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br> 遼國使者抵達洛陽城,安重榮頻繁調集兵馬,石敬瑭向遼國進貢大筆錢糧,這三件事情如同三聲驚雷,先后轟動了整個天下,自然也瞞不過鎮(zhèn)撫司和軍情司。這三件事情的詳細情況已經由鎮(zhèn)撫司和軍情司整理完畢,先后擺在李繼業(yè)的面前。</br> 李繼業(yè)根據這些情報斟酌了一下當前地局勢,最終決定靜觀其變,將出兵繼續(xù)攪動局勢地想法徹底放下了。可是沒過幾天,軍情司便得到安重榮起兵的消息,于是李魏急忙帶著情報趕到了天策府,面見李繼業(yè)。</br> “主上,屬下以為我軍應立即集結,安重榮乃是當世猛將,成德鎮(zhèn)地兵馬戰(zhàn)力也足夠,有安重榮率部在前面沖鋒陷陣,我軍可以趁機繼續(xù)向西進攻,石敬瑭顧頭不顧尾之下,這一次說不定能夠一舉拿下洛陽城!”</br> 李繼業(yè)則是笑了笑,感嘆道:“看來洛陽城對于自己這般部下地吸引力還真是大啊。”</br> “洛陽城打不打地問題,之前我已經說過了。咱們天策府與其他藩鎮(zhèn)不同,我要的是穩(wěn)扎穩(wěn)打,而不是一蹴而就。現在還不是拿下洛陽城的好時機。”</br> “并且我天策府經過鄆州洪災,以及之前的大戰(zhàn),雖然發(fā)展了這段時間,但是整體實力增長的并不是很大,現在咱們天策府的主要基調還是發(fā)展實力。我覺得這一次還是算了。”</br> 李魏微微皺眉,思索了一會兒,然后若有所思的說道:“主上的意思是,安重榮此番也掀不起什么大風浪?可是偽晉經過了衛(wèi)州大戰(zhàn)和相州大戰(zhàn)的消耗,還能有多少兵馬,難道石敬瑭還有后手沒有拿出來?”</br> 李繼業(yè)點了點頭,說道:“安重榮雖然是一員猛將,但是安重榮的勢力還是無法與石敬瑭相提并論的,如今貿然起兵,注定的沒有什么好結果的。”</br> “你可不要小看了石敬瑭,現在石敬瑭畢竟是偽晉的皇帝,名義上還是各地藩鎮(zhèn)的皇帝,自然可以調動天下各州的人力和財力、物力。哪怕各地藩鎮(zhèn)大多是聽調不聽宣,但是石敬瑭手中的牌面還是要比安重榮強太多了。”</br> 李魏陷入了沉思,看來自己還是想得太簡單了。</br> 李繼業(yè)看著沉思的李魏,說道:“此番安重榮起兵看似是一個機會,但是卻沒有太大的意義。安重榮和石敬瑭都不是什么好貨,咱們天策府與他們并不是一路人,即便咱們出兵了,到了戰(zhàn)場上也無法信任安重榮的,兩軍更不可能齊心協(xié)力。”</br> 李魏聞言點了點頭,說道:“屬下受教了。”</br> 李繼業(yè)說道:“不過軍政部也要做好準備,西面的防務要加強,另外軍情司也要加強情報的搜集。”</br> “喏!”</br> 話分兩頭,那邊李繼業(yè)決定暫不起兵,這邊安重榮便是下定了孤注一擲的決心。</br> 安重榮在起兵之后根本沒有留手,麾下六萬大軍盡數被征調了起來。經過深思熟慮之后,安重榮在成德鎮(zhèn)留下了兩萬兵馬駐守,然后自己率領四萬主力南下,朝著洛陽城殺去,準備速戰(zhàn)速決,只要拿下了洛陽城,只要拿到了石敬瑭的項上人頭,自己便可以讓天下藩鎮(zhèn)都臣服于自己。</br> 另一邊,石敬瑭聽聞安重榮起兵的消息之后,先是驚怒交加,然后便開始調兵遣將,以劉知遠為主帥,在洛陽城周邊征調大軍,最后出兵七萬,由劉知遠率領北上迎敵。</br> 一南一北兩支大軍全都打定了速戰(zhàn)速決的想法,快速行進了幾天之后,劉知遠所部與安重榮所部終于在晉州遭遇,雙方隨即展開激戰(zhàn)。</br> 劉知遠和安重榮都是天下有名的悍將,可謂是勢均力敵。此番出戰(zhàn),劉知遠所部大軍雖然在兵力上占優(yōu),但是卻大都是洛陽附近征召的新兵,在戰(zhàn)力上很是欠缺。</br> 而安重榮所部大軍雖然在兵力上處于劣勢,但是這四萬兵馬都是跟隨安重榮多年的老班底,經歷過許多惡戰(zhàn),基本上都是老兵悍卒,所以戰(zhàn)力要超出劉知遠所部一大截。</br> 如此一正一反之間,雙方的優(yōu)勢都被抵消了許多,一時之間劉知遠和安重榮打得互有勝負,在晉州一帶僵持了下來,誰也無法速勝。</br> 但是這種僵持的局面并沒有持續(xù)太久,石敬瑭眼見劉知遠所部被安重榮擋住,擔心時間拖得太久會引起連鎖反應,到時候各地藩鎮(zhèn)都被安重榮引得紛紛起兵就麻煩了。</br> 于是石敬瑭派出使者聯絡遼國,向耶律德光表明了吐谷渾部的事情就是安重榮的責任,一切都是安重榮在背后謀劃的,此時自己已經出兵征討安重榮,以便為大遼皇帝陛下出氣,但是安重榮部實力強大,請求大遼皇帝陛下出兵助陣,以便快速擊敗安重榮。