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州城,刺史府。</br> 李繼業將中軍設在了齊州刺史府內,這段時間北路軍和南路軍的軍報不斷匯集到這里,軍情司和鎮撫司的情報也源源不斷的送來。李繼業就在這里與李魏、吳從漢、薛明山、白濟汛等人議事,直接處理天策府內外的各種軍政要事。</br> 此時王祖河的最新軍報已經送到,李魏念過一遍之后,有些擔憂的說道:“主上,南路軍此番殲滅了光州主力,將南吳拉了進來,屬下擔心南線戰事會進一步擴大,如此一來將會牽制我軍不少的兵力和財力啊。”</br> 吳從漢也有這個擔心,以現在天策府的勢力以一敵二攻打兩個藩鎮還好,如果真的再跟南吳這個龐大的割據勢力開戰,局面就非常不利了,甚至會拖垮天策府。</br> 李繼業眉頭緊鎖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根據軍情司和鎮撫司的情報顯示,現在南吳那邊并不是鐵板一塊,各州之間如同散沙,其主楊溥懦弱無能,權臣徐知誥擅權專政,我料定南吳沒有精力北顧,多半也就說過過嘴癮罷了!”</br> 李魏和吳從漢等人不置可否,顯然心中還是非常擔心的。</br> 李繼業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的糾結,而是說道:“現在我并不擔心南路軍那邊,不管是王月還是劉玉,都是宵小之輩,成不了大事。我反倒是有些擔心北路軍那邊。現在北路軍的進展緩慢,劉延祚麾下的兵馬雖然是臨時拼湊起來的,可是裝備精良、糧餉充足,就連兵力也是非常的可觀,顯然是得到了洛陽方面的支持。”</br> 白濟汛說道:“朝中權臣劉延朗是劉延祚的兄長,想來肯定是此人為橫海鎮提供的支持。”</br> 薛明山說道:“這就說得通了。眼下在石敬瑭和契丹人的攻勢下,洛陽城已經岌岌可危,李從珂隨時可能倒臺,權臣劉延朗肯定要為自己準備好后路,這橫海鎮就是劉延朗的退路!”</br> 李繼業笑著說道:“他劉延朗想得倒是很美啊,在洛陽城做不成權臣,就退到橫海鎮做土皇帝,我看他劉延朗是昏了頭了,天還沒黑就開始說夢話!”</br> 眾人轟然大笑起來。</br> 接著李繼業便對李魏說道:“現在兵仗司那邊制造了多少震天雷?”</br> 李魏說道:“大約有三百之數。因為現在六個野戰軍都調動了起來,所以軍政部還是優先保證各軍常規裝備的供應,所以震天雷的制造就放緩了。”</br> 李繼業點了點頭,說道:“將所有的震天雷全部調撥給李任,告訴李任,不惜代價給我拿下橫海鎮,斷了劉延朗的退路!”</br> “喏!”</br> 接著,李魏問道:“主上,那南線怎么辦?是否命令王祖河那邊加快攻擊速度,盡快結束南線戰事,以便我軍集結兵力應對北面,以及可能出現戰事的東面?”</br> 李繼業思索了一下,說道:“不用去催,只告訴王祖河一點:放手去打,出了亂子我給他收拾!”</br> “喏!”</br> 軍政部發給南路軍的最新命令還在南下的路上,第一野戰軍騎兵營折沖都尉黃柏就率領麾下將士進入了光州地界。</br> 此時的光州防御空虛,外圍的幾個縣基本上都是不設防的狀態,光州剩余的一萬兵馬都被劉玉調往了光州城布防。</br> 正因為如此,黃柏和麾下將近七千將士一路如入無人之境,只用了一天多的時間就突進到光州城附近。</br> 騎兵營將士經過長距離的奔襲,此時都很疲憊,騎兵營的斥候在光州城北找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方,是一個小村子,有三十多戶人家,很是偏僻,距離最近的縣城都有幾十里路。