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道擬好了與天策府的停戰文書,沈濂審閱之后確定無誤,便與馮道一同簽字畫押。</br> 此番簽訂文書肯定是秘密進行的,不管是李繼業還是石敬瑭都不可能親自簽字畫押,只能由馮道和沈濂代勞。</br> 停戰文書簽訂后,沈濂不在洛陽城內過多停留,帶著一份文書便返回天策府。</br> 出了洛陽城,沈濂在十幾名北鎮撫司精銳的保護下,一路上日夜兼程,只用了七天便抵達了兗州城。探查司司丞崔千伍提前收到了消息,早早的便趕來相迎。</br> 進入兗州城的時候,沈濂見到城東的府衙街上聚集了許多人,甚至還看到了民政部和軍政部的官吏在街上好幾個地方都設立了辦事點,好像是在招募人員。</br> “主上又頒布什么命令了嗎?”</br> 這段時間沈濂一直在洛陽城忙活簽訂停戰文書的事情,剩下的時間也花費在路程上,所以北鎮撫司的日常情報都是交給探查司司丞崔千伍代領的,所以對近期兗州城這邊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br> 崔千伍笑著說道:“這段時間沈指揮不在北鎮撫司,所以不知道。自從石敬瑭占領洛陽城之后,晉軍便開始在洛陽周邊橫行不法,雖然石敬瑭也下令制止,但是收效甚微,以至于洛陽一帶的人才多有外逃者。”</br> “還有,石敬瑭為了盡快擴充兵備積蓄實力,連續下令增加兵備的產量,對洛陽城各兵坊壓榨至極,以至于各處百工苦不堪言,多有舉家逃亡的。”</br> 崔千伍指了指街上,只見許多人都爭相聚在軍政部、民政部的招募點:“這些人都是從洛陽等各地逃過來的,有各地的百工,有書生,有手藝人等等,都是在石敬瑭治下過不下去的人。”</br> 沈濂聞言大笑著說道:“看來這個石敬瑭也并不是一無是處啊,至少給咱們送來了這么多的人才,也算是咱們天策府的后勤校尉啊。”</br> 崔千伍頓時大笑起來:“我說沈指揮,你這張嘴損人太厲害了。”</br> 說話間,眾人便來到了鎮撫司署衙門口,沈濂將一份文書遞給了崔千伍,說道:“這是這段時間我在洛陽順手搜集的情報,你先帶回去找人分析一下,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場。”</br> “喏!”</br> 崔千伍說道:“沈指揮是要去天策府吧?”</br> “是啊,事關重大,我不能再耽擱了,現在就去。”</br> 片刻之后,沈濂來到天策府,見到李繼業之后,便將停戰文書呈了上去。</br> 李繼業仔細看了看,笑著說道:“哈哈,主動送錢送糧,也只有石敬瑭這樣的國賊能干得出來了。”</br> “主上,屬下離開洛陽的時候,馮道已經保證了,今年的錢糧在十日之內就能起運,估計本月內或是下月初就能運到兗州這邊。”</br> “好。”</br> 李繼業說道:“這筆錢糧不要動,運到兗州城之后,直接交割給民政部實業司,專款專用。”</br> “喏!”</br> 李繼業揚了揚手中的文書,說道:“石敬瑭不是要征收我天策商人的商稅嗎?那我就用石敬瑭主動送來的錢糧給商人們發放補貼,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割石敬瑭的肉。”</br> 沈濂說道:“這是好辦法,要是石敬瑭知道了,估計腸子都要悔青了。”</br> 話音剛落,旅帥崔琦進門稟報:“啟稟主上,民政部部長吳從漢、軍政部部長李魏到了。”</br> “讓他們進來。”</br> “喏!”</br> 沈濂見狀便叉手說道:“那屬下先回去了。”</br> 片刻之后,吳從漢和李魏走了進來,李繼業上來就問道:“這些天招募了多少人?”</br> 吳從漢和李魏相視一笑,二人顯然都收獲不小。</br> 吳從漢先一步說道:“主上,這些天來,民政部各司一共招募了各式人才三十八人,基本上都是些有志書生和商事人才,目前屬下已經全部分配到各司效力了。”</br> “另外,民政部布政司還另行招募了二十多人,經過考核司審查過后,全部派到各地州縣量才適用填補空缺了。”</br> 而后李魏繼續說道:“主上,此番軍政部招募了各式人才七十九人,除了十二個書生之外,剩下的都是各類百工,現在已經全部安排好了。”</br> “民政部和軍政部這些天才招募了一百多人啊?”</br> 李繼業也去府衙街那邊看過,街上有許多人在應招,多了不說,數百人還是有的。