,十全十美。
    “不費心,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
    “你好好養(yǎng)身體,等你好了,伯父找你喝酒?!?br/>     “好?!?br/>     趙宏銘跟著湛起北來到病房不遠處,湛起北停下,趙宏銘也就跟著停下。
    而他一停下便出聲,“老哥啊,我知道你很生氣,我理解,我非常能理解?!?br/>     “這要換做是我,我怕是比你更生氣!”
    趙宏銘說著,神色也跟著氣憤,就好似是自己的孫子躺在了病床上一樣。
    不過,很快的,他便神色陡轉(zhuǎn),眉頭皺緊,說:“可是啊老哥,你年紀也不小了,這么氣可不要把身體給氣壞了。”
    “你如果因為這件事而氣壞自己的身體,這多得不償失?”
    湛起北看著趙宏銘,這神色一會兒一個變,就像變臉一樣。
    他沒有出聲,也沒有做什么表情,之前看見趙宏銘時他什么模樣,現(xiàn)在就什么模樣。
    趙宏銘見湛起北不說話,就這么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看的他無法再說下去。
    趙宏銘大呼,“老哥啊,你這么看著我是要做什么嘛?”
    “我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湛起北出聲,這話一落,便是滿滿的壓力。
    趙宏銘頓時苦笑,“老哥,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怨,從秦家那怨到了我這?!?br/>     “我是很理解的,畢竟秦家跟我們趙家有點瓜葛。”
    “但老哥,我可以發(fā)誓,這件事跟我們趙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我到昨天,那秦家的人來找我,我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br/>     “在此之前,我是一點都不知道出了這么大的事?!?br/>     “你說,如果我早就知道了,我會現(xiàn)在才來嗎?”
    “而且我們兩家的關(guān)系,我這又是何必呢?”
    “你說是吧,老哥?”
    一番話,把趙家摘的干干凈凈。
    湛起北沒有更怒,也沒有更生氣,只是更冷了。
    “是和你趙宏銘沒有關(guān)系?!?br/>     “你趙宏銘還不至于傻到這份上?!?br/>     趙宏銘當即說:“就是??!老哥太了解我了!”
    “不愧是我湛老哥?。 ?br/>     趙宏銘抓住湛起北的手,熱淚盈眶,激動不已。
    但是……
    “和你趙宏銘沒有關(guān)系,不代表和你趙家別的人沒有關(guān)系?!?br/>     “……”
    趙宏銘愣了。
    “這……老哥這是哪里話?我怎么……怎么聽不明白了?”
    趙宏銘似不懂湛起北這句話的意思,愣的很。
    湛起北看著他,威嚴盡顯,“趙宏銘,之前我提醒你的話,看來你是忘的一干二凈。”
    趙宏銘瞬間一個激靈,大聲說:“老哥?。∵@你可冤枉我了!”
    “上次你跟我說了,當天我就叫起偉回來了,問了起偉那件事,也跟起偉說了你跟我說的話?!?br/>     “當時起偉就告訴我是誤會!”
    “他說他年少無知,不知道一些事情的真諦,以致他做了一些不大好的事?!?br/>     “但在他知道后,他便痛改前非,想要彌補。”
    “他希望林簾和廉時能在一起,希望兩個人經(jīng)歷這么多事后能不再有芥蒂,所以一直努力撮合兩人。”
    “他非常希望兩人能修成正果?!?br/>     “這樣的心情,他怎么會做傷害廉時的事?”
    “而且我們兩家的關(guān)系在這,起偉和廉時也是同輩,兩人以前也在一起玩過,這樣的關(guān)系,這樣的原因,你說起偉傷害廉時做什么?”
    “有什么意義?”
    “老哥啊,你這話說的真的太傷老弟的心了?!?br/>     趙宏銘說完,搖頭一臉痛心。
    似乎,他真的很受傷。
    但是,這樣的趙宏銘在湛起北眼里,那就是一個戴著虛偽面具的人。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假的。
    湛起北手杖杵在地上,穩(wěn)穩(wěn)當當,就如他本人。
    他看著趙宏銘這么說,臉上沒有任何怒氣,但是他身上的威嚴,半點不減。
    “廉時有我們湛家在,不會有事,回你的京都吧?!?br/>     湛起北轉(zhuǎn)身,往病房去。
    趙宏銘臉上的傷心不見了,他看著湛起北,這挺直的脊背,說:“老哥這是什么意思?”
