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城,天策府府邸。</br> 這一天一大早,民政部部長吳從漢便早早來到府邸之中,此時正在議事堂門外與漢炎社副社長薛明山說話。</br> “主上下定決心了?”</br> 薛明山沉聲詢問著,吳從漢點了點頭,說道:“主上已經決意分兵兩路,一南一北同時出擊,今日除了召見咱們二人之外,還召見了軍政部部長李魏,以及各軍軍長、鎮撫司指揮使白濟汛。”</br> 薛明山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六個軍的兵力,主上都要調動?這可是我天策府從來未有過的啊!”</br> 吳從漢說道:“我也勸過主上,如果只見將我天策府的實力亮出來,契丹人和石敬瑭、李從珂肯定會心中忌憚,弄不好契丹人還會出兵來攻,以遏制我天策府的發展。”</br> “那主上怎么說?”</br> “主上言道:只有適時展現實力,才能讓契丹人不敢隨意南下來攻!”</br> 吳從漢說道:“我也想了想,覺得主上所言也的確有道理。”</br> 二人正說話間,軍政部部長李魏和鎮撫司指揮使白濟汛一同趕來,二人與吳從漢、薛明山叉手行禮之后,便一同走進了議事堂。</br> 此時李繼業還沒有到,四人便各自落座,一面談論著事情,一面等候李繼業前來。</br> 不多時,各野戰軍軍長陸續趕來,王祖河、李任、汪勇、武啟、徐暉、朱明全都身披鎧甲走進了議事堂,與吳從漢、白濟汛、薛明山、李魏等人互相見禮。</br> 緊接著,直屬軍軍長、寧遠將軍種樺甲從后堂走了進來,朝著眾人叉手行禮之后,便高聲說道:“天策上將到!”</br>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只見李繼業身穿金色明光鎧,從后堂大步走了出來,看著眾人面露笑意,說道:“諸位都到了?很好,坐吧!”</br> 眾人落座之后,李繼業便直入主題,說道:“根據軍情司和鎮撫司的情報顯示,石敬瑭已經正式向契丹主耶律德光遞交了割讓幽云十六州的國書,賣國之舉已經成行!”</br> 眾人聞言都是面露怒色,李任、武啟等人不由自主的低聲怒罵了幾句。</br> 接著,李繼業對民政部布政司司丞楮胥說道:“以天策府的名義發布檄文,聲明我天策府不承認李從珂的沙陀朝廷,也不承認石敬瑭的漢奸朝廷,號召各地藩鎮團結起來,一同抵制石敬瑭和李從珂!”</br> “喏!”</br> 那邊楮胥記錄了下來,這邊吳從漢有些擔憂的說道:“主上此舉直接將石敬瑭和李從珂劃到了敵人的范疇中,而各地藩鎮肯定會作壁上觀,如此一來,我天策府很有可能會陷于孤立之中啊?”</br> 李繼業笑著說道:“即便我不表明態度,李從珂和石敬瑭也會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反倒不如直接表明態度,先爭取天下民心!”</br> 吳從漢點了點頭,不再有疑慮。</br> 接著,李繼業便看向李魏,說道:“軍情司近期收到了不少的情報,李部長跟大家說一說吧。”</br> “喏!”</br> 李魏隨后說道:“如今李從珂的一只腳已經邁進了棺材之中,石敬瑭與契丹聯軍繼續南下攻略洛陽已成定局。在這樣的局勢之下,各地藩鎮皆蠢蠢欲動,天下紛爭不斷,各地節度使都在極力擴充軍備,甚至是對外擴張地盤,想要在這場天下大變中占據一席之地,我天策府自然不能落后于人!”