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無本現身之后,鐵八卦和搖光走過來,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師父。”</br> 金無本沖他們兩個點了點頭。</br> 李斗一看這架勢,一顆心都涼了。</br> 鬧了半天,金無本是鐵八卦的師父啊?</br> 那這個梁子可結大了。</br> 今天這耳光,恐怕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啊。</br> 李斗見了鐵八卦幾次了?幾乎每次見了都得揍他一頓。</br> 至于搖光,雖然沒有出手打她,但是語言威脅也不少。</br> 這兩個人可是把李斗恨透了。</br> 現在他們師父來了,李斗還能討了好處去嗎?</br> 一時間,李斗心中百轉千回。</br> 李斗干咳了一聲,對金無本說道:“金大師,我來道門,是來說理的。”</br> “于道長心地善良,不肯見死不救,我覺得這是一件好事。這樣懲罰他,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br> 李斗打算先禮后兵,看看這個金無本是什么貨色再說。</br> 金無本呵呵笑了一聲,說道:“過分嗎?”</br> “過分不過分,那是我們道門的事。小兄弟你是什么來路?為什么在這里指手畫腳?”</br> 李斗:“……”</br> 行吧,看來金無本這個耳光是免不了了。</br> 關鍵是……怎么在三分鐘內下山?</br> 這不可能啊。</br> 這山路就算是用滾的也得十來分鐘啊。</br> 等打完金無本,三分鐘后烏龜卡失效,李斗會不會被人砍成肉泥啊?</br> 就在李斗糾結的時候,金無本又說道:“道門當中,團結是最重要的。”</br> “一件事,有人要做,有人不要做,都有他的理由。要步調一致,不能各行其是。”</br> “如果有的人為了自己出風頭,不肯和同道合作,最后壞了道門的大事,那怎么辦?”</br> “因此,這種苗頭一定要制止。道門,只能有一個聲音,任何人都不能逞個人英雄。”</br> 門外的那些道士紛紛點頭,顯然很贊同金無本的話。</br> 金無本又說道:“當然了,于道友只是逞英雄,那倒也罷了。老夫也不是那么苛刻的人。”</br> “于老道雖然得罪了我的徒弟,但是我也不會公報私仇。”</br> “我雖然掌管刑堂多年,什么時候見我對人不對事了?”</br> 周圍的道士都紛紛拍馬屁:“是啊,金大師最公正不過了。”</br> 李斗:“……”</br> 金無本嘆了口氣,說道:“千不該,萬不該。于道友不應該勾結外人,欺辱我們道門的修行者啊。”</br> “這不是吃里扒外嗎?這分明是叛逆行為。”</br> “他有了這樣的行為,我再不懲罰他,那就實在交代不過去了。”</br> 李斗好奇的問道:“于甘勾……勾結外人?欺辱道門修行者?真的假的?我怎么沒聽說?我感覺于道長不是這樣的人啊。”</br> 金無本哈哈大笑,說道:“小兄弟,你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呢?”</br> “我問你,你是不是叫李斗?”</br> 李斗點了點頭:“是啊。我叫李斗。”</br> 金無本說道:“那就是了。當日/你毆打鐵八卦的時候,于甘勾不就在旁邊嗎?”</br> “當時他有沒有出手幫助鐵八卦?沒有。”</br> “他有沒有用言語制止你行兇?也沒有。”</br> “等鐵八卦離開之后,于甘勾還和你稱兄道弟,氣氛融洽的很,是不是?”</br> “這行為,算不算是勾結外人,欺辱道門?”</br> 李斗聽到這里,一顆心猛地一沉。</br> 不對啊,這里的氣氛不對啊。</br> 于甘勾只是沒有出手幫忙而已,就被定為罪人了,要在這里承受五極刑。</br> 那我呢?我可是直接出手打人的那一位啊。那我到了這里,還能活著回去嗎?</br> 李斗緊張的向周圍看了看,有些明白過味來的道士,都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李斗。</br> 除了幸災樂禍之外,他們有的人還露出來了同情之色。