</br> 這支使團還攜帶了大量的錢財,到了臨潢府之后受到了耶律德光的隆重款待,當即答應使者,自己會出兵突襲安重榮的后方,偽晉使者隨即欣喜而回。</br> 晉州戰(zhàn)場上,安重榮率部與劉知遠部激戰(zhàn)許久,突襲、埋伏、圍點打援、陣戰(zhàn)等各種手段都用過了,但是劉知遠所部畢竟占據了兵力上的優(yōu)勢,雙方始終打得有來有回,雖然是安重榮部占據了上風,但是也沒占到太多的便宜,整體上還是僵持的局面。</br> 安重榮為此憂心忡忡,畢竟石敬瑭的整體實力遠強于自己,如果此戰(zhàn)不能速勝的話,那自己面臨的局面就危險了。</br> 可是這種僵持的局面很快就被打破了,安重榮接到了后方成德鎮(zhèn)送來的緊急軍情,一支萬人上下的遼軍鐵騎出現在成德鎮(zhèn)境內,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襲了成德鎮(zhèn)各處駐軍。</br> 安重榮留在成德鎮(zhèn)的兩萬兵馬根本不是遼軍鐵騎的對手,短短四天時間便被遼軍鐵騎徹底擊潰,至少戰(zhàn)死一萬三千余人,剩下數千兵馬全部潰散不知所蹤。</br> 隨后遼軍鐵騎便逐一占據成德鎮(zhèn)的城池,安重榮后方盡失,自己與手中的三萬多兵馬轉眼之間便無家可歸。</br> 此時安重榮徹底傻了眼,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炸得安重榮不知所措,甚至沒能想起來封鎖消息。</br> 只過了一個晚上,后方盡失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大營,三萬多兵馬軍心動蕩,當天夜里便出現了逃兵,安重榮聞訊之后大驚失色,急忙調集親近兵馬穩(wěn)定局勢、追殺逃兵,但是卻收效甚微。</br> 兩天之后,劉知遠率領所有兵力殺來,安重榮率部據守大營,但是卻不能抵擋,經過半天的廝殺就丟了大營,然后安重榮率領敗軍一路向北潰退。</br> 劉知遠見狀大喜,率領大軍一路追擊,雙方就這樣你逃我追,一直向北行進了兩百多里。m.</br> 終于在接近成德鎮(zhèn)境內的時候,安重榮率部停了下來。并不是安重榮想要轉身迎戰(zhàn),而是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br> 上萬遼軍鐵騎出現在前方,將安重榮部的去路直接阻斷了。</br> 安重榮怒不可遏,當即率部與遼軍鐵騎展開血戰(zhàn)。激戰(zhàn)中,劉知遠率部趕到,當即率部與遼軍合擊安重榮部。</br> 只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安重榮部三萬多兵馬便徹底敗亡。劉知遠部與遼軍斬獲首級將近兩萬級,俘虜安重榮部兵馬七千余人。安重榮在亂軍之中被陣斬,首級被劉知遠拿到。</br> 當日,劉知遠與遼軍駐扎在戰(zhàn)場附近,劉知遠少不了從軍中拿了大批的錢糧犒勞遼軍,并且將繳獲的馬匹、兵仗和物資全部交給了遼軍。</br> 隨后劉知遠率部返回洛陽城,遼軍也退兵北上。但是遼軍北上的時候,將沿途經過的城鎮(zhèn)全部洗劫一遍,擄走百姓數萬、牲畜十幾萬,其余錢財糧秣無數。</br> 消息傳來,石敬瑭默然不語,根本不敢發(fā)聲。</br> 之后石敬瑭派供奉官張澄領兵二千前往成德鎮(zhèn),并且大肆搜索吐谷渾部部眾,以及在并、鎮(zhèn)、忻、代四州山谷之中的百姓,然后便不由分說將他們驅逐出雁門關外,使之還歸故土。</br> 期間吐谷渾部的兵馬也展開反擊,但是隨即便引來了大批晉軍的圍攻,一番激戰(zhàn)之下,吐谷渾部兩萬兵馬折損過半,部眾也死傷不少,只好放棄了抵抗投降。</br> 石敬瑭的這番舉動再次震撼了天下人,各地藩鎮(zhèn)聽聞安重榮的下場不免兔死狐悲,朝貢石敬瑭的藩鎮(zhèn)數量再次減少,就連各地上繳的賦稅也少了許多,可見石敬瑭的不得人心。</br> 唯一高興的便是耶律德光,聽聞石敬瑭真的將吐谷渾部趕了出來,當即派出兵馬前往雁門關外接收人口,然后當著押解的晉軍兵將的面,直接將吐谷渾部的大小首領七十三人斬首,將一顆顆血淋淋的首級插在木桿上,就在地上插了一排。</br> 隨行押解吐谷渾部的晉軍足足有一萬五千人馬,而前來接收部眾的遼軍只有三千余人。可是面對遼軍的這種挑釁,一萬五千晉軍,以及雁門關內的數千守軍全都默不作聲,任由遼軍在關外大肆慶祝,然后押解著數萬吐谷渾部的部眾猖狂北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