</br> 黃柏下令將這里封鎖起來,各部將士抓緊時間休整一晝夜,然后再想辦法突襲光州城。</br> 就在這天夜里,一名騎兵營的旅帥找到黃柏,說道:“都尉,我在村子里發現一名寄宿于此的商賈,他有重要情報!”</br> 黃柏頓時來了精神,說道:“立即把人帶過來!”</br> “喏!”</br> 片刻之后,那名旅帥帶著一名三十多歲的商賈走了進來,黃柏打量此人一番,只見這名商賈的臉上寫滿了討好的意味,便說道:“你叫什么?”</br> “小人沈拓。”</br> “我看你并不害怕啊,是有情報要說?”</br> “呵呵,小人常年與天策府的商賈做生意,知道天策府的兵馬不同于別的藩鎮,是不會亂殺人的,也不會欺壓百姓,所以小人不怕。”</br> 那商賈說道:“至于情報嘛,小人的確是知道一些事情,只不過不知道對將軍有沒有用了。”</br> “嗯,你很誠實,我喜歡!”</br> 黃柏說道:“你且說說看,不管有沒有用,我都不會虧待你的。”</br> “喏!”</br> 沈拓叉手說道:“小人常年是走光州、潁州、徐州這條商路的,所以與光州刺史府有些來往。小人聽光州刺史府的人說起過,光州刺史劉玉乃是一好色之徒,每隔十幾日便會出城游巡,不管是在城中還是在鄉野,見到美貌的女子便會縱兵擄走,即便是已經嫁做人婦,或者是身懷六甲的女子都不放過!”</br> “小人今晚算了算,這幾日便是劉玉出巡的時機。小人在這里遇到將軍,見到了天策府的戰旗,心中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所以覺得這個消息可能對將軍有用,便過來冒昧獻上了。”</br> 黃柏心中一喜,不過還是面不改色的說道:“雖然不是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是我也要謝謝你。這樣,這段時間光州將會亂上一陣子,你先隨我軍行動,待到打完了這一仗,我會將你推薦給民政部實業司,到時候會有實業司的人來關照你的生意,可否?”</br> 那沈拓聞言大喜過望,當即叩拜在地不斷的磕頭謝過。</br> 黃柏揮了揮手,兩旁士兵便將沈拓帶了下去。</br> 然后黃柏便召集各部校尉,吩咐道:“明日一早各部立即做好準備,這里距離光州城非常近,快馬不到一個時辰就能殺到城下。今晚挑選精銳斥候出發,打探劉玉巡視的時間和路線,我給他來一個擒賊先擒王!”</br> “喏!”</br> 次日,黃柏已經集結好了各部將士,正在中軍焦急的等待斥候的消息。</br> 快到正午時分的時候,一隊斥候飛速沖進了村子,給黃柏帶來了一個重要消息:劉玉已經出了光州城,帶著三千步卒正在光州城以北游蕩著。</br> 黃柏聞訊當即下令大軍出擊,六千八百余名騎兵營將士迅速從小村子出發南下,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找到了劉玉所部。</br> 望著漫山遍野沖過來的鐵騎大軍,劉玉面如死灰不知所措,他想不明白這支鐵騎大軍為何突然出現在這里,明明今日是自己尋花問柳的好日子,為什么會與這些兇神惡煞的騎兵遭遇?</br> 電石火光之間,鐵騎大軍已經殺到了近前,三千毫無準備的步卒根本抵擋不住將近七千鐵騎的沖擊,只一個照面就被鐵騎大軍沖散,最前面的數百士兵直接變成了鐵蹄下的亡魂。</br> 緊接著,黃柏指揮大軍開始分割合圍敵軍,將剩余的將近兩千敵軍團團圍住,隨即展開了圍殲。</br> “殺!一個不留,給我殺!”