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昨天的時候,李斗在耶夫人面前胡說八道了一通。</br> 鄴夫人是有點動心的,覺得自己的夫君或許有能力戰勝秦熊。</br> 畢竟做了這么多年贅婿,手里面總得有點真本事吧?</br> 不想噬主的贅婿不是好贅婿,鄴城主這個贅婿,總得有點深藏不漏的絕技吧?</br> 可是鄴夫人的熱血只持續了幾個時辰而已。</br> 她越想越覺得不行。</br> 元嬰境是一道天塹,不行就是不行,不是說你靠著努力就能殺了元嬰境的。</br> 鄴夫人嘆了口氣:“難啊,難啊。”</br> “縱然夫君再有理想,奈何時運不濟啊。”</br> 她揮了揮手,對櫻桃說道:“你去吧。”</br> 櫻桃含淚說道:“是,奴婢再去打探。”</br> 鄴夫人搖了搖頭,說道:“打探……那倒也不必了,你找個地方藏起來。”</br> “秦熊很可能要在鄴城之中大開殺戒,可是他不可能把所有的死角都找到。”</br> “我記得城西有一口深井,九曲十八彎,你藏在那里面,應該可以躲過攻擊。”</br> “等秦熊走了,你就逃之夭夭。”</br> “也不要想著替我們報仇,你就直接遠走高飛,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就好了。”</br> 櫻桃一聽這話,頓時哇的一聲哭了。</br> 鄴夫人擺了擺手,說道:“走吧,走吧。”</br> “我不想自殺的時候,被人看著。”</br> 櫻桃向鄴夫人跪下去,重重的磕了幾個頭,然后含淚走了。</br> 鄴夫人站在凳子上,把白綾栓好了。</br> 然后她就等著。</br> 等著人來報信。</br> 一旦聽到鄴城主的死訊,她就會上吊自殺。</br> …………</br> “時辰到了!”</br>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br> 所有人的目光,都從通道方向收了回來,都看向秦熊。</br> 李斗笑瞇瞇的說道:“鄴綺羅,可是沒有回來啊,這你怎么說?”</br> 秦熊的臉色極為難看。</br> 他盯著李斗,說道:“你怎么知道鄴綺羅沒有回來呢?”</br> 李斗:“……”</br> “焯!你這話說的,她如果回來了,我不就看到了嗎?”</br> “現在我看不到人,這不是說明他沒有回來嗎?”</br> 秦熊說道:“也許人已經回來了,只是你沒有看到而已。”</br> 李斗:“……”</br> 他冷冷的說道:“看樣子,是元嬰境強者打算胡攪蠻纏了啊。”</br> 秦熊眼睛一瞪,喝了一聲:“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這是要詆毀元嬰境強者了是嗎?”</br> 李斗冷笑了一聲,揮了揮手。</br> 身后的那些散修全都把武器拿出來了。</br> 秦熊皺了皺眉頭。</br> 殺了這些人,那是易如反掌,但是要殺干凈的話,恐怕不是太容易。</br> 算了,不行這次就受受累,多犁幾遍,爭取不放過任何一個人。</br> 然而,就在這時候,有人忽然叫道:“來了,來了,鄴綺羅來了。”</br> 眾人都大吃了一驚,扭頭向通道口看過去。</br> 果然,鄴綺羅從里面走出來了。</br> 秦熊哈哈大笑,說道:“看來是我贏了。”</br> 李斗皺了皺眉頭,心想:這鄴綺羅真是不爭氣啊。給你機會都不中用,怎么自己又回來了?</br> 事到如今,只能找借口了。</br> 李斗說道:“咱們約定的時間,可是十二個時辰。可是她在十二個時辰之后才回來的。”</br> “熊羆,你還是輸了。”</br> 秦熊冷笑了一聲,看向鄴綺羅:“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br> 鄴綺羅說道:“我早就回來了,只是看見外面這么多人,有點害羞,沒有走出來而已。”</br> 李斗:“……”</br> 焯!你踏馬還害羞了……</br> 秦熊,慢慢的抬起手掌來,對李斗說道:“是我直接殺你呢,還是你自殺呢?”</br> “你是一城之主,你自己選一個體面的死法吧。”</br> 忽然,小沙彌說道:“怎么李主簿不見了?”</br> 秦熊冷笑了一聲,說道:“什么李主簿。李主簿在不在,有什么關系?”</br> “你們可不要在這里東拉西扯,浪費時間。”</br> “我今日要殺了此人,誰要攔著我,我一塊殺。”</br> 小沙彌指著鄴綺羅說道:“我和師父朝夕相處,他老人家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br> “鄴綺羅雖然不和我們住在一塊,但是也是常常見到的,簡直如同我親妹妹一樣。”</br> “我現在要問她幾個問題,看看她能不能答上來。”</br> 鄴綺羅皺了皺眉頭,有些不快的說道:“怎么?你覺得我是假的嗎?”</br> 小沙彌淡淡的說道:“只是事關重大,謹慎一些罷了。”</br> “我們都知道,我師父的掌心之中,有三顆痣,請問這痣在左手還是在右手。”</br> 鄴綺羅愣住了。</br> 這道題,有點難。</br> 鄴長老自從成為元嬰境強者之后,常年用金光護體。</br> 這……</br> 誰也沒有見過他的手掌啊。</br> 鄴綺羅想了想,一臉肯定的說道:“根本就沒有痣。”</br> 小沙彌呵呵笑了一聲,說道:“放屁。明明是在左手。你到底是誰?你根本不是我小師妹。”</br> “自作聰明,你以為我在詐你嗎?”