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標記·第5章】
次日早晨，裴紹澤醒來的第一時間，腦海里就響起個毫無情緒的機械音：“新手任務并未完成，玩家積分扣除50分。”
顯然，系統1022已經放棄了裴紹澤，聲音都不像昨天那么熱情了。
裴紹澤的表情沒什么變化，他像是沒聽到一樣，自顧自地翻身下床。
被窩里燙得要著火，他伸手摸了摸程夏的額頭——果然發燒了。
裴紹澤起身倒了一杯溫水，拆開秦羽留下的退燒藥，扶起程夏喂他吃了一片。然后又去洗手間拿來一條干凈的毛巾，用冷水浸透，敷在程夏的額頭物理降溫。
退燒藥加上額頭冷敷，程夏的體溫果然降了一些。
同一時間，助理章凡剛起床就看見裴總發來的信息，立刻回復：“好的，裴總。”
行程取消？今天安排了兩個不太重要的飯局，取消無所謂。只是章凡有些疑惑，裴總自從接手天璇以來對公司事務極少過問，怎么今天忽然點名要見趙文修？
裴總居然知道天璇有趙文修這號人？
雖然心中疑惑，但章凡還是飛快地找到趙文修的聯系方式，打電話過去，客客氣氣地說：“趙先生您好，我是裴總的助理章凡，裴總說明天早上八點讓您到天璇總部見他。前臺那邊我會提前打好招呼，您到時候直接坐vip電梯到頂樓，我帶您過去。”
趙文修心里“咯噔”一下，舌頭差點打結：“裴、裴總要見我？有說是什么事嗎？”
章凡好脾氣地笑道：“我也不知道，您到時候當面問他吧。”
電話被掛斷。
趙文修雙手一抖，差點摔了手機。
昨晚，他大著膽子給程夏喝了信息素釋放劑，送去裴總的別墅。反正裴紹澤這樣的富二代潛規則一個小透明再正常不過。他想著，只要裴總標記了程夏，alpha在徹底占有omega后會出于本能產生保護欲，到時候再讓程夏吹個耳邊風，找裴總要點資源豈不是輕而易舉？
只要裴總愿意捧程夏，他這個經紀人也能跟著沾光。
但是今天，裴總忽然點名要見他？還是去天璇總部見面！？
天璇的人都知道，裴總一年到頭很少來公司，這次約在公司見面，趙文修心里也沒底，不清楚是好事還是壞事。為免裴總知道這是他的計謀，大發雷霆，趙文修決定將這件事推到程夏的身上，就說是程夏主動的。
沒錯，就這么辦。
趙文修打定主意，急急忙忙去找當司機的劉瑞提前對好說辭。
他不知道，就在他出門的那一刻，助理章凡的手機又收到一條信息：“小章，盡快將天璇集團所有明星、經紀人的資料發到我的郵箱。”
章凡：“？？？”
裴總今天什么情況，又是找趙文修見面，又是要公司藝人資料？難道這位紈绔少爺忽然有了事業心？章凡心里吐槽著，行動卻很麻利，立刻打開電腦將資料發送過去。
裴紹澤擔心程夏會高燒反復，干脆將筆記本電腦帶進臥室，坐在床邊的沙發上，一邊守著程夏，一邊仔細查閱公司的資料。
雖然昨晚看完了《意外標記》小說原著，但他對書中的世界了解還不夠全面。這本書的主線一直圍繞著主角的感情虐來虐去，對公司情況全都一筆帶過，最后也只寫到天璇集團被人奪權。作者所描述出來的內容，其實只是這個娛樂圈世界的“冰山一角”。
如今，他親自穿進了書中世界，這個完整世界里的角色遠比裴紹澤作為讀者看到的要多得多，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而這些，作者并沒有寫出來。
天璇集團后來是怎么被奪權的，天璇到底有多少明星、經紀人，參與投資了哪些項目，跟哪些電視臺有合作關系，給旗下的藝人接了哪些代言——作者全都沒說。
原著中，程夏的金手指全開在國外。如今他不想讓程夏出國，而是決定將程夏留在國內培養，那么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徹底了解國內娛樂圈的現況。
***
一整天，裴紹澤都在看資料。
直到天黑的時候，程夏才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屋內開著臺燈，程夏一睜眼就看見了坐在燈光下的男人。
橘黃的燈光暖融融地投射下來，灑在男人的身上。男人穿了件白色浴袍，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硬朗的下頜線條、還有性感的喉結，在燈光的照射下一覽無遺。
此時，男人正盯著筆記本電腦屏幕，手指輕輕敲擊鍵盤，神色之間頗為嚴肅。
程夏心臟驀地一跳——昨晚居然不是夢？！
然而，程夏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察覺到動靜的裴紹澤就忽然朝他看了過來。
撞上男人深邃的眼眸，程夏如同觸電一般立刻移開視線，腦海里閃過昨晚失控時八爪魚一樣纏著對方索吻的畫面，程夏的臉瞬間漲紅，頭幾乎要垂到胸口。
裴紹澤合上電腦，邁開長腿走了過來，低聲問道：“醒了？”
程夏：“…………”
有地縫可以鉆嗎？他該怎么面對這位alpha老板？
想起昨晚的事，程夏腦子里亂得像一團漿糊。
他只記得公司年會來了很多明星，其中有不少是他的偶像，程夏被璀璨的星光閃瞎了眼，身為一個小透明，這樣的場合他當然不好意思出風頭，就默默站在角落里吃蛋糕。
過了片刻，經紀人忽然在他耳邊說：“裴總來了。”
