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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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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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目光一凝,沉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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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知道云時乃世家出身,又長在軍中,一些秘辛掌故,比自己要精通得多,是以有此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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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陛下,您當初入京之時,景淵帝手中并非毫無依持,一些勤王之軍散落在外,救援不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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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云時斟酌著說道,半真半假的,卻沒有吐出“天朝水師”這四個字,他掩于袖中的手指緊握,心中滑過一個隱秘而危險的念頭,他不禁抬眼望向皇帝,卻見他凝神思索,暗一咬牙,卻是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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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的意思是……南唐得到了前朝余孽的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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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冷冷一笑,以湖筆染滿了朱砂,在奏報上龍飛鳳舞了一列,這才道:“索性一并解決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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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只怕你未必有這個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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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云時心中暗忖,面上卻絲毫不露,恭謹?shù)溃骸氨菹率唷@些不過是跳梁小丑,不足為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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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從文書中抬起頭,冷峻如電的目光,照得云時心中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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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連你也學會說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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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輕輕一嘆,百無聊賴的,凝望著身上的甲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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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云時嚇了一大跳,又要跪下,皇帝擺手示意,低聲道:“我明白,你即使有所腹誹,也不敢明說……畢竟,如今已有君臣分際,怠慢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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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云時嘴唇微動。 還想說什么,皇帝卻緩緩道:“你連夜趕來也累了,先去睡一覺吧,等你醒了,我們再一起來看地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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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靜靜望著云時行禮離去,只覺得那軒昂身影是那么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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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再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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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閉上眼,深深一嘆。 連眉梢,都染上了淡淡地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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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上是身上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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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錦悅耳的聲音。 在身后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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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微微側(cè)身,望著她在昏暗中有如明珠的雙眸,只是搖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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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只溫軟的手掌輕撫了他的額頭,有如玉石的微涼,掌心卻有著淡淡的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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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額頭點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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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少女地聲音,不無擔憂地在昏暗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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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下一刻,她發(fā)出一聲壓抑的驚呼——皇帝猿臂輕張。 不由分說地,將她抱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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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有些強硬地箍著她的手腕,感受著這份溫鄉(xiāng)暖玉,只覺得胸膛之中,仿佛也被什么東西充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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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有如幼時嘗過的棉花糖,大而蓬暖,甜甜的,讓人覺得無比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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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深深嗅了一口少女的體香。 只覺得眩暈越發(fā)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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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孤寂的帝王生涯,并沒有很長時間,卻好似將他一生的美好都剝奪殆盡……愛人,摯友,那些美好而閃光地笑靨,仿佛都已經(jīng)沉寂凋零。 只剩下空落落的頭銜,“皇后”,“靖王”,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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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緊緊地將懷中的少女擁緊,仿佛溺水者孤注一擲的抱住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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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只有她,絲毫不曾改變,那驚鴻一瞥的淚眼婆娑,倔強傲骨,在那一刻就在自己心中生了根,下了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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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只覺得一陣飄然。 自己仿佛行走在水上云中。 又仿佛置身于傳說中的蓬萊仙境,四周再無兵戈殺戮。 只有兩人相偎,恬靜如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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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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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艙外焦急的稟報聲將他驚醒,他如夢初醒地睜開,幽冷的眸光閃過,他立時又是那決斷圣裁地“萬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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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錦呆呆望著他的神情,只覺得心中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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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樣寂寞,悵然,而又不似平日的淡淡溫暖,甚至帶著些許病弱,怎會出現(xiàn)在這樣一個冷戾殘酷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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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深吸一口氣,不愿再想,轉(zhuǎn)身出了帝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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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錦出了船艙,見那日討要“菊花魚”菜譜的小太監(jiān)又涎著臉笑著等候,于是笑著戲謔道:“這回又想給萬歲翻什么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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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姑娘明鑒,萬歲進的香,小地們才能不挨管事的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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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太監(jiān)做出一副苦瓜臉,惹得周圍宮人都竊笑不已,有人上前求情道:“也罷,瞧著這猴崽子可憐,姑娘就再教他兩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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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錦微微苦笑,白了小太監(jiān)一眼,帶著他到了廚下,見四下無人,低聲斥道:“我說過不要頻繁聯(lián)系,以免遭人懷疑,你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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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殿下,小的現(xiàn)在都快吃苦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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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太監(jiān)急聲道:“南唐那邊送來書信,急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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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錦接過一看,低笑道:“又想吃湯圓,又怕燙了嘴,哪有這么兩全齊美的……我已經(jīng)給他們出過主意了,如今仍是躊躇不定,莫非真想做亡國之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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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胸中怒氣燃起,冷笑道:“早就聽說瑯繯郡主乃是女中諸葛,如今看來,也不過是爾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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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怒氣不止,但念及這出戲仍需南唐配合,這才咽下這口氣,沉吟半晌,才道:“通知南唐那邊,我要親自與他們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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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錦粹宮中,云賢妃被令閉門思過,卻是坐困愁城,眉間凝不住疑云愁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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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徐嬰華見她毫無胃口,親手下廚,做了一碗青蔥細面,又加了許多姜醋,點了一點香油,端了進去,勸道:“小姨,你好歹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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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云賢妃不忍拂了她的好意,略微動了幾筷,又問道:“外面如今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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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徐嬰華眼中閃過一道陰霾,閉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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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告訴我,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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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云賢妃死死攥住羅袖,低聲問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