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這番蠻橫之語白悅清被氣的眼前發黑一瞬,可到底受制于人也分辨無益,只堪堪站定后就開始重新處理這場廝磨胡鬧下的殘局……
直至晨光微熹,鄔焱盤腿坐在潭石之上都硬生生把自己濕衣服穿干了:“喂,你在水里孵蛋嗎需要這么長時間?”
面對這一路言辭粗鄙的羞辱白悅清雖然已經麻木,可到底心中不適,他懨懨半張臉在水里不免透著幾分煩膩:“芻豢生養的東西,是不是只有我不痛快了你才高興?把換洗衣物給我,不耽誤您老人家時間!”
“是啊,看見你不痛快了我自然高興?!编w焱唇角那絲頑劣笑意在夜影中無端令人膽寒:“畢竟我可不是專門伺候人的奴才,想要衣物就自己過來拿,或者叫聲好夫君來聽聽。”
白悅清面色駭冷顯然不愿示弱喊什么狗屁夫君,他沉默半響后一步步踏著刺骨冰泉朝對方走去,臨到近處時才顫抖伸出霜白指尖:“把換洗衣物給我!”
“一介腐閹這么犟真的很不符合生物常理啊,喏,這是我賞你的?!蹦腥俗髋呷璧囊馕妒置黠@,隨著話音落地,那件衣物就被人從潭石上輕飄飄的半扔在水里……
如此高高在上的賞賜態度讓白悅清胸中積郁難當,他看著那被水面打濕的衣物完全克制不住暴怒脾性:“你個泥豬癩狗似的謬種,臟衣服你自己留著穿吧!我要干凈的、嶄新的、沒經過一點污跡的全新衣物?!?br />
這猶如孩童撒潑般無理取鬧的要求盡顯督公大人的平日驕奢,眼前這件沾水衣物赫然就是自己來時穿的臟衣,如果自己穿了臟衣那這個澡不就白洗了?所以白悅清堅決不肯上身。
“噗……哈哈哈哈…我的和親亞父當真脾氣大又難養,”鄔焱單手覆面笑的格外恣肆,他故意壓低嗓音恐嚇道:“要知道我們北國身處蠻荒苦寒之地,你嫁過去之后不僅要學會操持家務,還得晨炊晚洗、輪牧割草……現在就正巧給你一個鍛煉機會,想要新衣服就得自己洗干凈?!?br />
洗干凈?面對這種磋磨羞辱,已經養尊處優很多年的督公大人看著面前的浸水臟衣瞳孔不由瞪大,半響他垂眸啞聲開口:“你把香胰子給我,我洗衣服?!?br />
雖然不愿承認,可從底層爬出來的太監自然是會洗衣服的,白悅清終究還是不喜歡自己諂媚奉承的求乞模樣,所以寧愿自己費工夫搓洗干凈衣服,也不愿意再求對方將條件放寬。
潭石上傳來一聲輕嗤,鄔焱唇角流出來的那抹殘笑一點點失去溫度:“檀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只需一聲好夫君就能讓我無條件供著你,呵,還是那三字燙舌頭讓你張不開嘴?既如此干脆就光著身子別穿了,好讓大家伙兒回去后都瞧瞧和親亞父的英姿?!?br />
在這種無形施壓的逼迫下場面一時陷入凝滯,鄔焱本就沒打算讓人真洗衣服,只不過逗著逗著就導致雙方都肝火大盛,那如鏡花水月般的短暫柔情總是如此輕易被尖銳棱角打破,兩人一路磨合一路失敗。
時間一點點流逝,白悅清呆愣在寒潭中被凍的唇色青白,滲進骨髓里的冰霜侵噬著心肺,在脊椎寸寸僵化皸裂的可怖氣息中他徹底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權,然后“砰然”一聲整個跌入寒潭……
一聲低咒,潭石上的高大人影緊跟著跳了下去,明明天上無月,可水中那道身形卻白若月光,蒼白死寂毫無任何求生欲望的下墜,鄔焱一雙鐵臂環繞住水里的柔韌腰肢,一攬一抱中迅速裹挾著懷中人破水而出。
場面一時難得安靜,唯那痛苦嗆咳聲為這夜色憑添幾分悲涼,鄔焱整個人透著一股氣急敗壞的躁郁:“喊三個字對你來說就那么難?不過是一個天生命賤的閹奴,在我還沒有玩夠之前你憑什么死?”