    這一刻,趙宏銘的聲音終于不再那么虛偽,做作。
    湛起北停下,背對著趙宏銘。
    此時,走廊上的氣息靜寂,四周有保鏢,整個走廊上人不少。
    但是,硬是沒有一點聲音。
    即便是趙宏銘,也是安靜的很。
    湛起北看著前方,抬頭,“湛家和趙家不是一路人,以后還是橋歸橋,路歸路的好?!?br/>     話畢,湛起北手杖抬起,落下,離趙宏銘越來越遠。
    趙宏銘站在那,看著這個背影。
    湛家和趙家,徹底拉開距離。
    他們之間,不再有關(guān)系。
    趙宏銘瞇眼,他所有神色在這一刻顯現(xiàn),他不再是那個看著笑呵呵的老人,而是一個陰沉之人。
    晚上,湛南洪離開,他沒再去醫(yī)院,直接在酒店門口上的車。
    柳鈺敏,湛文舒,秦斐閱,湛文申送的他。
    離別前,湛南洪對幾人說:“廉時沒事,我相信他,你們也要相信他。”
    湛文舒說:“大哥放心,有我們在,廉時不會有事?!?br/>     湛南洪點頭,看著湛文申,“你也不要想太多,廉時并不是怪你們,他的性格就是這樣,不喜歡表露?!?br/>     “但這不代表他心里沒有你們?!?br/>     “這兩天,他和可可,我看的清楚,他不是那種沒有心的人?!?br/>     “你們這段時間都在他身邊,做到父母該有的責任就好?!?br/>     “什么都不用說,做就好?!?br/>     湛文申緊攏了幾天的眉心沒有放松,里面的沉重也沒有放下,但是他的眼神很真誠,“大哥,這兩天讓你操心了?!?br/>     湛南洪拍湛文申的肩,“文申,你們不是故意的,廉時也不是故意的,大家都不是那種人,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我們做好現(xiàn)在該做的,以后該做的。”
    “時間會給我們更好的答案?!?br/>     湛文申眼中有東西涌出,他低頭,“好。”
    湛南洪不再多說,看柳鈺敏,柳鈺敏點頭。
    夫妻二人多年感情,許多話不用說便能明白。
    “好了,我就走了,斐閱,后面的就都交給你。”
    秦斐閱說:“大哥放心?!?br/>     付乘打開后座車門,湛南洪上車,付乘對幾人點頭,坐上副駕駛,車子駛離。
    幾人站在那,看著駛?cè)胍股能囎樱暶粽f:“進去吧,明天廉時出ICU,我們得早點過去?!?br/>     湛文舒挽住湛文申的胳膊,說:“二哥,走,明天的好日子很快就來?!?br/>     湛文申點頭,幾人走進酒店。
    酒店外,遠處,一輛車子停在濃郁的香樟樹下。
    樹冠擋住了燈光,也擋住了車里的人。
    車里的人看著那駛離的車子,拿起手機,“湛南洪離開了。”
    十點二十分,夜色壓下,燈光盡顯。
    車子停在機場。
    付乘和湛南洪下車。
    司機把行李拿出來,去托運,拿機票。
    付乘和湛南洪站在機場外。
    付乘說:“后續(xù)查到的資料我會陸續(xù)給您,您有任何指示,隨時聯(lián)系我?!?br/>     湛南洪點頭,“廉時那里,你多看著點?!?br/>     “他的性子,你應(yīng)該比我們?nèi)魏稳硕剂私??!?br/>     付乘知道湛南洪說的什么意思,“我會的,您放心?!?br/>     機票拿來,湛南洪說:“有任何事聯(lián)系我?!?br/>     “是。”
    湛南洪走進人群,付乘看著,轉(zhuǎn)身離開。
    次日,大家很早的就去了醫(yī)院,包括湛可可。
    湛廉時今天出ICU,方銘很早的就去給他檢查。
    而昨天的檢查結(jié)果在昨天就出了來,湛廉時可以出ICU。
    但為了保險起見,今早還需要再檢查一下。
    現(xiàn)在,湛可可和大家在ICU病房外等著,方銘和秦斐閱在里面。
    這個時候,除了等待,便沒有別的了。
    大家都沒有說話,很安靜。
    就連湛可可也異常的安靜。
    突然的,小丫頭出聲,“太爺爺,爸爸可以出來的吧?”
    出來,自然是出ICU。
    大家都聽懂了湛可可的意思,但都緊張了。
    不到最后一刻,即便是再大的肯定,也不敢放松。
    湛起北看著小丫頭,“可以,相信爸爸。”
    湛可可點頭,認真說:“爸爸會出來的,可可等著。”
    周遭的氣氛再次安靜,這么過了不知道多久,病房門打開,方銘出來。
    湛可可立刻跑到方銘跟前,“方叔叔,爸爸可以出來了嗎?”
    幾雙眼睛唰的看著方銘,等著他接下來的答案。
    方銘低頭,看著這小小的人兒,說:“可以?!?br/>     “哇!”
    “可以出來了!”
    “爸爸可以出來了!”
    湛可可飛快跑進去,站在外面的幾人也都松了一口氣。
    湛起北緊繃的神經(jīng)松懈,看里面的人,再看方銘,“這幾天辛苦你了。”
    “應(yīng)該的?!?br/>     湛廉時轉(zhuǎn)到普通病房,依舊是這一層樓。
    但是,這里的氣氛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了。
    湛可可在病床前,嘰嘰喳喳的和湛廉時說話。
    湛文申和韓琳忙碌,湛廉時需要的東西,她們親自布置,而柳鈺敏,湛文舒,秦斐閱幫忙。
    病房里突然間就普通起來,像個尋常家庭里的人住院,家里的人都幫著張羅。
    這樣的簡單,平常。
    付乘來到病房,看見這里面的一幕,他想要走進去,腳步停下了。
    這樣的熱鬧,不要打破。
    他轉(zhuǎn)身離開。
    突然,嗚嗚,手機震動。
    付乘拿起手機,腳步往前。
    倏的,他停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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