</br> “根據軍情司搜集到的情報,以及鎮撫司提供的補充情報綜合顯示,我天策府北面的橫海鎮、南面的歸德鎮都有所異動。”</br> 說到這里,已經有府中干事過來,將一幅輿圖展開,就鋪在議事堂中央的巨大桌子上。</br> 李繼業招呼眾人上前圍觀,眾人簇擁著李繼業圍在桌子四周,李魏則是拿著一根細長桿,對著輿圖指點江山。</br> “北面橫海鎮的節度使是劉延祚,此人原本在洛陽醉生夢死,可如今卻突然回到了橫海鎮,并且帶來了大批錢糧,正在橫海鎮招兵買馬,大肆擴充兵備軍力,看樣子是準備在如今這個亂世分得一杯羹了。”</br> “劉延祚乃是朝中樞密使劉延朗的弟弟,此人為人奸詐,善于陰謀詭計,是個很難纏的家伙,只是不知道此人對兵事有多大的才能了。”</br> “這劉延祚已經將主力兵馬集結在橫海鎮的南部地區,看樣子是準備南下進攻我天策府了。不過這也是肯定的,橫海鎮的北面再過去一點就是幽云十六州了,此人可沒膽子與契丹人去爭鋒。”</br> “再說歸德鎮,歸德鎮節度使王月很有野心,根據情報顯示,此人已經將歸德鎮的兵力從一萬七千余人擴充到了至少五萬人,可謂兵精糧足。據軍情司預判,歸德鎮應該是得到了南面吳地的支持,想要向北進攻我天策府。”</br> “王月此人善于阿諛奉承,遇事只管謀利而不知道義,乃是小人中的小人,毫無道德底線,對內更是橫征暴斂,對手下極盡打壓之能事。只不過王月手段殘忍,對內經常以殺人立威,所以此人身邊也聚集了不少的人馬。”</br> 李魏說完之后,便叉手示意。</br> 李繼業點了點頭,說道:“諸位也都聽到了,不管是歸德鎮還是橫海鎮,都想要在眼下的時局中分一杯羹,哼!我看他們是癡心妄想!”</br> 說完,李繼業便接過了李魏遞過來的細長桿,指點著輿圖,對眾人說道:“我決意集結天策府的所有兵力,發動一場大戰。我軍出了訓練軍之外,共有六個野戰軍,此番分兵三路:第二、第三、第四野戰軍為北路軍,以第二野戰軍軍長、定遠將軍李任為行軍總管,揮師北上進攻橫海鎮;以第一、第五野戰軍為南路軍,以第一野戰軍軍長、寧遠將軍王祖河為行軍總管,率軍南下進攻歸德鎮;第六野戰軍為中路軍,駐扎在兗州、鄆州一帶,防備李從珂、石敬瑭以及契丹大軍可能出現的襲擾,在這一帶構筑防線。”</br> 此時六個野戰軍的軍長都面露喜色,心中非常激動,不過第六野戰軍軍長朱明與其余幾人相比,還是差了一些,此番只是防守作戰而已,而且還不一定有仗打。</br> “我率直屬軍駐守齊州,作為三路大軍的支援后備,同時軍政部要做好訓練軍的補充兵員的準備。此戰我天策府要做好契丹人、石敬瑭參戰的準備,既定的戰略目標是拿下橫海鎮、歸德鎮全境,為了完成這一目標,各軍都要做好打大仗的準備,不管是契丹人、石敬瑭,還是其余各地藩鎮,誰敢介入戰事,我天策府就拉著他一起打!”</br> 眾人聞聽不禁熱血沸騰,紛紛揮手、拍手。</br> 李繼業又指著輿圖上的吳地光州一帶,對王祖河說道:“根據軍情司和鎮撫司的消息,吳地光州刺史劉玉與歸德鎮的那個王月走得很近,那王月為了討好實力更強的吳地光州刺史劉玉,甚至不惜將自己的老婆送給劉玉淫~樂,可見此人品德之卑劣!如果我軍戰事順利的話,王月很有可能向劉玉求援,所以南路軍要做好同時迎戰歸德鎮、吳地光州刺史兩軍的準備,不可輕敵!”