渙散瞳孔在那張浸水容顏上透著幾分脆弱,而腰上那只強健胳膊則是白悅清無法擺脫的枷鎖:“活著不過是為了遭受更多磋磨,況且這副殘缺軀體也不過讓人圖個稀奇而已,你就算真缺女人也不應該找我?!?br />
“你……!”看著懷中人木然空茫的神情,一股無法發泄的可怖怒火填堵心尖,好半響鄔焱才勉強平靜下來退了一步:“行了,剛才那件被我扔到水里的衣服就是個幌子,咱們哪次出來洗澡沒給你帶一身換洗衣物?哪舍得真讓你穿臟衣?!?br />
“而且等你自告奮勇的洗完衣服后整個和親隊伍早沒影了,哼,反正回到北國后有的是你光著身子給我洗衣服的機會?!编w焱上手掂了掂懷中那具冷的不住打顫的身子,然后將潭石上那件早已備好的純白狐貍絨仔仔細細的給人裹覆的密不透風。
“行了,和親隊伍那邊等不及了,咱們該回去了。”伴隨著一聲低嘆,勁氣肆掠翻躍樹梢,男人健壯胸腔至始至終都牢牢護著懷中人沒吹到半點風。
而停留在原處的和親隊伍早已整裝完畢,當眾人看到那抱著一只雪白狐貍絨回來的高大使臣時皆心照不宣的低頭,假裝沒看到狐貍絨下那只箍著金色銬環的足尖。
白天不允許露面,夜晚…夜晚整支隊伍退避時大家都清楚翟車中人會遭遇什么齷濁之事,雖然明知這位奉旨和親的“亞父大人”被路上使臣這樣當做禁臠般對待是不光彩的,可不管是負責押送罪奴和親的南啟士兵或是北國隨從……他們都未曾出言阻止,因為到底一個閹人不值得。
當鬧騰一夜最后脫力倒在潭水中時白悅清就已經熬不住了,他意識昏沉的被人重新抱躺在翟車軟榻上,就連赤金鏈被重新箍扣在四肢腕骨時也再無力像往日一樣出言嘲諷……
“乖,累了就睡吧?!钡统涟矒岬纳ひ艋腥糇赃b遠天際而來,翟車內被點燃的安神香沁出裊裊輕霧,其中用量足夠讓人一整天保持充分睡眠,當做完這一切后這支和親隊伍就如以往般正常出發。
就這樣白日不見天光昏睡一整天,晚上又廝混胡鬧一整夜,這支隊伍始終堅定的迎著朝陽方向前進,獨留那位和親亞父被人為放逐在黑夜,若不是在特定時間內會被強制叫醒吃飯,白悅清腦子渾噩的甚至連黑夜白天都分不清……
在這種晝夜顛倒的無形折磨中他自然對這支隊伍的行程進展是一無所知的,只隱約察覺到沿途愈發荒涼,直到味覺減退連飯都吃不下去時,白悅清終是一病不起……
整支和親隊伍被迫停止前行,只因車上那氣息奄奄的人再經不住一點磕碰,到底不是正經的陪嫁隊伍,所以也沒有醫師跟隨治療,而鄔焱也一早停了安神香,開始四處為其找藥。
“乖,這是我從野外采來的草藥,還有一碗煮好的姜湯,咱們喝了就不難受了?!闭葡履敲}象浮緩的嶙峋腕骨瘦到讓人心驚,鄔焱面色一怔,然后極其小心的將藏在錦被下的人挖出來。
“拿走……我不喝,滾!”過于滾燙的眉心燒的人昏沉,嫣紅臉頰透著病態的白,可即使白悅清體熱畏寒到了極致,那纏繞在他四肢上的赤金鏈也并未因他難受而少過一根。
“聽話,這些草藥都是我跑遍了整個荒嶺才辛苦得到的,咱們不鬧氣了乖乖喝藥好不好。”看似征求的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強硬,鄔焱率先喝了一大口藥,然后猶如經驗老道的獵手般捏著那小貓崽子的后頸皮就強行給人引渡了進去。
他除了一開始生疏之下導致人將藥全吐了,后來就再沒允許這人浪費過一滴藥,因為沿途愈發荒涼偏僻的景色已經無聲證明了一切……
