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日又仔細看了一遍四周，凝神去聽，這回，聽到了鳥叫、微風的聲音，而且逐漸明顯起來，還夾雜著一兩聲其他的聲音。
　　“……是錯覺啊。”她面色如常關上窗戶，背后卻竄起一股涼意。
　　這個世界，似乎并不簡單。
　　下午的時候，大門傳來開鎖的聲音，殷明日從沙發上起來，順手拍了拍自己坐過的地方。
　　一位美麗的女性打開門，面上帶有些疲憊，她將手上的一個方形盒子放在玄關，彎腰換鞋。
　　殷明日看著她將包放在沙發上，然后清理出一層冰箱，把蛋糕從盒子里拿出來放進冰箱。
　　“這是準備晚上的時候慶祝生日？”殷明日在旁邊看了眼，是一個十分精美的草莓蛋糕，表面很多朵奶油花和草莓片組成的花朵。
　　“三個人吃這么大？”她有些疑惑，緊跟在女人后面。
　　女人進房間后，深深呼出一口氣，從柜子里拿出一瓶啤酒，手指曲起開罐，對著嘴就猛灌。
　　一瓶喝光，她才掏出文件在書桌面前坐下。
　　殷明日對著從床底掏出來的柜子研究半天，原來床下也放了東西，她就說自己怎么沒有看見。
　　女人是就是照片上抱著孩子的那位，只是臉上多了很多皺紋，這讓殷明日稍微有些費解。
　　難道是工作量太多了？按照小女孩和照片上的年紀差來推測，應該只過去四五年才對，老人的狀態沒有什么改變，女人卻顯而易見蒼老了許多，不太像這個年紀的樣子。
　　殷明日湊過去看女人手上的文件，發現她叫楊敏。
　　楊敏每一份文件都仔細查看，然后挨個簽名，突然，她的手機響起來，有人給她發了消息。
　　楊敏看了一眼，臉色沉下來，迅速解鎖手機就打起電話。
　　“我說過了，你不用再來騷擾我，無論你提什么樣的條件我還是會要雙月。”
　　殷明日湊近，聽清了話筒另一邊的聲音，是一個男人。
　　“你就這么絕情嗎？你應該知道，我只有這一個女兒，怎么也松松口讓我見見她吧？”
　　楊敏很堅定：“你出軌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份后果。至于女兒，她不會需要你這個父親，她有姥姥和媽媽就可以過得很幸福！”
　　“……好吧，不過我不會放棄的，過段時間再問你。我真的很想看看她長什么樣，而且你的公司如今如日中天，我不信你有這么多時間陪伴女兒，她會需要父親的。”
　　對方說完，楊敏就掛斷了電話。
　　她握著手機想了一會，打開聊天界面的另一個對話框。
　　殷明日看到聊天記錄，明了。
　　有人要給楊雙月介紹后爸，楊敏之前還稱“考慮考慮”，現在她打了一長串字發過去，同意了。
　　殷明日想到一雙明亮的眸子，眼垂下來，把床頭柜上的相冊碰倒。
　　磕碰的聲音嚇了楊敏一跳，她四處看看，發現了相冊，此時手機“叮咚叮咚”響起，她直接忽略將手機放在桌上，起身去擺相冊。
　　殷明日站在書桌邊，清楚地看到介紹的媒人十分激動，哐哐哐甩出一大堆，照片都要刷屏了，全是一個男人的。
　　“我已經盡力了，如果她還是要這么選擇的話……小姑娘就只能接受了。”她想。
　　楊敏拿起相冊，看到了背后的一行字，僵立許久，才緩緩將相冊擺好。
　　殷明日緊緊看著她。
　　楊敏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的部位。
　　“我這是在干嘛？既然想要雙月獲得更多的愛，那也要先問問她的意見吧……真是，都怪那個家伙，攪得我頭都痛了。”
　　殷明日悄悄舒了口氣，還好，這樣的話，她應該會放棄了。
　　太陽逐漸下落，到了傍晚的時候，殷明日透過二樓的窗戶，看見楊雙月坐在姥姥自行車后座上，在橘黃色的陽光中回來。
　　楊敏聽見門鈴，揉了揉臉，將臉上的疲憊換成笑意去開門。
　　小姑娘早有準備，可是看見人出現的那一刻臉上還是帶著很大的驚喜。
　　她撲進楊敏的懷里，摟著她的脖子撒嬌。
　　“媽媽，你真的回來啦！”
　　“當然啦，”楊敏一手護住女兒，一手接過她媽買的菜，“媽媽什么時候食言過？”
　　“嘻嘻嘻~”小姑娘樂滋滋地笑。
　　“雙月晚上想吃什么呀？媽媽給你做。”楊敏將菜拎去廚房，圍上圍巾探著半邊身子詢問。
　　“今天姥姥買了雙月喜歡的雞翅，”姥姥在一邊補充著，“冰箱里面還有一些蝦，雙月可以想想看。”
