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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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艘大船緩緩駛向島上,天邊沙鷗翔集,金沙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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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列艦船浩浩蕩蕩迎上前去,遮天蔽日,旌旗幾乎將半邊天宇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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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是對貴賓的隆重禮儀,卻也隱隱含有疏離與威懾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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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瑯繯暗自冷笑,在侍女的簇擁下登岸,立時便有水師將領前來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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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入了主艦,不等寒暄,她望著那個白衣縞素的男子,眼中掠過一道復雜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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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半晌,那男子才淡淡道:“郡主一路勞頓,先歇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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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家國危在旦夕,我還有什么好歇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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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瑯繯一口截斷他的話語,不復平日的優雅,咬牙冷笑道:“你若是有救我的心思,為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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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為什么不能公器私用,為你南唐擊退強敵,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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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男子沉聲說道,終于抬起頭來,雙目如電,眼梢卻含著郁意,“我所執掌的天朝水師,乃是保國為民的利器——這是先帝竭力保存下的最后一點力量,又怎能輕易折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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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你之前也曾救過我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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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瑯繯低喊道,全身都在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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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是因為南唐曾經對我們施以援手,大伙兒決定還了這分恩情……但要我們拿著這點家底去冒險,絕無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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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男子望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胸中一痛,幾乎要軟下心來,但終究以極大的毅力克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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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瑯繯含淚望著他,香肩起伏,幾乎將一口銀牙咬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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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驀然跪倒,青藍蕙繡的緞衣沾染了塵埃,那樣謙卑懇切地望定了他,眼淚仿佛暗夜的明珠,滴滴濺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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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眼睜睜的望著,全身的血在這一刻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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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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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小聲啜泣著,孑然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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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良久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靜后,他終于開口,聲音帶著艱澀,卻依然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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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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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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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瑯繯的眼中,染上了絕望和憤怒的熾色,她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猛的擲在地上,隨著一道清脆響聲,就此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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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還你……這是你當初文定時的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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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哽咽著,卻是前所未有的冷酷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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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男子閉上眼,再睜開后,已是消盡痛苦的平靜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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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對不住……瑯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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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切都毫無指望……瑯繯閉上眼,再也不肯看他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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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身后宮人如云,看見主人那慘白欲狂的臉色,都不敢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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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親近的侍女在船長的示意下,小聲問道:“殿下,我們原路返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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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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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瑯繯的聲音淡漠,宛如風中的一縷輕煙,她抬起頭,狂亂神色慢慢湮滅,最終化為琉璃般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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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們去江心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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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船長在旁一聽,嚇得猛一哆嗦,“郡主,那里離偽朝水軍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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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的聲音在瑯繯掃視下戛然而止,一艘大船揚起風帆,朝著無盡大海的另一邊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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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錦殿下……你的條件這么苛刻,真當我南唐上下是傻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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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瑯繯怒意盈目,狠狠瞥向坐首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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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錦擰干了裙角的水,又把綰發的金簪拔下,任半濕的長發垂落于肩,她泰然自若的用綢巾反復擦拭,等到確定干了,才將頭發盤出小髻,略略用簪子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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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江心島的破舊古宅中,只有她們兩人正在密談,所以她也多了幾份少女的頑皮和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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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把自己狼狽的模樣拾掇一番,頂著瑯繯冷怒的眸光,這才宛然笑道:“瑯繯你若是不甘心,大可另請高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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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望定了瑯繯青白慘淡的花容月貌,笑容越發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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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普天之下,能解你燃眉之急的,只我一人,要價要些,也無可厚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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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一個天朝帝姬,如此趁人之危的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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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彼此彼此,你們不也趁我姐姐危難,擅自稱王建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