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州城,刺史府衙門。</br> 北鎮撫司將各項情報及時送到,李從燕看完情報后神色不善,正在皺眉思索著什么。</br> 吳從漢、李魏、李任、白濟汛四人坐在一旁,除了白濟汛之外,其余三人都小聲詢問道:“又出什么事了?”</br> 白濟汛看了看李從燕,而后對幾人小聲說道:“棣州、齊州、鄆州三地的世家與泰寧鎮勾搭在一起,準備合兵對抗主上了!”</br> “什么!”</br> 吳從漢、李魏、李任三人大吃一驚,沒想到三州世家如此膽大妄為,之前又是出售土地又是補交欠稅的,原來都是緩兵之計而已。</br> 李任咬著牙說道:“好膽!此番不將這些世家斬盡殺絕,我決不罷休!”</br> 李魏看著怒氣沖沖的李任,不禁微微皺眉,低聲說道:“你可千萬別沖動,聽主上如何安排。”</br> 吳從漢則是有些擔心的輕聲說道:“棣州、齊州、鄆州城內也都有這些世家的勢力,一旦與泰寧鎮開戰,這些世家還不知道要搞出什么亂子來,看來形勢不太妙啊!”</br> 白濟汛微微搖頭,輕聲說道:“我倒是覺得不必太過擔心,北鎮撫司已經將三州分散在各處的世家人等都盯住了,棣州、齊州、鄆州城內的世家子弟應該掀不起什么大風浪?!?lt;/br> 吳從漢微微搖頭,說道:“北鎮撫司的本事我自是相信的,不過事關重大,還是謹慎些為好?!?lt;/br> 幾人正說話間,李從燕思考完畢,直接看向李魏,問道:“第一野戰軍現在到哪里了?”</br> 李魏急忙說道:“啟稟主上,昨天接到寧遠將軍的急報,第一野戰軍接到軍政部都督司的命令后,立即從登州城出發,現在應該已經過了密州城,正在朝著沂州方向隱蔽挺進。”</br> 李從燕點了點頭,說道:“告訴王祖河,第一野戰軍要注意隱蔽大軍的行蹤,不可讓泰寧鎮的斥候過早發現,切記!”</br> “喏!”</br> 接著,李從燕對白濟汛說道:“派人給王珂回復,就說我愿意放棄鄆州和齊州,并與泰寧鎮結盟,讓王珂盡快派人過來與我對接?!?lt;/br> “什么!”</br> “主上不可!”</br>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驚得站了起來,萬萬想不到一向對外強硬的李從燕竟然會這么說,都覺得不可思議。</br> 就連吳從漢都大聲說道:“主上這是何意,將士們浴血奮戰打下來的城池,為何要主動放棄?此事還是要從長計議!”</br> 李魏也大聲說道:“主上不用理會王珂的狂言,不就是聯絡了幾個不知死活的世家嗎?只要主上一句話,軍政部立即對泰寧鎮開戰!”</br> 李任狠狠的說道:“主上下令吧,我今日就返回軍中開始備戰!那王珂不就是仗著八千鐵騎嗎?咱們各部軍中可都有陌刀手,到了戰場上看我不將泰寧鎮的那八千鐵騎全部斬于馬下!”</br> 李從燕看著眾人吃驚的樣子笑了起來,說道:“你們不要這么激動,王珂以及一個泰寧鎮還不至于讓我放棄城池退讓,此番我只不過是緩兵之計,想著先穩住泰寧鎮,集中手段來收拾各地世家而已?!?lt;/br> 白濟汛問道:“主上的意思是,此番三州世家的私兵有些棘手?”</br> 李從燕點了點頭,說道:“兩軍對壘很簡單,以咱們登州鎮的實力完全可以碾壓泰寧鎮,這也是王珂急于聯絡三州世家的原因。這些世家的私兵如同糧倉中的老鼠一般,一個不留神就會壞掉一倉糧食,我是擔心一旦雙方開戰,這是世家私兵會禍患鄉里,給三州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lt;/br> 吳從漢明白了李從燕的用意,說道:“所以主上想先穩住泰寧鎮,然后集中全部兵力先鏟除三州作亂的世家!”</br> “沒錯!我決定先穩住后方,然后再與泰寧鎮開戰。我要的是可不是被戰火和動~亂毀掉的三州之地?!?lt;/br> 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剛才還真是嚇了一跳。</br> 白濟汛站出來叉手說道:“請主上放心,消息今日便送出去,估計兩日之內王珂就能收到消息。”</br> “好?!?lt;/br> 李從燕接著說道:“消息送出去之后,咱們也不要在棣州待著了。雖然用了緩兵之計,但是也要做好兩手準備。此番王珂如果不上當的話,肯定會集中兵力威脅最靠近泰寧鎮的鄆州一帶,咱們去鄆州坐鎮!”</br> “喏!”</br> 數日之后,李從燕率領直屬軍、第二野戰軍數萬將士抵達了鄆州城,同時鄆州、齊州、棣州三州刺史全部到位,三州的駐守營也基本上整編完畢,開始了緊急操練之中。</br> 與此同時,王珂收到了北鎮撫司送來的回信,當即便將回信丟到了一邊,對身邊的一眾將領說道:“看來我聯絡三州世家的事情多半的暴露了,要不然李從燕絕不會向我求和,還一下子讓出了兩州之地,這明擺著是緩兵之計,要先穩住我,好騰出手去收拾三州世家?!?lt;/br> 一名都尉說道:“王帥,那咱們怎么辦,是不是將計就計?”