</br> 當然了,他們不是同情李斗的遭遇,他們純粹是同情李斗的智商。</br> 犯了這么大事,還敢來道門救人,自投羅網啊這簡直是。</br> 李斗干咳了一聲,硬著頭皮對金無本說道:“金大師,我能請教一個問題嗎?”</br> 金無本笑了笑,說道:“隨便問。”</br> 李斗說道:“這個五極刑,一旦開啟,就不能關閉了嗎?”</br> 金無本幽幽的說道:“老夫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要救于甘勾是嗎?”</br> 周圍的道士都發出嘲諷的笑聲。</br> 李斗頂住壓力,點了點頭。</br> 旁邊的吳思感動的快哭出來了。</br> 她也聽明白了,自己師父得罪了道門不假,旁邊這位李斗,更是把道門得罪死了。</br> 而李斗聽說師父有難,竟然二話不說,闖進了龍潭虎穴。</br> 這……這是一位大義士啊。</br> 吳思看著李斗,心中感慨萬千,并且默默地發誓:過一會……如果有人要加害他,我一定拼命護住他的周全。就算……就算是報恩了。</br> 那邊,金無本微微一笑,說道:“想要關閉五極刑,其實也簡單。”</br> “只要按照五極刑擺放時候的規律,按照一定的次序,把這五個壇子撤去。”</br> “如果次序不對,不僅會傷到里面的受刑人,也會傷到外面的解救人。”</br> “因此,不知道壇子擺放的先后次序,是萬萬不能撤掉壇子的。”</br> “這就叫做,解鈴還須系鈴人。”</br> 李斗哦了一聲,說道:“那金大師應該是不會告訴我擺放次序了?”</br> 金無本淡淡的說道:“你覺得呢?”</br> 李斗干咳了一聲,說道:“我還有一個問題。撤掉這些壇子的時候,我能不能站到五極刑里面?”</br> 金無本淡淡的說道:“你走進去之后,就會受到五極刑的懲罰,你覺得你能堅持住,那我無話可說。”</br> 李斗又問道:“那我搬動壇子的時候,如果壇子錯了,我能幫著于道友擋住傷害嗎?”</br> 金無本說道:“自然是可以的。”</br> 李斗笑了:“那我就放心了。”</br> 金無本說道:“不過,一般情況下,修行人走到五極刑當中,會擾亂其中的氣息……”</br> 李斗問道:“那普通人有沒有事?”</br> 金無本說道:“普通人氣息微弱,倒不會擾亂。不過普通人在五極刑里面,堅持不了幾分鐘。”</br> 李斗嗯了一聲:“那我明白了。”</br> 金無本說道:“你不會想要冒死把于甘勾救出來吧?”</br> 李斗撓了撓頭,靦腆的說道:“倒是,有點這個打算。”</br> 周圍的道士都哄堂大笑。</br> 金無本微笑著說道:“看樣子,今天我要看一出舍生取義的大戲了。”</br> 金無本是個護短的人,否則的話,搖光和鐵八卦在道門中也不可能那么囂張。</br> 因此,當金無本聽說李斗曾經三番五次毆打鐵八卦之后,早就把李斗恨透了。</br> 現在李斗自己找上門來,金無本豈能輕易放他走?</br> 如今李斗主動要挑戰五極刑,那也好。</br> 貓捉耗子,不著急吃,先慢慢玩。玩膩了再殺死。</br> 金無本冷笑了一聲,坐在了一張椅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李斗表演。</br> 這時候,五極刑當中的于甘勾勉強睜開眼睛,虛弱的說道:“李/大/師,不要管我。”</br> 他一說話,氣息紊亂,立刻吐了一口血。</br> 李斗擺了擺手,對于甘勾說道:“于道長,你別說話,我自有辦法。”</br> 安撫好了于甘勾,李斗靦腆的向前走了兩步,對金無本說道:“金大師,我要救人,還需要您幫個忙。”</br> 金無本淡淡的說道:“老夫執法嚴明,從來不會徇私枉法,不會幫你的。”</br> 李斗干咳了一聲:“金大師不用動,就坐在這里就行。我只是……”</br> 李斗的話越說聲音越小,金無本有點好奇,想知道李斗打算怎么做。</br> 于是,他忍不住把腦袋湊夠去了,側著耳朵想要仔細聽。</br> 而李斗掄圓了胳膊,啪的一聲,給金無本來了一個大耳光。</br> 一時間,刑堂中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br> 有幾個道士,甚至當場嚇暈過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