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州城外,李從燕的大纛迎風飄揚,與城內天平節度使石志博的旗幟遙相呼應,兩面戰旗如同兩個威武的勇士,正在互相打量著彼此,醞釀著一場生死大戰。</br> 登州鎮大營內,李從燕正在散步,親衛旅旅帥崔琦跟在后面亦步亦趨,始終保持著幾步的距離。</br> “第一野戰軍和第二野戰軍出發多久了?”</br> 崔琦急忙追了幾步,叉手說道:“啟稟主上,第一野戰軍是兩天前趁夜出發的,第二野戰軍則是三天前的夜里出發的?!?lt;/br> 李從燕自言自語道:“這么說來,兩軍差不多抵達預定戰場了!”</br> “主上!”</br> 李從燕回頭望去,只見白濟汛大步走來,叉手說道:“啟稟主上,北鎮撫司的急報!”</br> “走,回中軍大帳?!?lt;/br> “喏!”</br> 此時中軍大帳內,一眾佐官正在沙盤上比比劃劃,將各種情報信息體現在沙盤上。</br> 這幅沙盤是李從燕指點眾人完成的,將齊州城的城防和兵力部署都清晰的標注在上面,非常直管,讓李魏、白濟汛等人驚嘆不已。</br> 此時吳從漢和李魏回到了登州城,負責為前線大軍調撥錢糧、協調各方,李從燕只是把白濟汛帶在身邊,以便及時</br> 協調鎮撫司各處的情報。</br> 李從燕來到沙盤跟前,說道:“是哪里的情報?”</br> 白濟汛將情報展開,說道:“啟稟主上,是齊州城內的。就在四日前,天平節度使石志博將抽調來的四萬大軍全部開到了城內,其中就包括鄆州和棣州的駐軍!”</br> 李從燕面露喜色,問道:“消息準確嗎?”</br> “這些消息是齊州城內的商賈多方打探到的,北鎮撫司探查司那邊也根據各方信息進行了印證,應該錯不了!”</br> “好!”</br> 李從燕笑著說道:“我將大營設在這里,還打出了全軍的旗號,讓石志博以為我登州鎮的主力在這,沒想到他還真上當了!這下好了,鄆州和棣州防守空虛,第一軍和第二軍可以快速席卷兩州了!”</br> 白濟汛則是有些擔心,說道:“主上,如果在第一軍和第二軍趕回來之前,石志博察覺到咱們這里只有直屬軍一萬多人,那是要出事的!所以屬下建議,主上是不是暫時返回青州城等待消息?”</br> 李從燕說道:“主將臨陣撤走?你真想得出來!”</br> “可是……”</br> “沒什么可是的,”</br> 李從燕說道:“別說他石志博看不出來什么,就算知道我只有一萬多兵馬,天平鎮的大軍也奈我不得!直屬軍的兵力攻城不夠,可是用來據守大營足夠了!”</br> 鄆州城外,寧遠將軍王祖河大馬金刀的站在城下,目不轉睛的望著前方的戰場,此時鄆州城已經被第一野戰軍左營包圍,城中僅有兩千多守軍,而且還多是老弱病殘,戰事進展非常順利。王祖河甚至已經望見有部分將士沖上了城頭,正在城墻上擴大戰果。</br> “好!告訴折沖都尉李偲燁,半個時辰之內必須拿下鄆州城!”</br> “喏!”</br> 接著王祖河對身邊的侍衛問道:“右營有消息沒?”</br> “啟稟將軍,暫時還沒有?!?lt;/br> “這個陳授,動作真是慢!”</br> 王祖河此番分兵兩路,以左營圍攻鄆州城,以右營清掃鄆州各處縣城。現在眼看著鄆州城即將被拿下,可是右營那邊還沒有消息傳回來,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么樣了。</br> “立即派人聯絡右營,命令折沖都尉陳授最遲到明天正午,必須將鄆州各縣全部拿下!”