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斗干咳了一聲,說道:“那思雨是怎么……出生的?”</br> 房韻沉默良久,說道:“那時候,陳大少一天不如一天了?!?lt;/br> “我知道,如果我再不能生出孩子來,我就會被趕出家門,而我的父母,一直在等著我拿錢還債。”</br> “我沒有辦法,只能日日夜夜,祈禱上蒼幫幫我?!?lt;/br> 說到這里,房韻苦笑了一聲。</br> 她有些凄慘的說道:“我一向信鬼,但是不信神。我覺得厲鬼害人,但是冥冥之中,并沒有什么正義使者?!?lt;/br> “如果有的話,人間也不會亂成這幅樣子了?!?lt;/br> “可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人在絕望的時候,只能寄希望于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lt;/br> 房韻嘆了口氣,對李斗說道:“我今天向菩薩祈禱,明天向佛祖祈禱,后天向玉皇大帝,送子觀音,王母娘娘,山神爺……”</br> “甚至于門前的大樹,河邊的石頭,晚上刮過去的一陣風。”</br> “那時候真的是病急亂投醫了,覺得所有的東西都有靈驗?!?lt;/br> “后來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lt;/br> “我夢見我爬上了很高的一座山,來到了一間破廟當中。在那破廟里面,我看見了一個兇神惡煞的神像。”</br> “我只看了一眼,就斷定這神像是按照真人做出來的,而且這個人生前應該殺了不少人。因為他身上的氣息太兇了?!?lt;/br> “按道理說,我看見這樣的神像,應該會十分恐懼才對?!?lt;/br> “可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不僅沒覺得恐懼,反而虔誠的跪了下去,祈求他給我一個孩子。”</br> 房韻苦笑了一聲,說道:“我是不是很可笑?”</br> 李斗緩緩地搖了搖頭,抓住房韻的手說道:“不可笑,韻姐,讓人心疼。”</br> 這還是第一次,兩個人在光線充足的地方握住對方的手。</br> 房韻向回收了一下,沒有收回去,只能任由李斗握著了。</br> 房韻接著說道:“那個夢醒了之后,我就整天心神不寧的,冥冥之中,我總覺得這個夢不一般。”</br> “幾個月之后,我開始大吐特吐,我懷孕了?!?lt;/br> 李斗說道:“這……這是好事啊?!?lt;/br> 房韻苦笑了一聲,說道:“這哪里是什么好事?我四處求神拜佛,是為了讓陳大少好起來,和我生一個孩子。”</br> “可是現在,陳大少還是那副鬼樣子,我們兩個從來沒有同房。我現在就懷孕了,我……我哪里還說的清楚?”</br> 李斗:“……”</br> 沒有同房就懷孕了?這……這恐怕是神話了吧?</br> 房韻嘆了口氣,說道:“肚子大了是瞞不住人的。很快陳家就發現了這件事,一家人都歡天喜地的?!?lt;/br> “唯獨陳大少。他雖然病重,病的不能下床,但是意識是清醒的?!?lt;/br> “他告訴家人,說從來沒有碰過我。這孩子不知道是誰的。”</br> “從此以后,我就被趕出去了。”</br> 房韻沖李斗攤了攤手,說道:“然后,我把思雨生了下來,做了單親媽媽,把她養到這么大。”</br> 李斗好奇的問道:“她既然不是陳家的孩子,那怎么姓陳呢?”</br> 房韻無奈的說道:“我總得給人解釋,她的爸爸是誰吧?我總不能說,是我做了個夢,然后生下來的?!?lt;/br> 李斗點了點頭,說道:“嗯……這倒也是?!?lt;/br> 這時候,房韻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痛苦的說道:“這里和那個夢太像了。也是這樣的山,也是這樣的神像?!?lt;/br> “在夢里面,還有很多紙人,正在對著神像下跪。”</br> “最近這些日子,我的夢魘讓我心里很不踏實,我總覺得……是當年的神像回來了,要把思雨帶走?!?lt;/br> “思雨,是他給我的,現在他想要把人要回去了。”</br> “開始的時候,我一有這個念頭,就趕快止住,不讓自己繼續想下去。”</br> “可是現在,我已經沒辦法再假裝下去了。我知道就是他來了。他就在這里。他想要把思雨帶走。”</br> 李斗對房韻笑了笑,說道:“你想留住她?”</br> 房韻點了點頭。</br> 李斗微微一笑,說道:“好,我幫你留住她?!?lt;/br> 房韻眼睛一亮,然后鄭重的點了點頭。</br> 這時候,房梁上的鬼面說道:“師父,好像有人來了?!?lt;/br> 李斗一愣,也聽到了沙沙的腳步聲。</br> 他疾步走到門口,向下面望了望,看見蘇七帶著一個男人,正在爬山。</br> 李斗問鬼面:“你看見他們兩個了嗎?正在爬山。”</br> 鬼面有些驚訝的說道:“沒有啊?!?lt;/br> 李斗:“……”</br> 緊接著,鬼面又說道:“師父,刑將軍的頭顱,應該在第二個人身上?!?lt;/br> 李斗納悶的說道:“你不是看不見他們嗎?”</br> 鬼面說道:“我確實看不見,但是我能感覺到刑將軍的氣息,腳步聲響起來之后,刑將軍的墳頭土就越來越活躍了?!?lt;/br> “所以我斷定,刑將軍的人頭就在第二個人身上?!?lt;/br> 李斗嗯了一聲:“過一會見機行事吧,看看他們怎么說。實在不行就拆了這個鬼地方。”</br> 鬼面答應了。</br> 而李斗回到了破廟里面,又給房韻扎了針,免得露餡。</br> 當李斗收拾好一切痕跡的時候,蘇七和那個男人已經進來了。</br> 蘇七抱著胳膊,淡淡的說道:“就在這里了,給錢?!?lt;/br> 男人呵呵一笑,說道:“好說,好說?!?lt;/br> 隨后,他給了蘇七一個小黑包,里面估計有三十萬。</br> 蘇七打開黑包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把包背在身上了。</br> 男人沖房韻笑了笑,說道:“大嫂,多年不見了,你過得還好嗎?”</br> 房韻沒有說話。</br> 李斗在旁邊插嘴,對男人說:“你是陳大少的弟弟?”</br> 男人皺了皺眉頭,說道:“你是什么東西?”</br> 李斗:“我焯?”</br> 蘇七在旁邊笑瞇瞇的解釋說:“這一位,是道門的高手,好像叫李斗?!?lt;/br> 男人呵呵一笑,說道:“你很厲害啊,道門的高手都被你抓了。”</br> “將來孤身一人挑了道門,在傀州城重新建起奇門,也不是什么難事了啊?!?lt;/br> 蘇七得意洋洋的笑了。</br> 而李斗聽出來了一些別樣的信息:這個男人,雖然不是修行人,但是對修行圈的事挺了解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