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卷]
第543節 第541章 多變
他的臉就像是天氣一樣，隨時都會變的，而且變得極其自然，讓人生氣都無從生起。
陳二嘎不是不明白他的用意，他說了這么多，追問陳二嘎這么多，也就是想套出陳二嘎的根底，看看陳二嘎是不是真的只是個普通人。
來意不善的人，他們是不會用的，不但不會用，還要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剛才陳二嘎若是稍有不慎，說出什么有破綻的話，也許就不是這種歡愉的氣氛了，也許早已身首異處了。
話到盡頭處，就是喝酒時。
公孫魔兇也很高興，也想喝幾杯，可畢竟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了，只好以茶代酒，連喝個三杯。
對于喝酒的人來說，桌子上的菜就成了擺設了。
陳二嘎本來空著的肚子，也差不多喝滿了。
他回來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是公孫秋韻扶著他上樓的，剛躺到床上，他就吐了出來，吐得一塌糊涂。
從七歲第一次喝酒，陳二嘎就從來沒有醉過，更沒有吐過。
但這一次，他卻吐了，吐的很厲害，幾乎要將五臟六腑都吐出來了。
“你沒事吧？’公孫秋韻一邊拍著陳二嘎的背，一邊關懷地詢問著。
她居然沒有嫌棄陳二嘎，在這種時候，大多數人都是怕避之不及的。
陳二嘎吐了很久，才依靠著床沿蹭了下來，坐在地板上，整個人都虛脫了，他只能有氣無力地呼吸著，眼睛無神地注視著窗外。
“你好點了嗎？”公孫秋韻撫摸著陳二嘎的背，眼中流露出關切的色澤。
陳二嘎的兩只眼睛空洞洞的，沒有一點生機。
他只是慢慢地呼吸著，不說一句話。
“我去給你倒杯茶，醒醒酒。”
看到陳二嘎這副疲態，公孫秋韻心里也很難過。
不等陳二嘎回應，她就站起身來，準備給陳二嘎泡杯茶。
“不必了，你出去吧。”
陳二嘎還是動也不動一下，喉嚨里卻發出了聲音。
公孫秋韻沒有出去，細心地將茶葉挑揀好，泡了一杯暖暖的熱茶，走到陳二嘎的身邊，吹了吹泡沫，朝著陳二嘎遞了過去。
“喝點茶，睡個覺，醒來就會好的。”
公孫秋韻溫柔地叮嚀著。
陳二嘎稍稍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公孫秋韻手中的熱茶，閉上眼睛說道：“你走吧。”
公孫秋韻眨了眨眼睛，說道：“可是你現在……”
“我叫你走，走啊……”陳二嘎突然嚷嚷了起來。
高亢的聲音一下讓公孫秋韻懵了，他想不到陳二嘎居然會對他大吵大叫起來。
可她并沒有回以顏色，而是仍舊將手中的茶杯遞過去，輕聲道：“你喝完這杯茶，我就走。”
陳二嘎卻看也不看，伸出手去，一下子將茶杯打翻，滾燙的茶水灑落在了公孫秋韻纖瘦的玉臂上。
公孫秋韻輕吟了一聲，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
陳二嘎卻一點也沒有憐惜之意，只是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看著被燙紅的手臂，公孫秋韻的心涼了。
他對陳二嘎這么溫柔，陳二嘎卻如此對她。受傷的手臂很快就能康復，但心上的缺痕，卻難以愈合了。
她一步步地后退，退到門后，怔了許久，才奪門而出。
陳二嘎望著窗外朦朧的夜色，從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煙，抖抖地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絲很快就將他的臉淹沒了。
夜，無盡地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昏沉沉地睡著了，一段段的噩夢在他的腦海里交織沖蕩。
他猛然驚醒，已經是滿頭大汗涔涔。
可是疲倦的身體卻恢復了一些力氣，他支撐著爬起來，準備出去走走。
墻上的指針定在了兩點上，夜已經很深了。
道路兩旁的燈光顯得更加的凄迷。
在這個點上，很少有人會在外面散步的，不過幸好海外海公寓面積很大，足夠陳二嘎轉悠到天亮了。
他也很喜歡這樣的夜色。
