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的休息時間，很快便結束了。
    方才還吵鬧著的大家都安靜下來，等著下一輪的競技比賽，也有人已經沒了興趣，直接退出圍觀。他們已經能預想到結果了――肯定是大神虐菜鳥，單方面的虐渣當然沒什么看頭了。
    阮啾啾回到座位上，等著接下來的比賽。
    她看著程雋淡定的模樣，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幫派群里的大家還在安慰阮啾啾，讓她不要太尷尬，故國神游是游戲里的大神，贏過別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阮啾啾：“……”如果他們知道程雋剛才是去拿養樂多，還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來嗎？
    第二場競技賽準備開始，大家翹首以盼，等著看大神虐渣，讓這個自不量力的家伙好好掂量掂量自己。
    故國神游望著屏幕中一動不動的西江月，忽然有些晃神――為什么，他總有種微妙的第六感，對方只是在試試他的實力如何呢？普通的玩家看不出來，但故國神游清楚，能拿到一血的西江月，絕不是僥幸，也絕不是發揮超常。
    這種穩如老手的淡定，不禁讓他有些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他皺了皺眉，在對話框打了一行字發出去。
    故國神游：我會盡力的。
    西江月：嗯。
    圍觀的吃瓜群眾們頓時憤怒了。
    “靠真以為自己是誰啊，國服第一李斯特？牛批什么牛批！”
    “簡直太囂張了！大神請使勁揍他！”
    “叼啊老兄，這個態度跟大神說話。”
    當事人故國神游并沒有生氣，反而因為對方氣定神閑的回答，讓他隱隱有種不安感。當他思索著這股不安感從何而來的時候，伴隨著系統的提示音，兩人的第二場競技，開始！
    圍觀的吃瓜群眾們雖然走了一些，基數依然眾多。彈幕持續著刷屏，無非是表白和馬后炮。
    “大神虐他吧！”
    “一招送他上西天！”
    “大神我愛你啊啊啊啊啊！”
    零星有幾條敬佩西江月能夠有如此勇氣的彈幕，很快被其他玩家壓下去，消失不見。
    站在競技臺中央的兩名俠客玩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又重現了方才的僵持局面。只不過，沉默對視的場面在下一秒，就被西江月打破。
    他動了。
    殺氣騰騰，氣勢恢宏。八個字可以形容在場的觀眾們看到的萬年難得一遇的震撼場面：他們根本看不清對方的連招！他們只能看到節節敗退的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故國神游，和他飛速減少的血量！
    故國神游再一次被死死鎖住，從高空狠狠摔在地上！
    黑金色的烈焰以西江月為中心爆開。他宛若死神般，冷酷地站在原地，凝視著沒有生命的故國神游。
    【第二場，西江月，勝！】
    嘩――
    圍觀的玩家呆若木雞，沉寂許久后，只有一個問題：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
    “能……能請求官方回放嗎……”
    “請以0.5倍速不不不以0.1倍速！”
    “天啊，我是眼花了嗎？”
    “有誰看清楚了，求解釋啊兄弟姊妹！”
    他們一臉懵逼地望著依舊淡定的西江月，方才還叫囂著故國神游大神虐死這個渣渣的聲音瞬間消失不見。誰都不敢出聲，就連論壇的直播貼樓主也懵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有人發了一條帖子。
    【第二場，西江月完勝故國神游！】
    帖子一出，立即引爆大家的情緒。就連方才出了競技臺圍觀頻道的玩家們也愣了愣。這才后悔不迭，連忙追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不過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又涌入上萬的玩家圍觀，差點兒造成系統崩潰。
    顧游一臉震驚。這殺伐果斷的氣勢和熟稔的手法……不，絕對不可能是那個人。
    以那個人的神格，怎么可能會屈尊來到這樣的一個游戲，還跟他pk。只能說明大隱隱于市，這個世界上還是有許多不曾見識過的高手。
    他的肌肉繃得很緊，一時間緊張起來。對方的速度是他根本無法企及的凌厲，如果再這么下去，他一定會以同樣的方式失敗！
    可是，短短時間，他該怎么做才好？
    眾說紛紜之際，阮啾啾也懵了。她不敢打擾程雋的步驟，只能等著等會兒競技賽結束了，再過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現在勝率一比一，誰也無法預測接下來到底誰會贏。
    圍觀的玩家們興奮到要炸裂，迫不及待地等待著下一場比賽。
    系統提示音響起：第三場比賽，開始！
    故國神游先行一步！
    他幾乎是在系統宣布開始的瞬間直接亮出自己最拿手的殺招，只是對于西江月來說，還是太慢了，慢得破綻百出，毫無防守之力。他就像一個毫無感情的戰爭機器，直接不留情地碾壓故國神游！
    故國神游被打倒在地！
    故國神游又被打倒在地！
    仿佛一場單方面的血腥屠殺，故國神游面對對方的反抗如此慘淡又無力，讓圍觀的玩家們不由自主地帶入進去，心跟著緊緊揪在一起。
    太慘了，太慘了。
    完全沒有任何余地！
