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婆婆又犯了老毛病：“吉美啊，你說是奶奶家好還是姥姥家好啊？”

吉美顧著玩不說話，老太太繼續(xù)問：“快說啊，誰家好？”

吉美抬頭說了句：“別問了，都好。”

老太太看了一眼楠楠，別扭的問：“你媽現(xiàn)在身體挺好的啊？”

楠楠的胸口悶的要命，一口氣郁結(jié)在這里吐不出下不去，冷冷的說：“我媽哪都挺好。”

婆婆碰了冷釘子，有點不自在，尷尬的說：“好就好，好就好。”

婆婆把視線轉(zhuǎn)移到吉美的身上，然后說：“這一個孩子得多少錢能養(yǎng)大，爹媽可要受苦了，就像我養(yǎng)明輝一樣，懷孕沒吃到好的，就知道干活，起的比雞都早，吃得比豬都差，干的比驢還多，生孩子不打麻藥，生下他我就沒得好，供他上學(xué)我腰差點沒累折。”

老太太又開始講養(yǎng)兒血淚史，楠楠真想把耳朵塞上棉花，已經(jīng)聽了不下一百回，耳朵都起了老繭了。

“你家吉美，看叫你們慣的，明輝那眼睛看到孩子身上都拔不出來，這眼里就誰都沒有了，慣子如殺子，可不能這樣慣，以后有你們累的，我以前也慣明輝，不過我也說打就打，我一天累死累活的不都是為了他，不聽話一個試試，棍子抽折了，皮扒了。”

楠楠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回嘴到：“我們養(yǎng)吉美沒覺的累，當(dāng)時要孩子的時候是自己心甘情愿要的，為了愛孩子才要的孩子，也是為了我和明輝快樂，我們只要看見孩子就樂了，養(yǎng)孩子是父母的責(zé)任，都是應(yīng)該的，要是總覺的養(yǎng)孩子委屈，那還生出來干什么，孩子要是能學(xué)習(xí)好，考上大學(xué)，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她要是長進(jìn)愿意好好學(xué)習(xí)，我就好好供他，叫她上好大學(xué)，出國留學(xué)，怎么也要比他爸爸的學(xué)校好，要一輩強(qiáng)過一輩。”說完這些，心里真是太痛快了，看你個老太太還給不給明輝壓力，好象明輝欠你的。

婆婆呸了一口道：“就吹牛，還比明輝好，能不能考上大學(xué)還不一定呢。”

楠楠不愛聽可也得忍著，剛才都痛快完了，也不能句句都頂。

老太太想了想繼續(xù)說：“要說父母養(yǎng)孩子是責(zé)任，那也要看怎么養(yǎng)，我要像你媽一樣不供你上學(xué)，我現(xiàn)在省下的錢能蓋好幾間大瓦房，娶回家個媳婦伺候我，我也不能受這么多的累，明輝也能感激我，我的責(zé)任也做的誰也挑不出什么來，可現(xiàn)在就不一樣了，我把他供到城里住樓，吃公家飯，不用種地，有養(yǎng)老保險，一輩子我都給他準(zhǔn)備好了，我在家還住土房子，冬天冷的受罪，腿疼的要死，可我要是那種就知道享受的媽，顧著自己享受，蓋幾間大房子，不管孩子，舍不得錢叫孩子上學(xué)，明輝現(xiàn)在能過上這種日子?連帶著你也跟著享福，要不你不也得在家種地啊。”

這老太太的嘴皮子，一般人只能是憋氣裝啞巴的份了，楠楠無力的做出最后的掙扎，想替媽媽說句話，說到：“我不念書不是我媽舍不得錢，是我自己不愛念。”說完賭氣的出了屋來到院子里，想著自己剛才的境況，看來還是要加緊修煉，幾句話就叫人家給頂懵了，而且媽媽又跟著遭了殃，挨了罵。

