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斗湊過去,分外好奇的對胡倀說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仔仔細細跟我說說。”</br> 胡倀向左右看了看,說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人多嘴雜,咱們找個清凈的地方說話。”</br> 胡倀撓了撓頭,說道:“這樣吧,去我家如何?”</br> 李斗笑了:“咱們既然是鬼友了,那就去你家看看。”</br> 于甘勾也嗯了一聲:“去看看。”</br> 一行三人,快步向一個方向走過去。</br> 他們穿過了大半個殘破的天宮。</br> 然后,在一片荒地之中停下來了。</br> 李斗好半天沒有說話,最后憋出來一句:“踏馬的……你確定這是你家?”</br> 胡倀認真的點了點頭:“這就是我家。”</br> 李斗:“你沒有逗我吧?”</br> 胡倀說道:“沒有啊。”</br> 于甘勾也有點無語了,說道:“這樣的家……還真是有點……嘿嘿,挺稀奇的。”</br> 在李斗眼前的,是一片亂葬崗。</br> 亂葬崗之中,高高低低,到處都是墳頭。</br> 而在墳頭中間,有一座墳墓,前面立著一塊墓碑,上面寫著:胡倀之墓。</br> 李斗說道:“外面的天宮不讓你住?他們也太欺負人了吧?”</br> 胡倀說道:“讓住,他們就算欺負我,也不至于欺負到這種程度。天宮空著也是空著,有很多倒霉鬼都住進去了。”</br> 李斗納悶的說道:“那為什么……”</br> 胡倀干笑了一聲,說道:“咱們已經是死人了。死人當然要住在墳墓里了,找找感覺嘛。”</br> 李斗:“鬼友真是好豁達啊。”</br> 胡倀指著墳墓說道:“請,請,二位請吧。”</br> 隨后,他帶著李斗和于甘勾向墳墓走過去了。</br> 距離遠的時候,李斗看這墳墓是一個黃土堆成的小土包。</br> 距離近了之后,這墳墓就漸漸地幻化成了一座簡陋的小屋。</br> 小屋只有一扇門,并沒有窗戶。</br> 李斗跟著胡倀走進去,良久之后眼睛才適應里面的光線。</br> 然后,他就嚇了一跳。</br> 在小屋當中,還有另外一個胡倀。</br> 這胡倀盤腿坐在桌子上,正笑瞇瞇的看著李斗。</br> “焯!這踏馬什么玩意?”</br> 李斗下意識的就伸出手來,要給他來上一個大/逼兜。</br> 還好于甘勾及時發現了端倪,伸手攔住了李斗:“李道友,別沖/動,別沖/動,這好像是假的。”</br> 旁邊的胡倀干咳了一聲,說道:“確實是假的,兩位放心吧。”</br> “真是對不住,我自己看習慣了,就沒有想那么多,想來是嚇到兩位鬼友了。”</br> 李斗湊過去,用手指戳了戳,硬/邦/邦的,像是泥塑的,又在外面涂了油彩。</br> 其實這塑像水平不咋地,只不過屋子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太清楚,這塑像又穿著胡倀的衣服,所以李斗很自然的就看錯了。</br> 于甘勾說道:“胡鬼友,這塑像……是塑的你吧?”</br> 胡倀嗯了一聲,說道:“沒錯,就是我。”</br> “我想著,都已經住到墳墓里面來了,沒有一具尸體,總覺得怪怪的。”</br> “開始的時候,我捏了一個躺著的尸體,又把床改成了棺材。”</br> “這樣雖然和人間的墳墓一模一樣了,但是住在這里面,總覺得有點瘆得慌。”</br> “后來我就改了,把這塑像弄成坐著的,每天早晚三炷香。”</br> “如此一來,好像我已經成仙了一樣,這墳墓之中,似乎也仙氣裊裊了。”</br> 李斗:“……”</br> 你小子……嗯,挺有才的。</br> 于甘勾也有點哭笑不得。</br> 胡倀給自己的塑像上了香,然后邀請李斗和于甘勾坐下來了。</br> 李斗問道:“外面的墳墓,都是誰的?那些鬼友和你的三觀一樣?”</br> 胡倀說道:“那倒不是,外面的墳墓都是空的,里面沒有人。”</br> “只是我覺得,自己這一個墳頭孤孤零零的,比較寂寞,所以沒事了就堆一個墳頭,萬萬沒想到,時間長了,就成了一片亂葬崗了。”</br> 李斗裹了裹衣服,說道:“雖然知道你這亂葬崗是假的,但是我總覺得這里陰風陣陣,冷嗖嗖的啊。”</br> 胡倀尷尬的笑了笑,他說道:“咱們剛才說到……陰間人借尸還魂了?”</br> 李斗揣著手,說道:“沒錯,說到借尸還魂了,你給我們詳細的講一講。”</br> 胡倀想了想,說道:“其實我進入道冢,算是比較早的了,雖然他們都看不起我,整天欺負我,但是我還親歷了不少事。”</br> “我記得剛來的時候,那時候凌霄寶殿還比較新,只是大家的情緒都不太高漲。”</br> “在這里住了一段時間之后,忽然有人說。咱們為什么要這么聽話,被人關在這里呢?咱們為什么就不能逃出去呢?”</br>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了,就一發而不可收拾了。”</br> “很快,有人組織起來,開始想要從道冢當中/出去。”</br> “走出道冢,一共有兩條路。”</br> “一條路是從出口出去,但是那個石獅子很邪門,你實力弱小了,他的實力也弱小,你的實力高強了,他的實力也高強。”</br> “自始至終,都比你高那么一個等級,我們拼盡全力,還是無法突破。”</br> “于是,大家只好走第二條路了,就是敲響石鼓。”</br> “據說石鼓之中,有道祖的一絲靈智,可以出來主持公道。”</br> “可是我們鼓槌都敲碎了幾百根,石鼓根本就無法被敲響。”</br> “這時候大家就失望了,紛紛說什么石鼓都是騙人的,就是為了給我們虛幻的希望。”m.</br> “后來,這些人決定不按照道門的規矩來了,他們開始攻擊道冢的結界。”</br> “然而,依然無法打開。”</br> “最后他們想了一個笨辦法,要挖一個洞,從地下逃走。”</br> 李斗笑瞇瞇的說道:“他們成功了嗎?”</br> 胡倀苦笑了一聲,說道:“如果成功了,道冢當中就沒有人了。大家豈不是早就跑了?”</br> 李斗說道:“那也不一定。你們不想呆在道冢,那是因為道冢沒有出口,是一座牢獄。”</br> “如果被你們找到了出口,那這就是一處寶地了。”</br> “不僅很安全,而且有堪比仙境的住處,豈不美哉?”</br> “試想一下,人間的監獄,如果可以隨便進出的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涌進去,搶一間牢房,遮風擋雨呢。”</br> 胡倀愣了一下,然后向李斗豎了豎大拇指,說道:“鬼友高見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