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一個世紀那么漫長,護士抱著個嬰孩從電梯門里走了出來,面帶微笑的叫了聲:“李春燕的家屬,恭喜,是個女孩,母女平安。
老太太伸出的雙手僵住了,腦袋哄的一下炸開,心里似翻江倒海,護士看大龍懷里抱著個孩子,欲將孩子遞到老太太的手里,老太太未等接過已經昏倒在地上,大家手忙腳亂的把老太太抬到春燕的床上救治,這時候春燕的手術車也回來了,卻沒地方安置,醫生又把春燕的氧氣拿下來給婆婆吸,病房里亂成了一鍋粥,大龍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抱著哭鬧的大女兒看著沒人管的小女兒,虛弱的老婆和昏迷的老媽,忙碌的醫生護士,大龍就快急瘋了。
老太太終于醒了過來,被送到了病房,大龍也抱著妞妞來到老太太的病房照顧老太太,春燕卻是一個人在病房里,被一陣哭聲喚醒,她的麻藥勁剛過去,醒過來沒有看到一個親人,只看見旁邊的嬰兒床里一個小腦袋,正在拼命的哭叫,春燕想喊大龍,卻張不開嘴,想動一下,腿不聽使喚,這時護士進來了,逗著小家伙:“怎么哭的這么大聲,是不是餓拉?”
春燕勉強的從嗓子眼擠出幾個字:“我老公呢?婆婆呢?”她記得自己手術前老公女兒和婆婆都在身邊的,婆婆還安慰她別害怕,生完就好了。
護士不忍心告訴她婆婆因為她生個女孩暈到了。說了句:“你婆婆突然病了,在樓下的病房,你老公在照顧她,一會就上來了,你的奶粉在哪?我給寶寶沖點喝,孩子是餓了。”
春燕這時才想起問自己生的是男孩女孩,知道是個女孩后,她的心也沉下來了,猜出了幾分,婆婆一定因為不是孫子而生氣了不來看她,婆婆伺候了她半年,就盼著這一天,她現在也有點怪自己沒用,叫婆婆落了空。
老太太回過神來,眼淚止不住:“我這是作了什么孽啊,要我斷子絕孫,今天醫院接生的都是男孩,就她狗屁用沒有,就會生丫頭。
大龍有些生氣了:“媽,不要太過份了,春燕剛下手術臺,身邊連個人都沒有,妞妞還鬧人,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了,幫我照顧妞妞,我去看看春燕。”
老太太本來也沒什么事,只是一心認為是個孫子結果換成了孫女,前后反差太大,一時情急攻心而暈倒了,她抱起妞妞對大龍說:“去吧,別和春燕說我暈倒了,先別打電話給你爸,別告訴他是男孩女孩。”
醫院里,春燕和大龍小心翼翼的過了七天,看著老太太陰沉著的臉,大氣都不敢出,出院后回到家里,婆婆還是黑著個臉,可是并不影響她伺候月子,該給做什么一樣都不會少,甚至比生妞妞的時候還要周到。春燕慢慢的放下了不安的心。
老太太郁悶了半個月,始終都沒有給老伴打電話告訴消息,她每天還都在想著怎么處理這個結果,她早就告訴老家的人這胎是個男孩,有時候看著床上的丫頭,感覺是一場夢,希望夢醒后能把孫子還給她,一個奇怪的想法在老太太的腦袋里產生了,這天她照例坐了一桌子好菜,大家吃完飯都很高興,大龍和妞妞在客廳玩,春燕在臥室哄著丫丫,老太太收拾完以后來到媳婦的床前:“燕,媽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春燕受寵若驚,這還是半個月以來老太太第一次和她主動說話:“媽,什么事,你就說吧。”
老太太抱起丫丫,看著白白胖胖的小孫女,有點不忍開口。
春燕看婆婆抱起孩子,喜出望外:“媽,你看丫丫多胖,這都是你的功勞,我懷孕的時候你照顧的太好了。”
老太太把丫頭放下,狠了狠心,說了句:“丫頭送人吧,越早越好,免的以后有了感情舍不得,和外面的人就說寶寶沒有了,我連你爸都不會告訴的,就讓這個秘密爛在肚子里。”
春燕一時沒明白,明白后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不相信婆婆會說這種話,雖說婆婆一直想要男孩,可也不會要把丫丫送人啊,畢竟丫丫是她的親孫子啊?
“媽,你說什么?我沒明白。”春燕想確認一下,她怕是自己神經質,給搞錯了。
老太太又重復了一遍同樣的話。
這回春燕聽清楚了,她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張的大大的。
老太太一不做二不休:“一個丫頭就夠了,叫你養三個你能養得起嗎,趁早把丫頭送了,養好身體在生一個。”
春燕憤怒了,孩子不是養了才有感情,而是從她身上掉下來那一刻就有了剪不斷的愛,看著襁褓中的寶寶,就會萌生出一種用生命呵護她的沖動。
春燕斬釘截鐵:“這不可能,孩子是我的,我不會送人。”
婆婆也不示弱:“我說可能就可能,現在這個家還是我說的算,除非我死了。要不然你就和大龍離婚,帶著你的孩子走!”
春燕在也不想理這個不可理喻的老太婆,她第一次不顧形象,沒大沒小的大喊:“出去,你給我出去,離婚就離婚,你們可以隨便,休想打我女兒的主意!”
老太太氣的說不出話來,沒想到她想了半個月的良計到了這里卻是行不通。
郝大龍聽見了動靜,急忙跑到臥室,在他面前的兩個女人劍拔弩張,大龍心里一沉,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想躲也躲不過。
大龍扶著老太太的胳膊:“媽,這是怎么了?”
老太太用手指著兒媳婦的臉,抖來抖去:“這就是你娶的好媳婦,不愿意為咱家傳宗接代還對我大呼小叫,你馬上給我離婚,馬上離!”
春燕胸悶的幾乎窒息,同樣用手指回去,差點點到老太太的鼻子,理智已經盡失,她隱忍的太久,現在終于要發瘋了:“想傳宗接代去找豬,只有豬才會為你家生個沒完,我只能叫你家斷子絕孫,快給我滾出去,我一眼也不想看到你。”
大龍一把將老婆推dao在床上,眼光兇狠狠的:“你過份了,這是我媽,要滾也是你滾。”說完把老太太拽到客廳,坐在沙發上,老太太哭著說了來龍去脈,大龍才知道自己誤會了春燕,他無奈的說:“丫丫是我的親骨肉,我也不同意給別人,媽,你就放棄吧,生不出男孩都怪你兒子沒本事,你就別在逼我了。”
老太太哭的更傷心:“不能怪你沒本事,怪我自己不多生幾個兒子,要是多幾個兒子,我現在也不用在你屁股后面要孫子了。”
郝大龍何嘗不想自己多幾個兄弟,也就沒這么多的煩惱了。
臥室里,春燕一手抱著被嚇壞的妞妞,一手抱著丫丫,眼神是冷漠空洞的,她正在做月子,被老公不分是非的推了一下,她都心都死了,現在的她只想把兩個女兒保護好,不能叫她們受一點的傷害。任大龍怎么哄她都無動于衷,她害怕大龍和他媽一樣,會偷著把丫丫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