</br> “喏!”</br> 王祖河算了算時間,自己率軍出發到現在已經好幾天過去了,不知道天平節度使石志博什么時候會反應過來,自己必須趕時間,在最短的時間趕到齊州城下與李從燕所部匯合。</br> “鄆州的守軍也就是三千多人,各縣的守軍最多幾百人到頭了,陳授那邊應該快要完事了吧?”</br> 王祖河如是想著,就在這時,登州鎮的戰旗豎立起來,被牢牢的插在東城墻上,前方正在攻城的左營將士頓時歡聲雷動。王祖河見狀也是大笑起來,對身邊的侍衛說道:“告訴李偲燁,不要給敵人喘息之機,猛攻,給我猛攻!”</br> “喏!”</br> 前方戰鼓聲大作,左營將士發了瘋一般沖向城頭,城門處也有數百名左營將士護衛著沖車,正在狠狠的撞擊著城門,大軍攻勢如虹,城中的守軍如何抵擋得住,面對登州將士的猛攻很快就敗下陣去。</br> “破城了!”</br> 隨著一聲歡呼傳來,東城門被撞開,左營將士魚貫沖了進去,城中守軍頓時一哄而散,其余幾面城墻的防御也宣告崩潰。</br> 半個時辰之后,王祖河率領軍部親衛旅和斥候旅進入了鄆州城。</br> “告訴李偲燁,左營立即打掃戰場、收容俘虜,將城中府庫和武庫全部查封,城中官吏集中到刺史府看押。從現在起,鄆州城實行軍管,等候主上處置?!?lt;/br> “喏!”</br> “報!”</br> 就在這時,一隊斥候飛馬趕來,叉手說道:“啟稟將軍,右營已經掃清了鄆州各縣,正押解俘虜趕來匯合,今日入夜前就可趕到?!?lt;/br> “好!”</br> 王祖河終于松了口氣,而后又問道:“各縣情況如何?”</br> “啟稟將軍,右營折沖都尉陳授在每縣都留下了一隊將士,并且命各縣府衙暫時維持局面,等候主上處置?!?lt;/br> “很好!”</br> 王祖河笑著說道:“這個陳授很有腦子,是個人才!”</br> 話音剛落,李偲燁便策馬趕來,王祖河說道:“留下一個旅料理城中首尾,你率領左營主力立即趕往齊州城,與主上匯合。現在右營就在趕來的路上,等我處理好鄆州的事情,便率領右營趕過去?!?lt;/br> 李偲燁聞言領命,而后急忙調集兵馬,半個時辰之后便率部出發了。</br> 話分兩頭。</br> 棣州城剛剛被登州將士攻破,此時的棣州城依然是一片狼藉,城墻內外到處都是激戰過的痕跡,尸體、殘兵、各種毀壞的器械遍地都是,城墻上下隨處可以看到鮮紅的血跡,觸目驚心。</br> 一隊隊第二野戰軍左營的將士正在忙碌著,或是在打掃戰場,或是押解俘虜前往俘虜營,或是在搬運繳獲的錢糧、物資。棣州城內的一千多守軍有四百多人都被俘虜,城中的百姓卻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此時全都被勒令待在家中。此戰登州將士進展順利,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拿下了城池,快已經非常迅速了,以至于城中百姓還沒來得及反應,戰事就已經結束了。</br> 此時定遠將軍李任正坐在棣州刺史府內,左營折沖都尉李旭南正在稟報戰果。</br> “啟稟將軍,咱們第二野戰軍此戰進展順利,棣州一城三縣共俘虜一千三百余人,繳獲錢財四萬貫、糧食十二萬石,各部將士折損三百一十七人?!?lt;/br> 李任點了點頭,說道:“右營兵馬回來了嗎?”</br> 此番李任也采取了王祖河一樣的策略,派出右營攻打棣州各縣,自己率領左營攻打棣州城。