</br> 吳從漢解釋道:“主上,那些應招之人有一大部分都只是普通百姓罷了,還有一些人雖然也干過案牘之事,但是才能平平,所以不管是民政部還是軍政部,都沒有招募這樣的普通人。”</br> 李繼業點了點頭,然后對李魏問道:“現在軍政部研發司的人手充足嗎?”</br> 李魏想了一下,說道:“啟稟主上,現在研發司共有十三個項目在推進之中,人手上不算太寬裕。”</br> “主上有新的立項指示?”</br> 李繼業點了點頭,說道:“這樣,軍政部從研發司和兵仗司中選拔一匹百工,人數不需要太多,但是一定要精,要可靠。”</br> “喏!”</br> 李魏領命之后,問道:“不知主上此番要研發什么?”</br> 李繼業笑著說道:“具體的等你把人手湊齊了再說吧。先說好了,這次調集人手,所有百工的精通領域要集中在煉鐵、火藥、器械、冶煉等方面,明白嗎?”</br> “喏!”</br> 小半個時辰之后,吳從漢和李魏一同離開了天策府,李繼業伸了伸懶腰,此時已經快到中午了,李繼業也感到有些餓,便招呼人備飯。</br> 沒過多久,甄寧夕帶著幾個侍女推門而進,將一道道精美的佳肴端來,放在了書房的桌案上。</br> “郎君吃飯了。”</br> 李繼業在侍女的服侍下凈手,然后便坐了下來:“夫人不吃嗎?”</br> 甄寧夕笑著說道:“妾身都吃過了。郎君一忙起來就不看時辰,現在都過了正午,這些飯菜還是妾身提前預留的呢。”</br> 李繼業大口吃著,一邊含糊的說道:“我說今日這么餓呢……”</br> 甄寧夕順勢坐在旁邊,就這樣滿眼含笑的看著李繼業狼吞虎咽的吃飯,心中滿是幸福。</br> “主上!”</br> 就在這個時候,旅帥崔琦出現在門外,說道:“啟稟主上,鎮撫司指揮使白濟汛求見。”</br> “讓他進來。”</br> “喏!”</br> 李繼業大口將碗里的飯菜巴拉進嘴里,然后便心滿意足的放下了飯碗,長出了一口氣。</br> 甄寧夕招呼侍女收拾碗筷,然后將一杯熱茶放在了李繼業的面前,笑著說道:“郎君忙公務吧。”</br> 李繼業也知道自己太忙了,免不了冷落了甄寧夕,不過此時也只好略帶歉意的對甄寧夕笑了笑。</br> 很快,白濟汛便到了。</br> “有急事?”</br> 白濟汛行禮之后,說道:“主上,北鎮撫司剛剛梳理到一個消息,屬下以為很有用,便急著過來向主上稟報了。”</br> 李繼業來了興趣,說道:“說說看。”</br> “現在安重榮受封成德節度使,安審琦為護國節度使,高行周為昭義節度使,此三人已經全部到了各自的藩鎮上任。北鎮撫司得到消息,這三人都在暗中擴軍,并且開始排擠、打壓石敬瑭派駐在地方的人手,看樣子安重榮、安審琦、高行周三人,對石敬瑭并不是很忠心。”</br> 李繼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高行周原本就很敬佩張敬達,張敬達死后形勢逆轉,高行周才被迫投降了石敬瑭,所以此人與石敬瑭肯定不是一條心。</br> 至于安重榮,李繼業記得后世的史料上就曾記載,安重榮雖然也不是什么善類,但是至少還是有些底線的,對于石敬瑭割讓幽云十六州的事情非常不滿,所以如今安重榮暗中擴兵也在情理之中。</br> 至于安審琦,此人就是一個投機分子。安審琦肯定是得到安重榮和高行周有所動作的消息了,也因此刺激到了安審琦的野心,所以想要搏一搏。</br> “主上,這三個人也許對咱們有用……”</br> 李繼業笑著說道:“鎮撫司想與他們三人取得聯系?”</br> “正是。”</br> 白濟汛說道:“石敬瑭人心喪盡,他想用節度使的位子來安撫安重榮、安審琦、高行周三人,但是卻想不到人家根本不買賬。這對于咱們天策府來說,也算是一樁意外之喜。”</br> 李繼業想了一下,說道:“事情雖然對我天策府有利,但是暫時還是不要與安重榮三人聯絡,此事需要時機。”</br> 白濟汛說道:“主上的意思是?”</br> “現在去聯系他們三人,估計不管是安重榮、安審琦,還是高行周,都不會搭理咱們的。他們三人雖然都與石敬瑭二心,但是畢竟名義上還是石敬瑭的臣子,輕易之間不會改變當下局面的,畢竟這樣做的代價太大了。”</br> 白濟汛點頭贊同。</br> “不過雖然暫時還不能聯絡他們三家,但是鎮撫司也要做些事情。”</br> “請主上吩咐。”</br> “加派人手,盡可能多的搜集安重榮、安審琦、高行周的情報。”</br> 李繼業說道:“雖然此三人當不了咱們的盟友,但是可以當做棋子來使用,將來局勢有變的時候,就能派的上用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