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箭齊發!</br> 耶律李胡看到黑壓壓的烏云正朝著自己壓了過來,那是無數箭矢組成的巨大烏云,已經將前方的天空徹底籠罩住,戰場都為之一暗!</br> “舉盾!”</br> 耶律李胡舉起馬鞍上的圓盾,同時用盡全力怒吼起來,將自己的身體蜷縮在馬背上,雙腳夾住馬腹狠狠的用力踢打,希望盡快沖過這片死亡烏云。</br> 此時數千契丹士兵也紛紛舉起了圓盾,面對突如其來的箭雨齊射,這些高速沖鋒的鐵騎士兵根本沒有辦法反擊,只能舉起圓盾快速通過。</br> 一瞬間,箭矢如同瓢潑大雨一般落下,數不清的契丹士兵中箭落馬,巨大的戰馬更是如同箭靶一般,大批的戰馬的身上插滿了箭矢,緊接著便嘶鳴一聲撲倒在地,將背上的契丹騎士掀翻在地。</br> 一時間契丹騎陣大亂,耶律李胡聽見浪潮一般的慘叫聲傳來,心中的恐懼頓時消散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怒火。</br> 契丹大軍經常南下,面對后唐各地藩鎮的兵馬,乃至是洛陽精銳都是從無敗績,什么時候吃過這樣的大虧!</br> “加速!加速沖過去!”</br> 耶律李胡舉著圓盾,不斷有箭矢釘在上面,巨力不斷傳來讓耶律李胡的右手又酸又麻,可是卻始終不敢有所動作。</br> 終于,耶律李胡感到四周似乎亮堂起來了,觀察之下自己終于沖出了天策府大軍的箭雨射程,頓時怒吼起來:“加速!撞擊!”</br> 此時契丹大軍已經有三分之一的人馬沖出了天策府大軍的射程,一部分契丹士兵開始張弓搭箭,準備對天策府大軍展開反擊,而大部分沖出來的契丹士兵則是開始再次加速,準備沖撞最后一道鐵絲網防線。</br> 很快,無數箭矢射入天策府軍陣之中,可是戰果卻微乎其微。且不說此時契丹士兵倉促之間射出的箭矢能有多少準頭,即便是射中了,以天策府將士裝備的精鋼明光鎧的防護程度,只要不是直接射中了面門和脖子等要害部位,基本上都是無傷的。</br> 耶律李胡在沖鋒的時候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心中不禁大罵起來,這天策府的大軍不但裝備了大量的弓弩,而且還全軍披甲,那李繼業哪里來的這么多錢糧?</br> 就在此時,前方的鐵騎大軍撞在了第三道鐵絲網防線上,一時間人仰馬翻。</br> 可是這一次,已經遭到幾次撞擊的第三道鐵絲網也已經堅持不住,在不斷的撞擊下,開始出現一處處缺口,最終整條防線都被契丹人的鐵蹄踏平!</br> “全軍突擊!”</br> 此時絕大部分的契丹士兵都沖過了天策府大軍的射程,李繼業那邊也已經下令停止射擊。而隨著第三道鐵絲網被摧毀,擋在契丹大軍前面的阻礙已經沒有了,耶律李胡隨即下令全軍進攻。</br> 九千契丹鐵騎此時還剩下七千多人,在耶律李胡的率領下紛紛張弓搭箭,在距離天策府大軍已經很近的情況下,契丹人竟然依舊選擇騎射!</br> 在中軍指揮作戰的李繼業望見這一情景也不由得感嘆道:“契丹人的騎兵素養果然是獨步天下,在這樣近的距離下還敢先騎射、再沖陣,一般的漢軍騎兵都是做不到的!”