</br> 王祖河此時興奮的摩拳擦掌,自己如今也能獨當一面了,雖然統兵在外也是嚴格按照軍政部頒布的征戰操典來執行,個人的喜好已經不足以影響戰局了,但是拿下歸德鎮,或者順帶著再拿下吳地光州刺史,那也是大功一件啊。</br> “主上放心,屬下一定辦好此事!”</br> 李繼業點頭說道:“我也相信你能辦好,相信南路軍各位能夠旗開得勝。不過如果光州兵馬真的參戰了,將其部擊退或者圍殲就好,不好趁勢殺入吳地,南面對我天策府來說,暫時還是穩定邊界為好。”</br> “喏!”</br> 接著李繼業便對李任說道:“相比于南路軍,北路軍的壓力更大。這種壓力倒不是橫海鎮造成的,而是契丹人。”</br> 李任微微皺眉,說道:“主上這話是什么意思?契丹人的主力現在在晉陽方向,就算來攻也是走中路軍的防區啊。”</br> 李繼業說道:“我已經收到情報,顯示耶律德光有意撤軍,有可能在石敬瑭拿下洛陽之前,契丹人就會撤回北方。我擔心到時候契丹人忌憚我天策府,會派兵襲擊北路軍各部。”</br> 此話一出,白濟汛和李魏率先坐不住了,二人分別執掌鎮撫司和軍政部,現在鎮撫司和軍情司都沒查到的消息,李繼業竟然知道了,這說明什么?</br> 要么是二人失職,要么是李繼業手中還有別的秘密情報來源,這對于白濟汛和李魏來說,已經足夠震驚的了。此時的白濟汛和李魏對視一眼,二人心里都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一定要強化各自的情報體系,絕不能讓別人比下去。</br> 那邊,李任眉頭緊鎖,雖然也是很吃驚,但是卻沒有半分的懼意,稍稍思索一番之后,便叉手說道:“主上放心,現在我北路軍各部都已經配屬了騎兵營,三個軍便有三個騎兵營,將近兩萬鐵騎,再加上已經裝備各軍的震天雷,屬下有足夠的信心應對北面的戰事,就算是耶律德光親自率兵前來,又能奈我何?屬下一定將橫海鎮拿下!”</br> 此時經過軍政部兵仗司的全力趕工,震天雷已經實現了量產,雖然產量還不足以供應全軍裝備,但是在李繼業的命令下,已經優先裝備給北路軍的第二、第三、第四野戰軍,為的就是防備可能出現在戰場上的契丹鐵騎。</br> 李繼業聞言笑著說道:“好!真想看看契丹人見到震天雷時候的表情,可惜我此番是沒機會親臨戰陣見識了,希望諸位能夠勢如破竹,順利完成既定的戰略目標!”</br> “喏!”</br> 此時六個野戰軍外加直屬軍已經接到了軍政部都督司發布的調動命令,早在十幾天之前就已經開始調動,目前第一、第二、第四、第六野戰軍,以及直屬軍已經部署到位,第三、第五野戰軍正在行軍路上,預計十日之內就能抵達預定的集結地點。</br> 李繼業隨后又要求民政部保證各軍的后勤補給,鎮撫司配合軍情司搜集各方情報等等事項,在一切事項都部署完畢之后,便站起身來,眾人也一同起身待命。</br> “諸位,此番是我天策府反正之后的第一戰,此戰不光要拿下橫海鎮和歸德鎮,還要打出我天策府的威風來,讓各方宵小知道,我天策府是大唐榮光的繼任者,是犯漢胡族的噩夢,要讓契丹之輩,讓石敬瑭之流聽到我天策府的名號,就夜不能寐、寢食難安!”</br> “愿隨主上滌蕩天下、掃清宇內!”</br> 五天之后,天策府北路軍和南路軍幾乎同時出擊,兩支大軍向南出征、向北邀戰,一時間風云激蕩,日月為之變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