　　楊雙月將擦手的濕巾丟進垃圾桶，撐著小腦袋想了一會，晃著手指說：“那可以請美麗的媽媽幫我做一道可樂雞翅和普通的炒蝦嗎？”
　　“只要這些？真的不想吃前幾天在電視節目里面看到的那道菜品？”
　　楊敏微微低頭，眼含笑意看著女兒。
　　“姥姥的那份可以額外做哦~”她又說。
　　姥姥年紀比較大，身子不好，醫生建議不要重油煙，盡量吃清淡口，所以平時吃的也比較清淡，出去吃的時候會額外給老人點一份。
　　楊雙月看看媽媽，又看看姥姥，見兩人都是點頭的動作，歡呼一聲：“好耶！那我要吃新菜！”
　　“呵呵呵，雙月先去把老師布置的作業完成吧，寫完就能吃飯了。”姥姥提起沙發上的書包遞給小姑娘。
　　楊雙月跑回自己房間了。
　　殷明日有些出神地看著，等到門關上才反應過來，下樓。
　　楊敏和姥姥在廚房忙碌，她站在門口，想了想，只探出一個腦袋往里看去。
　　“你最近忙完這一陣子，是不是就有時間陪雙月了？”姥姥在一旁擇青菜，偏過頭問道。
　　楊敏遲疑了一會，不知想到了什么，還是點點頭說：“放心吧媽，決定自己帶她的時候我就想好了，我會盡一切給雙月最好的。”
　　“你自己決定好就行，但是也不要勉強自己，我也可以陪伴著她長大，多照顧自己。”
　　“媽……”楊敏放慢手中的動作，眼眶微紅。
　　殷明日有些失望，她還以為能聽到更多關于楊敏之前的一些事情呢。
　　她看著兩人溫馨的氛圍，轉頭上了樓，意外地發現小姑娘并沒有老老實實寫作業，還在執著于娃娃。
　　“你真的不會出來了嗎？”楊雙月將娃娃擺放在自己的書桌上，雙手交疊下巴磕在上面，不死心地問。
　　殷明日感到有些好笑，又有些驚訝，這個小家伙確實過于敏感了，而且也很堅持。
　　見娃娃沒有任何動靜，小姑娘沉默了一會，不知道腦袋里在想些什么，嘴巴開始嘀嘀咕咕的。
　　殷明日湊近了腦袋，才聽清楚。
　　“是不是要晚上才會來我的夢里面呀？我還有好多問題要問呢……為什么那里看著暗暗的，為什么都褪色了，為什么有兩張臉……”
　　殷明日本來只是將這當做小姑娘對于之前那個小美人魚故事的幻想，恰好睡醒迷迷糊糊的時候看見了她，才這么執著，現在看來，卻并不是這么回事？
　　這樣的描述，仔細想想，如果是指樂園和她的話，竟然驚人地符合！
　　她心一驚，加上之前在這里感受到的種種怪異之處，心跳不由得加快。
　　難道這些事件之間的關聯，都與楊雙月有關嗎？那她究竟是什么人？
　　殷明日在樂園和人類世界來回穿梭，都沒有驚動世界神，楊雙月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能夠屏蔽祂不被發現嗎？那她來到這個世界，跟楊雙月有關嗎？
　　瞬間，殷明日的心里冒出諸多想法，但是都無從查證。
　　現在她連楊雙月家里最基本的情況都沒有搞清楚，何況楊雙月現在看來只是一個敏感度略高的小女孩罷了，就算是有什么聯系，以楊雙月現在的狀態，恐怕也是無意識的行為。
　　“算了，一步步來吧。”她嘆了口氣，干脆立在一旁看小姑娘放棄詢問娃娃，開始做作業。
　　天色漸暗，楊雙月寫完了作業，在樓下餐廳吃飯。
　　殷明日站在二樓走廊的窗戶邊，偏著頭看外面的景色。
　　在她發覺這里的不對勁之后，這個地方就像是立馬察覺到漏洞似的迅速修補，就算是現在，外面也有人在路上悠閑地走。
　　她看了一會路人，看不出什么，于是抬眼欣賞天邊火燒的云。
　　某一刻，路燈倏忽亮起，她似有所感，雙眼釘在燈上不動了。
　　路燈越來越亮，有個光圈在她的眼中逐漸放大，直到變成一扇她已經有些熟悉的光門，朝她靠近。
　　看來時間已經到了。
　　殷明日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能動了，立馬轉頭跳向樓梯口，光門隨著她的動作跟過來，在最后一瞬，她看見正在雙手捏著雞翅啃得滿嘴油的小姑娘抬起頭，似乎和她對視一眼。
　　接著她就眼前一黑，再次看清的時候，已經身處卡捷琳的窩了。
　　“咦，樓上怎么有聲音？是什么倒了嗎？”楊敏放下筷子，起身準備去察看一下。
　　“你坐吧，我去看看。”姥姥起身，壓了壓手，楊敏就坐下了。
　　“雙月房間里面的東西放好了嗎？”她問著。
　　楊雙月轉過腦袋，思考了一會，想起什么似的，嘴巴微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