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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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晚間掌燈時分，皇后的鸞駕又至乾清宮，帝后二人總算見了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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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歲氣色瞧著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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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后打量著自己的夫君，又道：“你也不要太過傷心了，你對她恩寵備至，她卻是包藏禍心，這等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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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沒有傷心，只是想好好考慮些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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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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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后眼波一轉，“你還有什么煩惱，不妨講出來聽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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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并不答話，只是淡淡道：“你要見我，如今已經見著了，還有什么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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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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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后有些凄然地喊道，隨即望定了他，試圖作最后的挽回，“你還在怪我告訴你真相？！可你也該知道，任由她在宮中作亂，到頭來，她損害的還是你的江山社稷，我都是為了你好，你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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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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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無限疲倦的打斷道，他仍是一派淡漠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也沒有怪你，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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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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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后一時悲苦無限，抱住他的肩膀，泣道：“你當初可不是這么說的，你說你要用一生來愛護我，與我比翼共進！如今，你卻為了一個前朝余孽，對我如此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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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朕是說過那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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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無聲的嘆息道：“那時候我們都年輕，你不是現在這樣，朕也只是個一無所有的叛逆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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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驀然想起當初跟寶錦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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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世上，越是美好的東西，就越是無法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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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比如，這檐下殘雪，春日的繁花，還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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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人心是世上最難以揣測捉摸的東西，一瞬之間，已轉三千六百念，如此的變化莫測，又怎能讓人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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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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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在替您難為情——春日還未到，您就傷春悲秋起來，這可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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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尤記得，那時候的寶錦，邊說邊掩袖輕笑，那粲然笑容宛如冰雪般澄澈，黑眸微微彎起，宛如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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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瞇起眼，想起從前寧靜颯然的皇后，想起昨晚，那撕破了一切的偽裝，決絕而又高傲的寶錦，只覺得心中一陣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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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所愛的，所留戀的，都如那殘雪繁花一般，一去不回了，留下的，只是千瘡百孔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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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上，您倒是說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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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轉過身，原本依身的衣衫穿在身上竟有些寬大，英武的臉上竟是前所未有的頹然，“有些夢，醒來就已經消散不見，朕早就該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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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居然微笑起來，那笑容映入皇后眼中，激起無限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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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后，你回去吧……朕對你，也實在沒什么好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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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看定了她，聲音如一潭死水一般，“我一直不愿承認，但你我之間，確實早已是漸行漸遠，情愛轉薄，即使沒有寶錦，沒有徐嬰華，你我之間，也已經不復當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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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樣殘酷的真實，我卻一直不敢面對，一直讓你心存希望，這是我的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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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的目光直視著面前又悲又怒的正妻，喚著她的名字道：“宛芷，你我之間，已經緣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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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一句宛如五雷轟頂，在皇后耳邊響起，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無力的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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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今后如果無事，你也不必來這了，也不用費心再去害這個，算計那個了，朕也不會再愛上任何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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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仿佛是對一切已經厭倦，皇帝披了衣衫，朝著內殿走去，皇后想追，卻無力起身，只是癱軟在地上，低聲哭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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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哭了一陣，她終究站了起來，打開了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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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門外仍是凄風冷雨，嘩嘩的水聲在耳邊單調轟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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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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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擺駕，回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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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后的嘴唇緊緊抿著，想起皇帝的最后一句，心底卻又浮現出一絲慶幸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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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乘上步輦的那一刻，她回望著乾清宮，想起那緣盡二字，心中仍是重重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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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一刻，她知道，她永遠失去了這個男人的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