下了幾天的小雨，灰蒙蒙陰沉沉的天氣終于晴了，太陽努力的照著大地，要彌補(bǔ)這幾天未做的工作，吉美高興的叫著：“天晴了，太陽公公出來了，我要出去玩。”

老爺子急忙換上了新買的運(yùn)動裝，高興的說：“把我大孫女憋壞了吧，爺爺帶你出去玩，去賣店給你買好吃的。”

吉美和爺爺走了以后，楠楠對明輝說：“咱倆也去大街上走走吧，天氣挺好的，好幾天沒出屋了。”

明輝答應(yīng)著也換了衣服，走到院子，老太太正在擇菜，看見兩人要出去，急忙阻攔：“進(jìn)屋進(jìn)屋，你倆湊什么熱鬧，外面剛下完雨，到處是泥巴。”

楠楠知道老太太是不想叫她出屋，說到：“我去看看孩子回沒回來。”

“不用看，他爺爺還能把她弄丟了，進(jìn)屋呆著去。”

明輝看不下去了：“出去怎么了，有什么怕人知道的？走！”說著牽著楠楠的手就往出走，楠楠跟在后面好幸福，明輝這時候的表現(xiàn)真像個超人，她在后面傻傻的笑，老太太在后面無奈的說：“不怕泥濘就出去吧，透透氣也好。”

在路上，兩人伸著脖子向賣店的方向張望，看不見吉美，楠楠在路邊摘了一片葉子送給明輝：“老公，我太崇拜你了，這么多年我也沒少來你家，這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出門，花摘了可惜，送你一片葉子了表心意。”

明輝聽了心酸，用手撫摩著老婆的頭發(fā)：“叫你受委屈了，以后不怕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下次媽在不能這樣了。”

吉美手里拿著零食，正在蹦蹦跳跳的走，看見爸爸媽媽，飛快的奔了過來，楠楠蹲下身子，雙臂張開迎著吉美，把寶寶抱在懷里，楠楠覺的在沒有比現(xiàn)在更幸福的時刻了，老公的呵護(hù)，寶寶的依賴。

到了院子，老太太開始連珠炮的發(fā)問：“都碰見誰了？都說啥了。”

楠楠開始喜歡上了和婆婆頂嘴，說反話，雖然她道行不深，還說不過婆婆，可她也能在其中找到樂趣，至少不會忍到生病，看明輝不做聲，那好，嘿嘿，就由她來編造吧：“看到了好多人。”

“啊？都誰啊？”

“我也不認(rèn)識！”

“他們都說啥了？”

“說了好多，說明輝媳婦長的真好看，明輝有點胖了，見老。”

“屁話，我明輝胖點有福氣，在老還能有他們成天下地風(fēng)吹日曬臉發(fā)黑的孩子老？是誰說的，明輝？”

明輝看了看楠楠，楠楠沖他眨眼睛，明輝心領(lǐng)神會，接著編造：“好幾個人呢，圍著我們看，我眼熟可也記不住都是誰，我都好久沒見他們了。”

“啊？有后院小青媽嗎？有前街你老嬸子嗎？”

“我真的記不清楚了。”

“那問你在哪工作了嗎？”

終于問到重點了，楠楠真沒想到用什么話能頂回去，想了想說：“問了，我怕給你丟臉，我說和明輝在一個單位，說的還行吧。”

老太太點了點頭，楠楠自嘲的哈哈笑：“我到是想去他們單位上班，他們單位上些日子招聘清潔工了，我說我去應(yīng)聘吧，明輝說算了，到時候我還得幫你掃地。”

婆婆聽到這句話，立馬黑著臉說：“悄悄的，別說話了，外人在聽見了。”

楠楠心里矛盾極了，一邊委屈的要死，一邊痛快的要死。

老太太轉(zhuǎn)身又問公公：“你領(lǐng)吉美都碰到誰了？都說啥了？說孩子好看了嗎？吉美愛說話嗎？有笑臉嗎？就像現(xiàn)在這樣個臉嗎？一點笑模樣都沒有？”

公公一一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