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斗把郁正道的那一縷魂魄藏起來了,然后伸了伸懶腰,對于甘勾說道:“老于,我想睡一會,你恐怕得幫幫我。”</br> 于甘勾:“……”</br> 他幽幽的問道:“怎么幫啊?”</br> 李斗干咳了一聲,說道:“和上次差不多。”</br> 于甘勾:“……”</br> 上次?上次可以痛揍了你一頓啊。這李道友……什么癖好啊這是?</br> 就在李斗和于甘勾商量著怎么強制睡著的時候,周圍的道士忽然紛紛驚呼了一聲。</br> 李斗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判官帶來的怪物,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了,然后向李斗走過來。</br> 李斗一臉緊張的看著怪物:什么意思?這家伙要殺我嗎?</br> 誰知道這怪物在距離李斗五米遠的地方停下來了,然后前肢跪倒在地,仿佛是在行禮。</br> 它恭恭敬敬的說道:“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br> 李斗說道:“本座光明磊落,從來不說悄悄話。”</br> “你有話就說,不用背著別人。”</br> 怪物沉默了兩秒鐘,忽然看向周圍的人,說道:“你們向后退。”</br> 那些道士都一臉猶豫。</br> 李斗有點著急:“別退啊,你們后退了,我怎么辦?萬一這家伙突然出手,我豈不是危險了?”</br> 李斗干咳了一聲,對道士們說道:“諸位,不要聽他的。咱們一擁而上,殺了這怪物。”</br> 怪物向后退了一步,歪著頭想了想,對李斗說道:“看來……大人是不相信我啊。”</br> 他忽然抬起頭來,爪子向心口抓過去。</br> 片刻之后,怪物捧出來了一個紅彤彤的東西,拋給了李斗:“這是我的鬼心,大人可以放心了吧?只要你心念一動,隨時可以捏碎鬼心殺了我。”</br> 這下李斗滿意了。</br> 怪物小聲說道:“那現(xiàn)在,可以借一步說話了嗎?”</br> 李斗干咳了一聲,說道:“看你這么誠心的份上,我就答應(yīng)你的要求吧。”</br> 他對周圍的道士說道:“諸位道友,給個面子,給我們兩個讓出個地方來。”</br> 這些道士紛紛向后退。</br> 這時候,他們再看李斗的時候,眼睛當中帶了一點崇敬。</br> 李斗沒有來的時候,道士們是唯章立早馬首是瞻的。</br> 但是章立早被陰司控制了神智,差點毀滅人間,這時候是李斗力挽狂瀾,救了所有人。</br> 而且剛才李斗還怒斥了想要殺死郁正道的人,現(xiàn)在的李斗,無論是精神還是能力,都有點領(lǐng)頭羊的意味了。</br> 等眾人都退下之后,李斗笑瞇瞇的向怪物說道:“你想說什么?”</br> 那怪物低聲說道:“大人,知道小人是誰嗎?”</br> 李斗隨口說道:“知道啊,你不是幽迢嗎?剛才判官說過了。”</br> 它沉默了好一會,然后才低聲說道:“其實,小人剛才看到大人的時候,就感覺大人身上的氣息極為熟悉。”</br> “不,好像也不是氣息,倒像是氣質(zhì)。沒錯,就是氣質(zhì),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br> “不知道為什么,我看到你之后,總是想起來我二叔。”</br> 李斗愣住了:二叔?什么二叔?</br> 隨后,李斗大吃了一驚:我焯!該不會是巫魁吧?</br> 果然,怪物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你是不是巫魁?”</br> 李斗沒說話。</br> 他心里在盤算:怎么把我認出來的?怎么就憑著氣質(zhì),認出來我是巫魁了?這絕技別人還有沒有?</br> 而怪物見李斗不說話,依然自顧自的說道:“知道我叫幽迢的人不多。剛才判官說的也是郁家人。”</br> “當初在陰陽界,只有我爹和你的三個徒弟知道。二叔,你是從你三個徒弟口中聽來的吧?”</br> 李斗干咳了一聲,幽幽的說道:“幽迢啊,你老實告訴我,你這個氣質(zhì)……是怎么回事?這么靈嗎?”</br> 幽迢苦笑了一聲,說道:“我是看見大人剛才打人,那態(tài)度,那姿勢,和你的三個徒弟很像。”</br> “我也是死馬當活馬醫(yī),隨便問問。沒想到還真的蒙對了。”</br> 李斗松了口氣:鬧了半天是蒙的啊。</br> 而且李斗也聽出來了,幽迢蒙的很離譜,幾乎就是胡說八道。如果不是自己承認了,幽迢也不敢確定。</br> 如此一來,李斗就放心了。</br> 厲鬼身和活人身,是李斗最大的秘密了。必須得要保守住。</br> 萬一泄露出去了,無論是道門還是鬼門甚至于陰司,都會追殺他。</br> 甚至恐怕不僅僅是追殺,還會抓了他,認真研究一番。</br> 到那時候,就是生不如死了。</br> 幽迢忽然流著眼淚,哽咽著說道:“二叔,你救救我啊。”</br> 李斗有些無語的說道:“救?我怎么救你?當初你入贅陰司,不是風光的很嗎?”</br> 幽迢說道:“去的時候,本以為這次飛黃騰達了,可是到了陰司之后,卻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那么回事。”</br> “陰司的人,根本就沒有把我當人看。”</br> “沒錯,聘書上寫的清清楚楚,我的妻子是幽游。”</br> “可是人家見都沒有見我,我到了府中之后,他們就把我的魂魄分成了數(shù)千份。”</br> “然后用陰氣像是喂牲口一樣喂我的魂魄。等這些魂魄恢復(fù)了元氣之后,就找來了無數(shù)鬼姬,讓我嘗試著和她們繁衍后人。”</br> 李斗:“……”</br> “那你小子挺爽啊,這話別讓色狗聽到了,不然能饞哭了他。”</br> 幽迢已經(jīng)哭了。</br> 他無比痛苦的說道:“二叔,當這種事變成職業(yè)的時候,就再也沒有樂趣可言了。”</br> “而且陰間人還給我設(shè)立了指標,每天完不成指標還要受到虐/待。”</br> “這種事,越是虐/待我,我就越是有心無力,因此成了惡性循環(huán)。現(xiàn)在我看見那些鬼姬就害怕。”</br> “二叔,我現(xiàn)在真的是生不如死啊。求你好歹想想辦法救救我。”</br> 李斗皺著眉頭說道:“你的遭遇,我倒是挺同情的,可是我怎么救你?我在人間,你在陰司,我也是有心無力啊。”</br> 幽迢說道:“二叔,你帶著人殺到陰間來,不就能把我救走了嗎?”</br> 李斗:“焯!你踏馬的也太看得起二叔了吧?二叔干脆先修煉成仙,然后去花果山請齊天大圣來救你好不好啊?”</br> 幽迢被罵的縮了縮脖子。</br> 他小心翼翼的說道:“二叔,其實我在陰間,也不是一點收獲也沒有,我發(fā)現(xiàn)了陰間人的死穴。”</br> “如果二叔能利用好了這死穴,就可以所向披靡,殺死陰間人了。”</br> “到那時候,攻入人間,不成問題。”</br> “二叔就可以做人間的大英雄了,還可以順手救了小侄,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