</br> “將什么計!”</br> 王珂訓斥了一聲,然后說道:“傳令下去:沂州和兗州各留三千人馬駐守,其余兵馬全部集結于兗州城以北,準備隨我進逼鄆州!”</br> 那名都尉猶豫了一下,說道:“王帥,咱們泰寧鎮主力集結起來也才三萬多人而已,可是聽說登州鎮的兵力有十萬之眾,咱們的兵力不足??!”</br> “他李從燕哪來的十萬之眾!”</br> 王珂給眾將算了算,說道:“即便李從燕有十萬大軍,他登州鎮現在有了七個州,每一處城池都要有兵力駐守,即便每處城池留守三千人,也要減去兩萬一千人馬。而且李從燕新得的鄆州、齊州、棣州全都不穩,李從燕肯定會多留兵馬,每州多留五千人馬,這就是一萬五千人?!?lt;/br> “再加上李從燕先后兼并平盧鎮、天平鎮,其部兵馬肯定會有損失,就算一戰損失一萬人馬,這就是兩萬人?!?lt;/br> 王珂笑了笑說道:“如此算來,李從燕能拉出來的兵馬也就是四萬四、五千人,跟咱們相差不多。而且別忘了,咱們泰寧鎮可還有八千鐵騎,這八千人馬足以相當登州鎮兩萬精兵!”</br> 眾將聽完王珂的一番說法,心中都有了底,紛紛叉手領命。</br> 鄆州城內,李從燕眉頭緊鎖,聽著白濟汛的稟報:“北鎮撫司的人在兗州城內等了三天,但是王珂始終沒有回復,反而開始調動兵馬,數日之內便在兗州城北集結了三萬三千人,泰寧鎮的八千鐵騎也在其中,可見王珂是準備跟咱們大打出手了!”</br> 李魏和李任氣憤難當,二人開始破口大罵,恨不得立即率軍殺奔兗州。</br> 李從燕冷笑著說道:“我原本想著用緩兵之計給雙方一個臺階下,也許此番解決了三州世家后,可以與泰寧鎮坐下來談一談??墒遣怀上?,王珂還真是一個硬骨頭,既然王珂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下手重了!”</br> 李魏和李任聞言大聲叫好,白濟汛也是躍躍欲試。</br> 李從燕看了看眾人,說道:“吳部長,民政部要立即開始籌集錢糧,盡快向鄆州送來?!?lt;/br> 吳從漢笑著說道:“主上放心,民政部府庫司、屯墾司已經備下了足夠的錢糧,屬下這就派人返回登州城,盡快起運鄆州。”</br> “好!”</br> 接著李從燕對李任說道:“第二野戰軍明日開出鄆州城,在鄆州城南安營扎寨,準備與泰寧鎮大軍對峙?!?lt;/br> “喏!”</br> 李任心中大喜,此番自己可以正面擔當主力,這可是立功的大好機會。</br> 李魏叉手說道:“主上,那第一野戰軍那邊如何安排?”</br> 李從燕冷笑著說道:“還是老辦法,命令王祖河在沂州附近隱蔽起來,等候我的命令。此番以第二野戰軍為正面殺手锏,以第一野戰軍來一招回手掏,我倒要看看王珂如何應對!”</br> “喏!”</br> 隨后李從燕對白濟汛說道:“泰寧鎮兵馬的動向由軍政部軍情司負責探查,鎮撫司要盯緊三州世家,我要知道三州世家在鄆州城、齊州城、棣州城內都有什么人,在干什么,還要知道三州世家的私兵集結在哪里,有多少人馬,各家的家主在什么地方!”</br> 李從燕看著白濟汛,一字一頓的說道:“這次就看鎮撫司的 本事了,不但北鎮撫司探查司要動起來,殺手司也給我出來活動活動,找到各家家主之后,一旦有機會便給我殺掉!”</br> “喏!”</br> 白濟汛的雙眼露出一絲寒意,準備回頭就快馬將北鎮撫司指揮同知沈濂和殺手司司丞董銳叫來,讓他們二人專門負責此事。</br> 一切部署完畢之后,李從燕思索了一下,對李魏問道:“駐守軍第二軍游擊將軍徐暉到了嗎?”</br> 李魏叉手說道:“啟稟主上,游擊將軍之前在齊州整頓齊州營軍務,接到屬下的命令之后便立即趕過來,估計明日便能抵達鄆州城。”</br> “好!”</br> 李從燕說道:“明日告訴徐暉,三州駐守營的第一戰就在此時,一旦鎮撫司徹底掌控了三州世家的動向和各項情報,駐守軍第二軍立即出動,清剿所有勾結泰寧鎮的世家,務必斬草除根!”</br> “這三個駐守營雖然都是剛剛組建的,但是基礎的操練已經足夠了,現在缺少的就是實戰,正好用這些世家的私兵來練練手,以壯軍威!”</br> 李魏眼中寒光乍現,叉手說道:“主上放心,明日屬下與游擊將軍商議具體的方略,一定部署得萬無一失!”</br> “至于直屬軍,便隨我坐鎮鄆州城,隨時應對各方突發情況?!?lt;/br> 說完之后,李從燕深呼吸一口,然后起身招呼眾人說道:“好了,正事談完了,也正好到了中午,咱們一起去吃飯吧,吃完飯諸位便各自去忙吧。”</br> 眾人紛紛謝過,然后簇擁著李從燕朝著偏廳走去。</br> 路上,李從燕忽然想起自己送往洛陽的上表,心中暗道:“現在這個時候,李從珂應該已經接到我的賀表了吧,不知道李從珂會如何抉擇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