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車輕輕晃動了一下,停在了地面上。</br> 已經到了。</br> 前面就是沈璐的兇宅了。</br> 李斗從車上跳下來,看見鬼面站在紙車旁邊,正在觀察兇宅。</br> 李斗笑瞇瞇的說道:“鬼面,速度不慢嘛。”</br> 鬼面干笑了一聲,說道:“是,不敢耽誤了師父的事。”</br> 李斗倒背著手走過去,小聲說道:“師父有一套更快的本領,想要教教你,你要不要學啊?”</br> 鬼面警惕的走開了。</br> 李斗哈哈大笑。</br> 麻煞和色狗也從紙車上走下來了。</br> 麻煞看了看兇宅,忽然疑惑的說道:“這兇宅有點奇怪啊。”</br> 李斗說道:“怎么奇怪了?”</br> 麻煞說道:“怎么奇怪了,我不知道,我就是覺得有點奇怪。”</br> 李斗:“……”</br> “踏馬的,問你也是白問,浪費為師的時間,你這個智商,能看明白就有鬼了。”</br> 麻煞:“……”</br> 感覺自尊心又受到了傷害。</br> 李斗扭頭對色狗說道:“你說說,這兇宅有什么奇怪的地方?”</br> 色狗說道:“我覺得……兇宅的封印好像不見了。我也不敢肯定,只是一種猜測而已。”</br> 李斗哦了一聲,說道:“那你進去看看吧。”</br> 色狗:“師父我……萬一有危險……”</br> 李斗踹了一腳:“為師的話你也不聽了?”</br> 色狗一臉委屈的進去了。</br> 李斗倒背著手,心想:鬧了半天,只是封印消失了啊。嚇我一跳,我還以為道士布置下機關了呢。</br> 幾分鐘后,色狗沖著外面喊道:“師父,里面什么都沒有了。”</br> 李斗松了口氣,對剩下的兩個徒弟說道:“走,進去看看。”</br> 封印確實已經消失了,他們隨便找了一段圍墻翻了進去。</br> 兇宅當中,依然鬼氣陰森,破敗不堪,但是和上次來的時候,確實大不一樣了。</br> 上次進來之后,感覺兇宅變成了一個另外的小天地。</br> 而這一次,兇宅和外界似乎連成了一體。</br> 鬼面指著那口井說道:“師父,這井好像塌了。”</br> 李斗嗯了一聲。</br> 那口井像是被人破壞過一樣,已經塌了一半。</br> 李斗和三個徒弟進去看了看,發現井下的密室倒是還在,只是密室當中的種種布置都被泥土掩埋了。</br> 那口小小的棺材,卻已經空了。</br> 鬼面疑惑的說道:“里面的尸體怎么不見了?”</br> 李斗說道:“難道是被道士帶走了?”</br> 鬼面說道:“不應該啊,我們臨走的時候,黑龍噬主。”</br> “這一次豢養黑龍,是徹徹底底的失敗了。這尸體已經沒有用了。”</br> “也許,他把尸體銷毀了?”</br> 李斗說道:“去找找吧,看看還有什么蛛絲馬跡沒有。”</br> 幾個人回到了地面上。</br> 這座宅院,大體上保存著原狀,但是又能讓人感受到,這里曾經爆發過一場劇斗。</br> 院子里沒有東西,三個人走到了瓦房當中。</br> 房間里面的鍋碗瓢盆已經被打碎了,桌椅板凳也被推倒了。</br> 好像有一個賊曾經光顧過這里,翻找過東西。</br> 鬼面皺著眉頭說道:“奇怪了,誰會來這里偷東西呢?”</br> 李斗說道:“也許是那個道士,在這里尋找什么。”</br> 麻煞忽然指著一面墻墻壁說道:“師父,快看,那壁畫變了。”</br> 李斗看了一眼,然后點了點頭。</br> 之前畫在墻上的“黑龍初生圖”發生了變化。</br> 之前在眾鬼的朝拜之中,黑龍誕生了。</br> 整個儀式神秘而又莊重。</br> 可是現在,畫面中的黑龍被人切成了幾段,尤其是那巨/大的蛇頭,被橫著劈開了。</br> 黑龍軟趴趴的落在石頭上,毫無生機,顯然是死透了。</br> 這樣一來,在周圍參拜的那些鬼魂,就仿佛是在給黑龍送葬。</br> 這幅畫,也變得凄凄慘慘,令人同情了。</br> 李斗正在唏噓的時候,忽然注意到一個奇怪的地方。</br> 在這幅畫當中,他忽然看到了一個抱著孩子的母親。</br> 李斗的注意力,立刻落到了這個母親身上。</br> 他盯著這女人看了很久,然后對鬼面說道:“你不覺得,這個女人有點奇怪嗎?”</br> 鬼面說道:“怎么?”</br> 李斗說道:“這個女人,是厲鬼啊,可是這厲鬼懷中,抱著嬰兒。”</br> “她的臉何等的兇戾,仿佛要吞噬周圍的生命。而她的姿勢又有一個母親的溫柔,似乎生怕驚動了懷里的嬰兒。”</br> “這也太有違和感了。這感覺就像是……就好像是這幅畫是兩個人畫上去的。”</br> “有人先畫了女人的臉,另一個人不滿意,又添加了身子。”</br> “你說,那道士把這個女人畫上去的時候,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精神分/裂了?”</br> 鬼面眉頭緊皺,說道:“也許……他沒有任何目的,就是隨手畫上去的呢?”</br> 李斗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你看這畫中的厲鬼。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富裕,有貧窮。甚至通過他們的特征,可以分辨出他們生前的職業來。”</br> “也就是說,每一個厲鬼,都代表了一個符號。這是有意為之。”</br> “這么一對比的話,這個女人就更加突兀了。突兀到……好像她本不應該存在,是被人后加上去的,或者說……是被人修改過。”</br> 鬼面的身子忽然一震,對李斗說道:“師父,你這么一說,我好想想起來了。之前看這幅畫的時候,這個女人不是這樣的。”</br> 李斗說道:“是嗎?”</br> 鬼面嗯了一聲:“之前我特地注意過,所有的厲鬼都是跪著的,可是現在這個女人,是站著的。”</br> 她走過去,伸手摸了摸,說道:“沒錯,是后加上去的,顏料還有點潮濕。似乎還沒有干透。”</br> 李斗抱著胳膊,說道:“是誰這么無聊,改動了這幅畫呢?這又有什么寓意?是那個道士干的嗎?”</br> 色狗緊張的說道:“不會是圈套吧?”</br> 李斗說道:“不可能,如果是圈套的話,現在我們幾個早就中招了,你見哪個圈套反應這么遲鈍?”</br> 話音未落,李斗驚駭的發現,畫中的嬰兒,竟然睜開了眼睛,并且在直勾勾的盯著他。</br> 李斗嚇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br> 畫中的嬰兒咧開嘴,向李斗露出來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