</br> 不過感嘆完畢之后,李繼業便一揮手,下令說道:“命令戰車團開火!”</br> “喏!”</br> 隨著中軍號旗不斷擺動,劉金和劉~青山這兩個戰車團校尉幾乎同時下達了開火的命令。</br> 陣前的弩炮和陣中的投石機幾乎同時發威,投石機將一顆顆震天雷扔到了契丹大軍的中后部,接二連三的爆炸聲響起,從未見識過如此景象的契丹人頓時大亂,不少人都以為是天神降下了神罰,頓時潰不成軍。</br> 那些被震天雷炸死士兵的殘肢斷臂不斷在空中飛舞,受傷士兵的慘叫聲不斷在耳邊回蕩,即便是驍勇善戰的契丹人也忍受不了這樣的恐怖,契丹鐵騎大軍的后軍最先潰逃,隨后中部兵馬也開始潰敗!</br> 與此同時,天策府大軍陣前的弩炮也開始發威,成人手臂大小的巨型弩箭不要錢一般的瘋狂輸出,一枚巨型弩箭甚至可以穿透三排契丹騎兵,殺傷大量敵軍,一時間契丹前軍也亂成一團,耶律李胡也差一點被射中。</br> 此時耶律李胡已經魂飛天外,就在剛剛,一枚巨型弩箭幾乎是擦著自己的臉頰飛了過去,然后在耶律李胡的余光中射中了右后方的一名百夫長,直接將那名百夫長從戰馬上射了出去,飛了數步遠才撞上了后面的士兵,隨后便一同摔到了地上!</br> 那名百夫長耶律李胡是認識的,在軍中也算是一員猛將,此人身披雙層重甲、善用長槍,尋常唐軍士兵十幾個都不是對手,曾經在進攻符彥卿所部的時候,這名百夫長曾經一人斬殺二十八名唐軍士兵,斬殺唐軍將佐八人!</br> 可是今日,面對天策府大軍那種強大到不像話的“火力”面前,這名百夫長根本沒有機會施展自己的勇武,甚至還沒能沖到天策府大軍的陣前,就已經被敵軍射殺在沖鋒的路上了。</br> 和那名百夫長一樣的,還有數千驍勇善戰的契丹鐵騎,這樣的損失讓耶律李胡無法承受,這樣的戰況也是耶律李胡所無法接受的!</br> 此時距離天策府大軍方陣還有不到一百步的距離,可是耶律李胡已經看到步兵方陣依然穩如泰山,無數長槍、大盾組成的防線好像城墻一般,就橫亙在鐵騎大軍的前方。耶律李胡甚至還隱約望見了方陣之中待命的陌刀手,這樣的布防讓耶律李胡感到非常的棘手,以此時契丹鐵騎的狀態去沖擊這樣的步兵方陣,無異于自殺!</br> “撤!重整陣列!”</br> 于是耶律李胡當即下令全軍后撤,哪怕天策府大軍的弩炮和那種不知名的、會爆炸的神秘武器再次肆虐,此時也不得不暫時撤下去,否則用不了多久,整支契丹大軍就會潰散。</br> 剩余的契丹鐵騎在天策府大軍陣前直接轉向,所有的契丹士兵就好像是心意相通一般,即便在遭到重創之后,依然能夠整齊劃一的向左轉向,在天策府步卒大陣前方畫了一個完美的圓弧,然后快速向后退卻。</br> 見此情景,李繼業再次感嘆了起來,不知道自己麾下的騎兵營將士什么時候才能夠擁有這樣高超的騎術,以及騎兵素養。</br> “主上,契丹人撤退了,我軍是不是向前推進一下,繼續壓縮敵軍的戰術空間?”</br> 此時親衛旅旅帥崔琦輕聲詢問著,一旁的斥候旅旅帥李小川也說道:“主上,還是讓戰車團趁機掩殺一陣,此時契丹人倉促撤退,戰車團再射一次的話,肯定能大舉殺傷敵軍兵力。”