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道士推著小車向陣法的方向走去了。</br> 李斗對于甘勾說道:“老于,這里沒有十君子的尸體。我猜……他們的尸體恐怕是被運走了。”</br> 于甘勾說道:“那怎么辦?”</br> 李斗指了指運尸體的小車:“咱們跟著那輛車走,也許能找到他們存放尸體的地方。”</br> 于甘勾點了點頭,說道:“有道理。但愿十君子的尸體上面,還能留下什么線索。”</br> 隨后,這兩個人躡手躡腳,遠遠地跟在了運尸車后面。</br> 那兩個道士把車停在了陣法跟前,然后他們每個人從身上掏出來了一張符咒。</br> 這兩張符咒很奇怪,其中一個寫著回避,另外一個寫著肅靜。</br> 李斗好奇的問于甘勾:“這什么意思?”</br> 于甘勾說道:“這應該是我師父交給他們的符咒。用了這符咒,童子就得回避他們,他們就可以平安的通過陣法了。”</br> 李斗:“……”</br> 他有些無語的說道:“有這樣簡便易行又安全的方法,你剛才為什么不用呢?”</br> “費勁巴拉的畫紙人,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嗎?”</br> 于甘勾無奈的說道:“李道友,你當我不想畫這樣的符咒嗎?我……我踏馬也得畫得出來啊。”</br> 于甘勾氣急敗壞之下,也開始說臟話了。</br> 說完了之后,他又有些幽怨的看著李斗:“李道友,我發現近墨者黑啊,我認識你不到一個月,我也開始出口成臟了。”</br> 李斗嘆了口氣,感慨的說道:“其實,我也是受害者啊。這墨的源頭也不是我啊。”</br> 于甘勾擺了擺手,說道:“走吧。”</br> 兩個人躡手躡腳的走到了陣法當中。</br> 好在陣法中的童子已經死了,李斗和于甘勾也不會再有危險了。他們只要跟定了運尸車就好。</br> 運送尸體的兩個道士,一個叫降妖,一個叫除魔。</br> 兩個人前世都是道門中的道士,死了之后,選擇轉世投胎,到了親近道門的百姓家中。</br> 降生之后,先是養在生身父母家中。</br> 等到斷奶之后,就被道門的人,抱回到了道門之中。</br> 師父給他們起了“降妖”、“除魔”這樣直白的名字,那寓意也就顯而易見了。</br> 這兩個人一生過得順風順水,規規矩矩,真的就是降妖除魔,不負所有人的期望。</br> 等到年老壽終的時候,又該到了做抉擇的時候了。</br> 當他們油盡燈枯,魂魄離開肉身之后,道門的人就來詢問,他們是選擇轉世,還是選擇進入道冢。</br> 其實,道門已經幫他們找好了人家。</br> 只要他們選擇轉世,當天晚上就能投胎。</br> 然而,這兩個循規蹈矩一輩子的人,等到死了之后,卻不約而同的叛逆了一把。</br> 他們選擇了進入道冢。</br> 道冢當中,都是道門你的刺頭。</br> 多少無法無天的天才,放棄了轉世,選擇了道冢。</br> 一部分不想浪費自己一身修為,不想重頭再來。</br> 一部分不喜歡道門安排自己的下一世,選擇來這里自閉。</br> 還有一部分,自視甚高,覺得自己能在道冢修煉到元嬰,堂堂正正的走出去,技驚四座。</br> 至于降妖和除魔……</br> 他們兩個單純就是活的太平淡了,太波瀾不驚了,想要隨心一把。</br> 誰知道進了道冢之后,才發現完全不是那么回事。</br> 在這里也是分三六九等的。</br> 像章老那種實力強大,威望最高的,可以說一不二,過著土皇帝一樣的生活。</br> 一些心狠手辣,辦事凌厲的,就可以做章老的手下,管著眾多的厲鬼。</br> 而降妖和除魔兩個本分了一輩子的道士,就仿佛是學霸掉進了學渣堆里,瞬間被人欺負的不要不要的。</br> 他們在道冢,變成了底層。</br> 要狠又不夠狠,要壞又不夠壞。</br> 這里沒有道門的長輩約束,也沒有人遵守道門的規章制度。</br> 因此,他們就變成了弱肉強食里面的肉。m.</br> 要不是有胡倀這種爛泥墊底,他們兩個就是最差的了。</br> 這幾天,他們被指派來這里挖坑,抬尸體。</br> 這個活很辛苦,也很危險。</br> 誰也不知道尸體當中困著的陰間人還剩下幾分力氣。</br> 萬一那些陰間人死前爆發一下,那趕上誰誰就要倒霉了。</br> 而在這個活計當中,最最危險的就是往外運尸體了。</br> 因為運送尸體的時候,那些陰間人能感應到周圍的道士變少了,他們更容易爆發。</br> 而降妖和除魔兩個倒霉鬼,就被眾人安排了往外運尸體的活計。</br> 白天的時候,他們已經夠提心吊膽的了,誰知道又有三個混蛋,冒冒失失的闖進了后殿。</br> 章老為了防止再有人闖進來,壞了大事,在這里布置了一道陣法。</br> 降妖和除魔只能貼著符咒,小心翼翼的在陣法當中行走。</br> 即便是有符咒,他們也撞見了那童子幾次。</br> 雖然童子因為符咒的緣故沒有傷害他們,但是他們依然被嚇得夠嗆。</br> 這一次,是他們第五次進來了。</br> 降妖拉著車,嘆了口氣對除魔說道:“早知道道冢當中是這樣,當初就不進來了。”</br> 除魔說道:“是啊。如果咱們沒有進道冢,選擇投胎轉世的話,現在正在吃/奶呢。”</br> 降妖嘆了口氣,說道:“任性的代價啊。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br> 除魔說道:“頭?這里哪有什么頭,自古以來,凡是進入道冢的人,就沒有能出去的。這一次……咱們哥倆算是完蛋了。”</br> 降妖一聽這話,都快要哭了。</br> 沉默了一會之后,降妖說道:“你說,咱們兩個勤加修煉,有朝一日,能修煉到元嬰境嗎?”</br> 除魔說道:“理論上,是可以的。”</br> “但是數百年前的那一場大戰,道門的典籍散逸了很多。”</br> “咱們就算想要修煉,也沒有功/法啊。現在的功/法,只能支持人修煉到金丹境。”</br> “金丹境,距離元嬰還有一個大境界呢。”</br> “也許,我們一直熬到魂魄油盡燈枯,也沒有辦法進入元嬰境了。”</br> 降妖說道:“聽說,章老一直在想辦法推演金丹境之上的功/法。”</br> “也不知道有眉目了沒有。”</br> 除魔說道:“好像進展不大。如果這功/法這么容易推演的話,我們道門也不至于一直無法恢復元氣。”</br> “但凡有一個元嬰老祖出現。傀州城的鬼門和陰司都得跪下叫爺爺。”</br> 降妖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是啊。”</br> 忽然,他猛地頓住了身子,緊張的說道:“你有沒有感覺周圍有點不對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