</br> “啟稟將軍,右營還在路上,預計明日一早能趕到棣州城,各縣的繳獲情況是折沖都尉宋涂派快馬提前送來的?!?lt;/br> 李任想了想,說道:“不等了,主上身邊兵力太少,我怕耽擱時間久了生出變故?!?lt;/br> 李旭南說道:“請將軍下令!”</br> “你立即率領左營出發,先一步趕到齊州城下與主上匯合,我這邊穩住棣州局勢之后,便率領右營趕過去?!?lt;/br> “喏!”</br> 數日后,齊州城下。</br> 隨著第一野戰軍左營和第二野戰軍左營先后趕到,李從燕手中的兵力已經達到將近兩萬數千,心中也安定下來。</br> 而城中的石志博也察覺到一絲不對,登州兵馬在城外駐扎了許久,為何遲遲不攻城</br> 緊接著,鄆州和棣州相繼陷落的消息傳來,李從燕非但沒有攔著兩州潰兵進城,反而撤走了不少兵馬,以便讓這些零零散散的潰兵順利進去。</br> 石志博聞訊大驚失色,這才意識到自己當面的登州大營是一座空營,頓時火冒三丈,隨即開始集結兵馬,要將城外的登州大營端掉。</br> 可是石志博沒有察覺的是,隨著兩州陷落,城中四萬多守軍的士氣受到了嚴重的打擊,軍中人心惶惶,不少士兵的家眷都在鄆州和棣州,此時哪里還有心思出擊作戰?</br> 這日傍晚,石志博不顧一眾部下的勸阻,執意出兵夜襲登州大營,從守城的四萬多兵馬中抽調了兩萬精銳,在臨近午夜時分親自率軍從北城門出城,朝著登州大營趕去。</br> 是夜,天空中烏云遍布,將月亮遮擋了起來,夜色昏暗,石志博率領兩萬兵馬來到登州大營兩里外,遠遠望見大營中篝火通明,隱約還能望見營中的人影,便對身邊的一眾將領說道:“左右兩翼各五千精兵,一會兒從兩側牽制敵軍兵力,我親自率領一萬精銳正面直攻,此番定要讓李從燕好看!”</br> 說完,石志博一聲令下,兩萬精銳兵分三路,怒吼著沖向了登州大營。</br> 石志博率領的一萬兵馬非常順利的就沖進了轅門,并且價格轅門附近的營壘盡數破壞。同一時間左右兩翼也沖進了大營,三路兵馬全都攻破了登州大營的營壘。</br> 可是讓所有人感到詫異的是,大軍三路進攻這么大的動靜,竟然沒遇到任何阻擊!</br> 石志博望著亂哄哄的大營,卻看不到一個登州士兵的影子,只有一些稻草人在大營中搖曳著。</br> “中計了!”</br> 石志博只覺得頭皮炸裂,立即大聲吼道:“撤軍!撤軍!”</br> 可是為時已晚,一陣鳴鏑射入空中,在刺耳的破空聲中,登州大營的四周同時升騰起無邊無際的火箭,如同漫天星空一般落入了大營之中。</br> 猛然間,登州大營火光四起,大營中的帳篷和各種物資被火箭點燃,火勢異常迅猛的蔓延開來,轉眼間就將整座大營吞噬!</br> 石志博聞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火油味道,還夾雜著一股惡臭味,頓時驚恐的叫道:“火油和石脂水(石油)!”</br> 此時的石志博已經魂飛天外,招呼周圍的兵馬就往外沖,可是火勢太大,這么短的時間便將轅門附近封鎖住。不得已,石志博策馬轉向西面,從一處火勢不大的缺口策馬沖了出去。</br> “集結!在我這里集結!”</br> 石志博明白登州大軍就在周圍埋伏著,此時必須收攏亂兵,否則自己絕活不過今晚。</br> 陸續沖出大火的天平鎮士兵開始匯聚起來,很快便在石志博周圍聚集了三千多人,還不斷有人往這邊聚攏。</br> 可就在此時,石志博看到了令人恐怖的一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