    如果說故國神游的技巧堪稱完美，毫無破綻，那么，此刻的西江月則是以教科書般的技巧給他們生動地演繹一場什么叫做真正的俠客。他以俠客的身份，完成了數次的高輸出暴擊，招招酷虐，毫不留情的殘忍，簡直像是暗夜中的一道幽靈，隨時能索命，令人戰栗的窒息感讓他們無力的顫抖著，一時間彈幕鴉雀無聲。
    玩家們屏住呼吸，心跳砰砰砰加快，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緊接著――系統的提示音宛若一道喪鐘，使勁地砸到他們的心臟上，差點兒讓他們一口氣喘不上來。
    【第三局，西江月，勝！
    此次競技，西江月兩勝一敗，贏得勝利！】
    玩家們頓時懵了。
    他們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今天恐怕見證了《如夢令》網游再難復制的最經典的一次競技。什么叫做玩游戲，這個西江月，簡直把游戲玩成了一種藝術！
    他們回過神來，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西江月到底是誰？
    如此恢宏的氣勢、華麗輝煌的技巧、精妙而毫無疏漏的防守和不可思議的速度……仿佛人形機器傾軋而下，簡直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萬眾矚目之中，故國神游回憶起一年前被支配的恐懼。
    他在游戲圈早已成名多年，戰果累累，非常幸運地得到一次挑戰國服第一李斯特的機會。當時的他就是如此，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打倒血虐。
    那種令人恐懼的無力感，除了他，不會有第二個了。
    故國神游顫抖著指尖打下一個名字，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故國神游：李斯特。
    西江月：嗯。
    兩人的話一出，眾人嘩然。他們想不到，自己方才竟然在嘲笑國服第一李斯特？那個神龍不見首尾，連比賽都不打的大神？圍觀的玩家們頓時瘋狂了，彈幕全是給李斯特表白的話語，他們想加好友，卻發現對方早已修改為不允許任何玩家加好友，就這么悄無聲息地下了線。
    兩人競技的視頻本就火爆，加了李斯特的tag，點贊轉發量噌噌噌上漲，游戲被重放再重放，許多游戲up主連夜制作視頻，解說兩人這三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還在線的阮啾啾非常淡定。
    幫派鴉雀無聲，還停留在輕風碧影的那句得瑟的話上。
    阮啾啾干咳一聲，在下面回復一句。
    啾啾啾：對不起啊碧影妹子，我家老公沒收住手。
    對比兩人的話，打臉啪啪啪。幫派的吃瓜群眾們立即笑翻了，只想給阮啾啾點贊666。虧那輕風碧影還把自家的竹馬當做什么了不起的寶貝，人家啾啾啾妹子根本沒放在眼里好不好，跟李斯特比起來，故國神游還能算哪門子的大神？
    論壇帖子立即更新數十條。
    《驚！啾啾啾的老公竟然是國服第一李斯特！》
    《裝逼反遭打臉，這屆綠茶不太行》
    《罵我老婆，打你男人》
    《打臉事件后續――尷尬，誰還會待在游戲里？》
    輕風碧影不知道是被氣著了，還是已經下線，半晌都沒有說話。
    幫派的群聊已經被一群舔狗的鬼哭狼嚎刷屏了：“啾啾啾妹子求求你讓大神說句話吧我是他五六年的老粉了！”“天哪我只想知道李斯特究竟長什么樣！”“媽媽我哭了！”“李斯特我愛你啊你看我一眼吧！”
    阮啾啾：“……”
    啾啾啾：到飯點了，我先下線。
    她隨便找了個借口連忙下線，好讓一群瘋狂的網友們冷靜下來。
    另一邊。
    程雋的書房也沒消停，涂南在電話里歇斯底里的叫聲震得人耳朵疼：“老板你啥時候登陸游戲的，為什么不跟我說一聲！”
    自家老板登陸自家的游戲，本應該是好事才對，但是這么一弄造成軒然大波，涂南一個頭兩個大，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電話一頭傳來咔嚓咔嚓吃小餅干的響動，還有老板含糊不清的慢悠悠的語調：“想吃大餐。”
    涂南：“啥？？？”
    回應他的是老板掛斷電話的響聲。
    涂南：“……”
    混賬老板！哇呀呀真是要被氣死了！
    ……
    阮啾啾為了犒勞程雋，給他做了一大桌的菜。她聽到書房門被打開的響聲，身后的程雋慢悠悠地走上前，隨手又拿了一瓶養樂多，撕開包裝。
    阮啾啾一時間還有些忐忑。
    她望向程雋，謹慎地叫道：“那個……大神？”
    “……”
    程雋原本仰頭喝養樂多，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幾下，下顎曲線利落纖細。他聽到阮啾啾的稱呼，動作一頓，別過臉余光瞥向她。那雙狹長的眼眸憊懶又沒精神，卻傳達著一個信息：瘋了？
    阮啾啾：“……當我什么都沒說。洗手吃飯吧。”
    她就不應該把程雋想得太脫離世俗才對。
    什么李斯特、國服第一、大神，說到底，隔著網線都有濾鏡。她面前的程雋才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的一個人，一個……
    被稱為“神之手”的手掌寬大，指尖修長，正試探地朝著盤子里擺好的糖醋排骨躍躍欲試。他沒注意到，身后默默靠近的阮啾啾伸出沒用過的長柄勺，咚地一聲用勺柄打到他的后腦勺。
    阮啾啾幽幽問：“洗手了嗎？”
    “沒有。”
    “去洗手。”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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