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離開。</br> 畢竟在這里已經惹下了彌天大禍,再不走就是等死了。</br> 萬一鄴城主回來了,只要稍微一問,自己就會成為嫌疑人。到時候必死無疑。</br> 可是,走,走得了嗎?</br> 方圓萬里,都是鄴城主的地方。</br> 就算離開了鄴城,只要鄴城主發下海捕文書,自己還是要完蛋。</br> 在陰間,追捕起逃犯來會很容易,畢竟一個人的氣息是固定的,只要沿著氣息尋找就可以了。</br> 就算判官逃到人間,那也不過是延緩死亡罷了。</br> 早晚還是要被追到的。</br> 判官深吸了一口氣,心想:這是哪個王八蛋干的?真是太坑人了。我若知道此人身份,必定將其碎尸萬段!</br> 不過,判官已經沒有多長時間生氣了,必須要早做決斷。</br> 也不知道怎么的,判官鬼使神差的有了個主意。</br> 現在,他還在城主夫人的閨房之中……</br> 反正左右無人,不如……</br> 判官取出來了一縷魂魄,變換成了城主夫人的模樣……</br> 然后,判官的本體,悄悄地溜了出去。</br> 判官知道,他假扮城主夫人,早完是會露餡的,一定會被看出來。</br> 但是,只要能堅持一段時間就可以了。</br> 再過上一個時辰,城主夫人失蹤了,那跟自己就沒有一毛錢關系了。</br> 但愿,但愿這段時間,鄴城主不要回來啊。</br> 判官在附近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干脆鉆到了地下。</br> 他閉上眼睛,意識來到那一縷魂魄當中,專心致志的扮演鄴城主夫人。</br> 他現在身上抹了很多胭脂水粉,遮住了自己的氣息,免得被人看出來。</br> 然后,她又開始索要茶水。</br> 目的就是讓身邊的人知道,城主夫人還在。</br> 判官折騰了一會,已經有不少人看到城主夫人了。</br> 于是他站起來,故意說道:“我要去尋找滿月,你們誰也不許跟著我。”</br> 那些下人哪敢多說什么?只是唯唯諾諾而已。</br> 而城主夫人/大搖大擺的從城主府走出來了。</br> 哈哈哈,大功告成了。</br> 判官心里樂開了花。</br> 只要城主夫人走出侍衛的視線,就可以撤去偽裝,逃之夭夭了。</br> 城主夫人,號稱是去尋找自己女兒了。</br> 如果女兒沒找到,把母親給弄丟了。這不是很正常嗎?</br> 然而,就在判官竊喜的時候,不遠處有個聲音傳來:“夫人,你怎么出來了?”</br> 判官嚇了一跳,扭頭一看,竟然是鄴城主。</br> 判官差點嚇暈了。</br> 他最近可是天天被鄴城主痛打啊。</br> 如今判官看見鄴城主,下意識的就要縮脖子閉眼睛等著挨揍。</br> 然而,鄴城主的巴掌卻沒有落下來。</br> 他反而一臉擔憂,一臉慚愧的看著判官:“你是出來找滿月了嗎?對不起,我還沒有找到他。”</br> 判官有兩秒鐘的愣神。</br> 他忽然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城主夫人,好像不用害怕鄴城主了。</br> 有傳言說,鄴城主很懼內。</br> 因為城主夫人,乃是閻羅王一族的女性。</br> 鄴城主能娶到城主夫人,其實是高攀了。</br> 他能在鄴城站穩腳跟,也和城主夫人的幫助分不開。</br> 因此,鄴城主對夫人百依百順,或者說是言聽計從。</br> 判官很快就發現,這傳言是真的。</br> 因為鄴城主一臉小心翼翼,大氣都不敢出,甚至不敢探查自己的氣息。</br> 因此,直到現在鄴城主都沒有發現,自己這個夫人是冒牌的。</br> 判官松了口氣。</br> 忽然,鄴城主臉上露出來奇怪的神色。</br> 判官緊張的說道:“怎么?”</br> 鄴城主說道:“我怎么覺得……夫人和往日不一樣了?”</br> “脾氣好像變好了。”</br> “以前滿月不見了,夫人總是十分煩躁,對我拳打腳踢。怎么今日,如此溫柔?”</br> 鄴城主的本意,是覺得自己和夫人老夫老妻了,也許日久生情,夫人終于要對自己好了。</br> 但是判官聽到這里,頓時心中一凜。</br> 壞了,可別讓他看出問題來。</br> 于是,判官掄圓了胳膊,啪的一聲巨響,他狠狠抽了鄴城主一個耳光。</br> 鄴城主被打的一趔趄,然后又站穩了身子。</br> 他絲毫生氣的意思都沒有,反而關切的問道:“夫人,你怎么力氣變得這么小了,是身體不舒服嗎?”</br> 判官:“嗯?”</br> 他不得不積攢力量,用全部的力氣又打出去了一個耳光。</br> 啪的一聲,這耳光直接把鄴城主抽飛了。</br> 鄴城主爬起來,一臉歡喜的說道:“看見夫人沒事,我心里踏實多了。”</br> 判官:“……”</br> 抽鄴城主的耳光,固然很爽。</br> 但是……也很嚇人啊。</br> 判官深吸了一口氣,裝出一副潑婦的樣子來,對鄴城主說道:“滾,不要跟著我。”</br> 鄴城主唯唯諾諾。</br> 判官加快腳步離開了。</br> 他想要擺脫鄴城主,早點恢復自己的本來身份,免得被鄴城主看出來,漏了餡,那可就糟了。</br> 然而,每當判官要恢復身份的時候,他都能發現,鄴城主在悄悄的跟著他。</br> 鄴城主隱藏的很好,如果不是判官一直留心觀察,根本發現不了他的存在。</br> 也不知道鄴城主是擔心自己的夫人還是怎么回事,一直跟在不遠處。</br> 判官用了很多種方法,想要甩掉鄴城主,但是都失敗了。</br> 無奈之下,他只能來到鄴城主面前,讓他滾遠點。</br> 鄴城主卻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笑嘻嘻的對判官說道:“夫人,我怎么能放心的下夫人呢?”</br> 判官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br> 遇到這種舔狗,這輩子算是被黏住了。</br> 他只能跟鄴城主約法三章,在找到女兒之間,不能靠近自己。</br> 鄴城主痛快的答應了。</br> 于是,雙方都很滿意的場面出現了。</br> 判官和鄴城主保持了距離,不用擔心鄴城主探查到他的魂魄不對勁了。</br> 而鄴城主也很放心,如此一來,自己算是盡到了保護夫人的責任,不用擔心夫人秋后算賬,找自己的麻煩。</br> 而且雙方保持距離,那么夫人打自己耳光就不方便了。</br> 判官無所事事,只能假裝在尋找鄴滿月,帶著鄴城主在陰間一圈一圈的,到處瞎逛。</br> 而真正的城主夫人,已經被王主簿帶到了人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