他一邊走，一邊呼吸著凌晨那種沁人心脾的冰涼。
他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點。
不過寂寞卻更深了。
他只希望現在能夠碰到一個人，隨便什么人，然后隨便地聊幾句，打發打發心中的煩悶。
可他也清楚，在如此深夜，是不可能有人跟他一樣，神經質地在外面溜達的。
他想錯了。
轉悠了大概十幾分鐘，他就聽到有個人在唱歌。
“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縱芭蕉不語也颼颼……”
這是首宋人吳文英的名詞，詞是好詞，可這人唱的卻比驢叫還難聽。
陳二嘎走了過去，他想看看是誰有這么大的勇氣，居然敢半夜冒充鬼哭。
剛走了幾步之后，這人的歌詞又變了：“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陳二嘎不由地笑了笑，這人雖然嗓子不咋的，但學問貌似還多得很。
可誰知他的學問還不止這些，陳二嘎再走近幾步，這人的歌詞再次變了，變成了南唐后主李煜的詞了：“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
這讓陳二嘎的好奇心大增，他倒要見識見識這個人物到底是個什么角色。
在一個池塘邊，他終于看到了這人。
這人依靠在一棵柳樹上，手里拿著一個酒瓶，喝一口酒，嘆一口氣，然后唱一段詞，儼然還真有點落魄文人的調調。
陳二嘎走過去，咳嗽了一聲，嘆道：“我原本以為這半夜三更，只有我一個寂寞人，沒想到還能再碰上一個。”
這人聽到陳二嘎感嘆，就轉過頭來，很沒好氣地問道：“你是誰啊？”
陳二嘎看到這人的臉，才發現他臉上居然還有淚痕。一個大男人居然大半夜在這里流淚買醉，如果不是傻子，那就真的是多情種子了。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也想喝點酒，你愿意分點給我不？”陳二嘎笑著走了過去，跟這人一樣，也依靠著柳樹坐了下來。
這人卻把酒瓶抱在懷里，仿佛生怕被陳二嘎搶走了一樣。
“你唱的這三首，都是離辭別歌，看來應該是你女朋友不要你了，所以你就在這里獨自惆悵，是不是？”陳二嘎雙手抱懷，悠悠地說道。
這人沒有回答陳二嘎，只是皺了皺眉，忽然左右看了一眼，聲音也小了幾分：“你是不是來接應我的？”
陳二嘎不明所以，反問道：“接應你？”
“沒錯，你是上頭派來接應我的是不是？你其實根本不是什么打工仔，你是名神探，對不對？”這人說的很嚴肅，就像真的一樣。
陳二嘎稍微怔了怔，隨即又恢復了神色，笑道：“什么神探？兄弟你莫非把我錯認成其他什么人了嗎？”
這人眨巴著眼睛，用一只指頭指著自己的鼻子，提高了聲音，說道：“你真的不認得我？我是夏無力，上頭難道沒有跟你說起我？”
陳二嘎看了看這人那疲軟的樣子，笑道：“看來這個名字跟你還真是般配，你這軟綿綿的樣子，確實好像沒有多少力氣。”
自稱夏無力的這人臉上的醉態忽然一掃而空，兩只眼睛變得灼灼生輝，目不轉睛地盯在陳二嘎的臉上，語聲也變得十分的堅硬：“我再問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是不是上頭派來的？”
陳二嘎長長地嘆息著，說道：“雖然我很想承認，但可惜我真的不是。”
夏無力凝視著陳二嘎的臉好一會，兩只蒲扇般的大手握成了拳頭，一圈黑色的氣流在他的拳頭上纏繞，連周圍的空氣都開始散發出一種微微的熱浪。
看來夏無力并非是個酒徒，就憑這份功力，已經是鮮有人及了。
陳二嘎看到他蓄勢待發的樣子，不但沒有絲毫的驚懼，反而很感興趣地問道：“兄弟，你不要動怒，你這酒，我也不喝了，我只是路過打醬油的，你繼續惆悵，我要走了。”
如果是異能之士，此時看到夏無力待時而動的情形，一定會做好全身心的戒備了，可陳二嘎卻渾然不知夏無力的厲害似地，還要跟他開玩笑。
說完話，也不等夏無力應答，陳二嘎就站起身來，準備邁開步子走了。
“等等……”
夏無力突然叫住了陳二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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