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 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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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月光從殿外遙遙而入,被粗暴推跪在地的女子挽了挽殘破的裙裾,微微昂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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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雪白的肌膚從縫隙中隱隱可見,長發(fā)紛亂地垂落在裸露的長腿上,烏黑柔順,仿佛是月光與夜色織成的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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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妾……唐國瑯繯,見過萬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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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聲音也在顫抖似的,黑沉沉的瞳孔仿佛幽潭,深不見底——那是說不出的凄婉神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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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不為所動,冷笑一聲道:“郡主大名我早有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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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瑯繯聽他語氣不善,心知他已聽過那“**”的謬談,她果斷抬起頭,雪白的脖項線條優(yōu)美,幾乎拗成凄然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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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人言可畏,妾也無話可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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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話間,殿外隱隱傳來急切的呼喊,仿佛是誰要硬闖進(jìn)來,又有人高聲斥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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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皇兄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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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瑯繯的臉色一變,皇帝抱胸冷笑道:“唐王如此在意郡主,真是兄妹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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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瑯繯再無退路,她一咬牙,抬起頭道:“我素聞陛下乃是明君,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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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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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旁的云時沉聲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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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陛下妄聽偏信,言下之意,是妾身與親兄長有逆?zhèn)愔小粽媸侨绱耍@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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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猛的擄起羅袖,雪白玉臂上嫣紅一點,顯得晶瑩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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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守宮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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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與云時一齊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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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凄涼的笑聲回蕩在殿中,久久不散。 “我兄妹二人自小失親,相依為命,這唐王地寶座不知受多少叔伯的覬覦,他們不知編派出多少聳人聽聞的事,說得如此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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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錦在旁冷眼觀望,見她哭得梨花帶雨,肝腸寸斷。 又聽她說得如此懇切,心中暗道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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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瑯繯這話說得滴水不漏。 卻是真假摻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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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自忖智謀無雙,一直給唐王陳謹(jǐn)贊畫謀劃,可算是南唐真正的決策者,兄妹倆彼此信重,出入內(nèi)闈而不禁,這才有了兄妹******的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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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如今巧舌如簧,倒是把所有事情推得一干二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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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果然皇帝面色稍霽。 卻又皺眉道:“朕的宮宴之上,那些毒門刺客,聽說乃是你網(wǎng)羅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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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聲音凜然,想起那一次的兇險,至今仍是余怒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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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確實是妾身所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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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瑯繯居然供認(rèn)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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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趁著皇帝地劍眉沒有凝聚起怒氣,她婉轉(zhuǎn)說道:“妾為南唐之人,自會為國家鞠躬盡瘁,所謂各為其主。 萬歲若要問罪,妾身只有領(lǐng)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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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一招以退為進(jì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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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錦幾乎要鼓掌稱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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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且不說,你又派人來鑿船綁人,將朕身邊人挾持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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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看了一眼寶錦,見她氣色尚好,并沒有受什么為難。 這才稍稍斂了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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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瑯繯美眸幽怨,望著寶錦和皇帝兩人,禁不住又紅了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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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錦輕嘆一聲,雖然不愿,也只能勉強(qiáng)笑道:“郡主先前是有脅迫之心,不過她后來與我暢談,也覺得萬歲乃是天命所歸,抵抗是毫無意義的——她待我以上賓之禮,我也沒吃什么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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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冷哼一聲,只覺得一陣懊喪——面對這哭哭啼啼地柔弱女子。 他原先蓄積的盛怒。 全然無法發(fā)出,猶如一道鐵拳打在軟蓬蓬的棉花上。 空蕩蕩的不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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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殺了這纖弱低泣的女子,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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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正在沉思,卻聽寶錦撲哧一笑,在沉重氣氛下,顯得非常日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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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瑯繯姐姐生得這么美,萬歲就不要太過計較了——反正我也沒受傷,不如,由姐姐給萬歲吹奏一曲,權(quán)當(dāng)賠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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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云時一聽這話,急忙使眼色制止——今日階前問罪,并非私怨,而是國事,玉染貿(mào)然插嘴,實在太不知進(jìn)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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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果然皇帝面色一沉,冷冷瞥了她一眼,喝道:“這里沒你什么事可,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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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錦盈盈大眼中露出難堪的泫然,水氣蒙蒙,咬唇不語,襝衽轉(zhuǎn)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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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會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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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在空階碎瓊地宮闕中恍如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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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略懂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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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瑯繯的聲音空蒙清幽,仿佛從山間澗中而來,又仿佛瑟縮發(fā)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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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罷了……那你去教司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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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卻沒有令她吹奏,他的眼角都仿佛染上了倦色,輕揮袍袖,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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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云時于是建議道:“萬歲多日疲倦,還是早些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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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金陵陷落,自唐王之下,盡數(shù)被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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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謹(jǐn)率宗室大臣百余人,白衣散發(fā),跪于闕下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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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于明德樓上受禮,赦眾人性命后,令盡數(shù)隨軍北遷,頓時哭聲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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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國后宮之中,已是宮破人散,所有的姬妾嬪娥,全數(shù)被羈押幽禁,倒是徐婕妤和寶錦暫時盤桓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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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瑯繯經(jīng)過層層稟報,終于見到了寶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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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繡樓之上,流蕙湘繡輝映,柔美旖旎,乃是神仙香閨,夢中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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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錦殿下,真是好清閑哪……我這繡樓小榭,不知能不能入您的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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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錦含笑而立,“郡主這是在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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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看了眼瑯繯眼底的不安,繼續(xù)道:“那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可是向萬歲舉薦了你的才藝,可他是個愚木疙瘩,不懂得憐香惜玉,我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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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瑯繯聽她說得詼諧,不禁輕輕一笑,絕美笑容隨即化為狠戾,“殿下可是答應(yīng)助我入宮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