</br> 鄴綺羅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來,小沙彌已經旋風一般的攻擊過去了。</br> 轟然一聲,他一掌向鄴綺羅打過去了。</br> 鄴綺羅嚇了一跳,自然而然的開始反擊。</br> 不過她一出手就直接露餡了。</br> 因為人人都知道,鄴綺羅根本沒有辦法修行,她是一個不會修行的弱女子。</br> 事到如今,鄴綺羅知道自己裝不下去了,他嘆了口氣,恢復了本來面目。</br> 小沙彌冷笑了一聲,說道:“果然是李主簿。”</br> “聽說你們和秦熊共進退。如果秦熊贏了,你們就要和他一塊殺了鄴城主。”</br> “如果秦熊輸了,你們就和秦熊一塊自殺。”</br> “看來,你們很怕死啊,不惜用這種方式來贏得賭約?”</br> 李主簿一言不發,一臉絕望的站在那里。</br> 這時候,秦熊一掌拍向李主簿。</br> 轟然一聲,李主簿魂飛魄散了。</br> 秦熊冷冷的說道:“誰讓你替本座作弊了?”</br> “本座用得著你作弊嗎?輸了就是輸了,有什么大不了的?”</br> 李斗向秦熊豎了豎大拇指,說道:“秦兄真乃真男人啊。”</br> “這么說,秦兄是要赴死了?”</br> 秦熊冷冷的說道:“死個屁,老子就算輸了也不會死。”</br> “只要把你殺光了,贏的就是老子了。”</br> 李斗:“……”</br> “就是要耍無賴了唄?”</br> 秦熊發生大笑:“本座就是要耍無賴,又能怎么樣?”</br> “我殺了你們所有人,誰知道我耍無賴了?”</br> 此言一出,秦熊身后的那些大小官員也嚇了一跳。</br> 李斗看著他們,笑瞇瞇的說道:“這就是在助紂為虐,為虎作倀的下場啊。”</br> “諸位,你們看到了嗎?”</br> “接下來什么下場,你們考慮過了嗎?”</br> 那些官員個個戰戰兢兢,可是讓他們反抗秦熊,他們又不敢。</br> 李斗大吼了一聲,說道:“鄴城的所有百姓聽著。”</br> “秦熊賭輸了,要殺了所有人。”</br> “愿意隨本城主反抗的,站出來。”</br> 可惜,一個人都沒有。</br> 他們明明聽到了李斗的聲音,但是都在裝鴕鳥。</br> 明明知道會被殺,但是讓他們反抗,他們卻沒有膽子。</br> 李斗嘆了口氣,對身后的散修說道:“看來,只有咱們了。”</br> 這些散修都緊張的點了點頭。</br> 他們也知道,這次不反抗,只能必死無疑。</br> 可是反抗的話,多半也活不下去。</br> 左右是個死,就反抗一番吧,至少是站著死的。</br> 李斗對秦熊說道:“其實,這件事就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br> “牽連到這么多無辜的人,真的是很不應該啊。”</br> 秦熊冷笑了一聲。</br> 李斗說道:“這樣吧,我們兩個決斗怎么樣?”</br> “如果我贏了,他們就不用死了。”</br> “如果我輸了,給他們一個痛快的。”</br> “如何?”</br> 秦熊心想:我求之不得啊。你就算不是元嬰境強者,可畢竟是準元嬰境。要是你和這些散修聯手,要殺你們還真的得費一番功夫。</br> 你現在要和我單打獨斗?好啊。你這不是找死嗎?</br> 我先殺了你這個高手,再殺其他人,到那時就……嘿嘿嘿。</br> 于是,秦熊痛快的答應了。</br> 李斗又說道:“不過,你是元嬰境強者,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修行者,和你打斗,我有點吃虧啊。”</br> “要不然這樣,你出一掌。我站著不動不還手。如果你打不死我,就算你輸了,怎么樣?”</br> 秦熊大喜,心想:可以啊。你站著不動不還手,你必死無疑啊。</br> 你雖然是準元嬰境,可是你想要在我手底下走幾招,也要輾轉騰挪,費一番周折。</br> 你現在站著不動不還手,你還想活?</br> 呵呵,要是你能活下來,我真的是死了算了。</br> 于是,秦熊點了點頭,說道:“可以。”</br> 李斗說道:“那行,我不還手,你來吧。”</br> 小安子忽然放聲大哭:“城主啊,城主啊。”</br> “你為了城中百姓,能走得安詳一點,居然放棄了抵抗。”</br> “可惜啊,這些懦夫,居然都不跟著你一塊反抗。”</br> “城主,鄴城人配不上你啊。”</br> 小安子的哭聲,讓不少人都低下頭,一臉慚愧。</br> 而秦熊的手已經抬起來了,轟然一聲,拍在了李斗身上。</br> 一道金光閃過,金光之中,傳來一陣慘叫聲。</br> 不是李斗的慘叫,是秦熊的慘叫。</br> 李斗之前的獎勵,是擋住元嬰境強者的致命一擊。</br> 可是萬萬沒想到,這獎勵還有反彈效果。</br> 這致命一擊反彈回秦熊身上,直接將他的一條胳膊炸斷了。</br> 李斗又驚又喜,哈哈大笑:“沒想到吧,本座早就是元嬰境強者了。本座只不過隱藏了修為而已。”</br> 秦熊驚恐的看著李斗:“你居然是……”</br> 李斗指著秦熊,吼了一聲:“殺!”</br> 小沙彌跳起來,瘋狂的向秦熊沖過去:“殺!”</br> 那些散修也瘋狂的攻擊秦熊。</br> 至于鄴城的大小官員,鄴城的百姓,也都來了精神,略盡綿薄之力。</br> 畢竟……畢竟城主也是元嬰境強者。</br> 既然如此,這樣的順風局,不打白不打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