</br> 憤怒的騎兵營將士奮勇向前,長槍和橫刀不斷收割著生命,強弓勁弩接連射殺負隅頑抗的敵軍,光州的步卒沒有克制騎兵的裝備,也沒有克制騎兵的戰陣,他們的命運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br> 劉玉混在亂軍之中倉皇不已,迎面就撞上了策馬沖來的黃柏和中軍鐵騎。</br> 黃柏一眼就看到了一身便服的劉玉,頓時大叫著沖了過去,手中的橫刀已經卷刃,此時換上長槍的黃柏縱馬沖鋒,一槍就將劉玉貫穿。</br> 只見劉玉痛苦的哀嚎著,被長槍挑起飛上空中,此時劉玉腦海中最后的畫面,竟然還是自己與王月老婆、女兒交~合的場景,緊接著便是眼前一黑,劉玉便氣息全無結束了骯臟的生命。</br> 圍殲戰只持續了兩刻左右,劉玉帶來的三千步卒全軍覆沒。</br> 黃柏指揮部下簡單打掃了一下戰場,將三千敵軍步卒的首級全部斬下帶走,并且將劉玉的尸體也帶走,全軍立即殺向光州城。</br> 半個時辰之后,騎兵營抵達光州城北門外。</br> 黃柏觀察了一下城頭上的情況,只見光州城大門緊閉,城頭上人影晃動,看樣子光州城的守軍全部登城防御了。</br> “將所有敵軍首級擺成京觀!再把劉玉的尸體帶過來!”</br> 很快,三千顆血淋淋的首級堆放在光州城北門外,城頭上的守軍見狀大為驚駭,一萬步卒大軍轉眼之間就被人家斬首三千,這算什么事?</br> 守軍的士氣頓時受到了打擊,可是城頭上的守軍隨后便看到了刺史劉玉的尸體,正被騎兵營將士拴在戰馬后面,拖著在城外來回跑動,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血淋淋的印記。</br> 此時城頭上的守軍軍心已經動搖,士氣更是瀕臨崩潰。而更讓這些守軍絕望的是,黃柏當即下令將劉玉那已經血肉模糊的尸體當眾鞭尸,兩名騎兵營士兵用馬鞭抽打了一陣之后,便當著城中守軍的面,一把火將劉玉尸體焚燒起來。</br> 一時間,數千騎兵營將士歡聲雷動,而城中的守軍則是徹底崩潰了。</br> “命令他們投降,我大軍主力即刻便到,如果負隅頑抗的話,否則后果自負!”</br> 黃柏下達了最后通牒,光州城內的守軍也沒有糾結太久,刺史劉玉都已經被人家鞭尸焚燒了,自己一個當兵吃糧的還堅守什么勁?</br> 片刻之后,光州城的城門便緩緩打開,城中的守軍放下兵器,列隊走了出來。</br> 黃柏心中大定,當即叫來商賈沈拓,賞給沈拓三百貫錢財,以及一封推薦信,讓其去登州城。</br> 沈拓千恩萬謝的離開了。</br> 隨后黃柏率軍入城,將七千俘虜全部聚集在城外等候處置,然后自己率領部分兵馬來到刺史府,拿了劉玉的刺史大印,又看了城中府庫的情況,給騎兵營將士補充了糧草。</br> “每名將士帶走五十貫錢,以及四天的糧草,剩下的物資全部給我燒了!”</br> “喏!”</br> 隨后黃柏問道:“發現王月的妻子和女兒了嗎?”</br> 一名旅帥湊上前去,小聲說道:“找到了,現在人已經瘋了,屬下問了一下,那劉玉享用夠了,就將王月的妻子和女兒賞賜給了軍中士卒,兩個女人活生生的被糟蹋瘋了。”</br> 黃柏聞言嘆息不已,說道:“劉玉、王月真乃禽獸之人,也難怪此則賊注定不得好死!”</br> 說完,黃柏便說道:“那兩個女人活著也是受罪,送她們一程吧。”</br> “喏!”</br> 當日,光州城中火光沖天,城中的府庫和武庫、刺史衙門被燒毀,黃柏下令將七千俘虜的大拇指砍掉,然后便率軍北撤,返回亳州與主力大軍匯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