“嗚……唔,苦…”當藥物入喉,白悅清一身病骨支離猶如熱夏里的薄冰般易化,此刻就連那病懨懨的哭吟聲也無端惹人生憐:“難受,我要洗澡……洗澡?!?br />
“你要乖一點,生病期間是不能洗澡的,而且今日你還沒小水,我來幫你?!编w焱一下又一下的拍著那纖薄脊骨極盡安撫,然后拿出一張帕子,十分自然的掀開被角朝里探去……
“不…不要……”病中人似察覺到什么般驟然恢復了幾分清明,他掙扎踢踹的尤為厲害,拼命護著自己不給人看,可在這種窒息式的逼迫中那被扒光皮毛的幼獸已再無任何隱私可言。
一只大掌停擱在那隱約呈現硬塊的小腹上,這一路相處中足夠鄔焱里里外外將人研究個徹底,例如……閹人如廁既不是站也不是蹲,而是需借助手帕幫其引流,才能順其解決。
這個隱秘且羞恥的私事一般不會對外傳,可如今卻被那由強大窺私欲和掌控欲組合而成的絞刑架徹底公開透明的展示在天敵眼中,此刻就連那高高在上的愉悅笑聲中也透著幾分古怪:“檀奴乖,你一個連自身生理需求都解決不了的閹人怎么能照顧好自己呢?主人來幫你引流。”
“不…不要你幫我…走開啊…”白悅清面色痛苦的將臉埋在男人懷中,他纖弱十指反復張合,瑟瑟哀哭聲也難掩怯意,最終在時間流逝下那弓著的腰背終于塌下,徹底無顏見人。
鄔焱將浸水帕子解決,他猶如撫摸愛寵般一下又一下梳理著膝上美人的逶迤長發,他輕嘆一聲:“雖然是個太監我又不嫌你,那處確實是丑了點,但……”
突兀外面一聲鬼吒狼嚎聲打斷了未出口的話,此起彼伏的野狼嘶嚎聲使整個隊伍瞬間亂作一團,有人隔著翟車急稟道:“使臣大人,狼群……一大波狼群將我們包圍了?!?br />
指尖一凝,隨后鄔焱言笑自若的將懷中人小心安放在軟榻上:“乖,睡一覺吧,等睡醒之后你就有新衣服穿了。”
【白悅清:真的嗎?真的嗎?可是錦衣玉食的我穿不慣狼皮欸,總歸這生活品質下降太快了,嗚嗚嗚~】
醇烈尾音憑添一份威煞,男人悍然下車的背影透著一股凜烈殺氣,他橫刀捭闔的斬殺了一匹嗜血狼用以樹威,在兵器砍鈍的狼嚎撕咬聲中強勢命令所有人全力護著翟車!
在這場慘烈至極不肯退后的戰斗中,翟車軟榻里那張病氣沉沉的臉倏而勾出一抹淬毒笑意,鋒利匕首在昏暗室內綻出一道白光……
既無人救他,那就只能自救,畢竟那曾手掌殺生之柄的督公大人可絕非乖順認命之人,而世人皆知閹人善香,卻不知香之一道和醫毒并不分家,對于白悅清這種調香高手而言,他不僅懂得很多藥理,還可以巧妙借助藥物殘渣和那些野果研制出引獸香。
鄔焱橫刀行走四身,縱使一具又一具狼尸斃命于褐土之上,可周圍的荒野狼群依舊發了瘋般朝他攻擊嘶咬著,仿佛他身上有什么極其吸引獸類的東西,至死也不罷休。
不對勁!
明顯察覺到狼群異樣可來不及深想,鄔焱轉眸就看到一匹野狼突破翟車而入……可里面人還在生病,僅一息他就果斷舍棄了自身防御力,縱使身后獸類利爪撕裂后背鮮血淋漓,他也面不改色的提刀去護翟車周全。
轉手一刀就將那匹爬車畜牲解決,鄔焱掀開那大紅色轎幃:“外面形勢危急,你先跟我……”
空無一人的室內足夠將人滿腔赤忱盡數澆滅,只聽“咔噠”兩道奪命毒針直刺太陽穴而來,鄔焱負傷狼狽躲開的同時又不知觸碰到了那個機關,下一瞬翟車直接爆炸,沖天香氣炸裂在半空中……
駐刀在地的欲血身影不可避免的被灑了一身引獸香,鄔焱緩緩擦拭著唇間血跡,嗜血殘忍的藏綠瞳孔在陰影中分為瘆人:“謝檀,你他媽的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