</br> 李繼業卻搖了搖頭,說道:“你們看契丹人的軍陣,最先潰退的后軍和中軍現在已經重新聚集了,正在遠處重新整隊,敵人的前軍雖然撤退的倉促,但是陣型不散,可見契丹人雖然吃了大虧,但是還遠沒有到潰敗的程度。此時我軍向前推進,不但戰車團短時間內無法重新填裝發射,各部方陣的陣腳也會動搖,耶律李胡如果趁機突進的話,會非常麻煩。”</br> 此時李繼業已經根據契丹人的戰旗判斷出領軍之人便是耶律李胡,正因為如此,李繼業心中才會更加持重一些。</br> “至于戰車團那邊,我看也沒必要再次射擊了,剛才那一陣射擊看似猛烈,但是估計也消耗了戰車團不少的箭矢和震天雷,此戰還有得打,不能一上來就將所有的儲備用光。”</br> “喏!”</br> 崔琦和李小川叉手受教,幾年下來,二人都是李繼業的親隨,平日里便在李繼業的身邊耳濡目染,對于派兵布陣之法也多有體會。</br> 可是今日二人親臨戰陣之后,才發覺大軍交戰有太多的學問,更有太多的細節,遠不是二人能夠掌控的。于是崔琦和李小川都不約而同收起了自己的驕傲之心,一左一右站在李繼業的身邊繼續聽令,也繼續暗暗學習著。</br> “立即詢問戰車團箭矢、震天雷的消耗情況。”</br> “喏!”</br> “命令各部統計傷亡情況,同時命各部勤雜團將飯食、清水、藥品等物資運上來,各部抓緊時間短暫休整。”</br> “喏!”</br> 此時契丹大軍已經撤了下去,正在忙于重整陣型,李繼業估計會有一段時間,正好讓各部將士吃口東西喝口水,這場戰斗短時間內是結束不了的,長時間高強度的臨陣之下,各部將士體力的消耗都是非常巨大的,必須要及時補充。</br> 很快,第五野戰軍和第六野戰軍的 勤雜團將士沖進各部方陣之中,直屬軍的隨軍民夫也開始為將士們分發食物和清水,天策府大軍各部將士開始輪流進食。</br> 與此同時,耶律李胡正在軍陣中大聲咆哮著,各部兵馬在幾名千夫長的指揮下,開始快速聚集起來,開始重新結陣準備再戰。</br> 經過連翻大戰之后,一萬精銳契丹鐵騎傷亡巨大,此時還能夠參戰的士兵也只有七千人上下,大軍的士氣也很是低落。</br> 但是契丹鐵騎不愧是此時的強軍,即便進攻連續受挫,各部傷亡巨大,這些契丹士兵也沒有潰逃,沒有不聽號令,依然在各部將領的指揮下快速集結、列陣,這一幕即便是李繼業看了也是稱贊不已。</br> 小半個時辰之后,七千契丹鐵騎重新整列完畢,耶律李胡分出了三千鐵騎為左右兩翼,每一側是一千五百鐵騎,剩余的四千鐵騎由耶律李胡自己率領,準備再次沖擊天策府步兵方陣。</br> 此時左右兩翼的鐵騎分別由兩名千夫長率領,耶律李胡將二人叫到跟前,說道:“此番進攻,你們二人各率兵馬突襲天策府大軍的兩翼,繞過敵軍弩炮和那種火焰雷的殺傷,從側翼沖擊天策府的方陣,待到敵軍陣腳大亂,我再率部掩殺沖陣!”</br> “得令!”</br> 此時契丹人雖然不知道震天雷是什么東西,但是都開始管這種可怕的武器叫火焰雷,很是形象。</br> 待到大軍調撥完畢,左右兩翼的鐵騎便開始沖鋒,朝著戰場兩翼殺去。</br> 天策府中軍。</br> 李繼業此時也遠遠望見這一幕,冷笑著對崔琦和李小川說道:“看來耶律李胡要換個玩法了!”</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