然后，程夏就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alpha眾星捧月一般走了過來，到舞臺上拿起話筒說了幾句祝賀的話。程夏跟著大家一起鼓掌，裴總似乎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也不知道對方在看誰，就禮貌地朝老板笑了笑。
之后程夏和經紀人一起吃自助，經紀人一直在他耳邊叨叨——
“裴總是裴家的長子，雖然接手公司不久，但天璇以后肯定由他說了算。”
“裴家人脈很廣，據說前不久票房突破50億的那一部電影，導演就是裴總的表叔。”
“要是能得到裴總的青睞，肯定能一飛沖天吧？”
經紀人當時若有所思，程夏也沒多想，繼續在角落里安靜地吃糕點。
他喜歡甜食，這家酒店的甜品特別好吃，程夏的注意力一直在吃的上面。后來經紀人離開了片刻，回來時給他遞了一杯橙汁，程夏將果汁一口喝光，再后來就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居然躺在陌生的床上，身邊就是裴總……
想起昨晚纏著裴總“求標記”的模糊片段，程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昨晚到底有沒有被標記？
程夏繃緊身體，在被窩里四處摸索一番——沒察覺到明顯的不適，身上沒發現奇怪的痕跡，更沒有被alpha的信息素所侵占的感覺。
所以……昨晚裴總并沒有標記他？
意識到這一點，程夏心里倏地松了口氣，開口道：“裴總，對不起。”
這句話幾乎和裴紹澤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還難受嗎？”
空氣忽然安靜。
程夏不好意思說話，低下頭在被窩里尷尬地縮著脖子。裴紹澤倒是神色自若地在床邊坐下，伸手探了探程夏的額頭，低聲道：“燒退了。”
他順手給程夏遞去一杯水：“先喝點水，你一天沒吃東西，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程夏愣愣地看著塞進手里的玻璃杯，整個人都懵了。
裴總居然沒有罵他？？
在裴總看來，他應該是厚顏無恥爬到床上用信息素勾引老板的十八線小透明。如此下作的手段正常人都會反感吧？裴總不該大發雷霆嗎？還是說，這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裴紹澤端著吃的來到臥室時，程夏還握著那杯水發呆，神色很是茫然。
按照原著，裴紹澤昨晚應該標記程夏。如今劇情被裴紹澤修改，程夏清醒后的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這也符合他的人設。他肯定覺得，自己昨晚信息素失控給裴總添了麻煩，所以才會主動道歉，懇請裴總原諒。
察覺到alpha來到身邊，程夏回過神，垂下頭再次重復：“對不起……”
這認真悔過的模樣，就像是犯錯之后被老師批評的乖學生。
裴紹澤平靜地說：“不用道歉，昨晚我讓人給你打了抑制劑，我們之間什么都沒發生。你先吃飯，別的事等吃完了再說。”
他給程夏遞過去一碗面，看上去簡單的食物，實則營養豐富。碗里有一個圓潤的荷包蛋，還有很多新鮮的綠色蔬菜以及好幾塊排骨。
盛面的碗不是常見的外賣餐盒，而是白色的瓷碗。
難道是裴總自己做的？
程夏立刻否定了這種想法，裴紹澤是天璇老板，怎么會親手做飯吃？估計是讓保姆做的吧。程夏一整天沒吃東西，確實很餓，見裴總態度溫和，似乎不像生氣的樣子，便大著膽子端起碗，低著頭飛快地吃了起來。
裴紹澤回到沙發上繼續整理資料。
臥室里只剩下男人輕按鍵盤的聲音和程夏咀嚼食物的聲音。
這樣安靜的氛圍讓程夏有些緊張。
程夏迅速吃完面，將碗放在床頭柜上，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解釋道：“裴總，昨晚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可能是有人在我的食物里加了信息素釋放劑，才會讓我的信息素忽然失控……”
裴紹澤抬眼看他：“是趙文修？”
程夏也知道這件事大概率是經紀人干的，問題就在那杯果汁里。但果汁已經被他喝光了，無證可查。二來，趙文修畢竟是他的經紀人，哪怕他說是經紀人干的，裴總也不一定會相信，說不定會認為他跟經紀人早就串通好了。
藝人和經紀人畢竟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船翻了兩個人都沒好處。
這件事很難解釋清楚，關鍵要看裴總的態度。如果裴總不介意，那一切好說。如果覺得惡心、甚至覺得被冒犯，那他跟經紀人很可能要一起完蛋。
程夏深吸口氣，心情忐忑地看向裴紹澤：“我也不確定是誰。”
他沒有證據，當然不敢亂說。
“這件事我會查清楚。”裴紹澤頓了頓，又問：“你們電影學院快要期末考試了吧？”
程夏點頭：“嗯，下周期末考。”
裴紹澤道：“你先安心準備考試，回去等公司通知。”
程夏愣了愣——等通知？通知他解約嗎？
裴總該不會覺得他手段低級勾引老板，要把他踢出天璇吧？
面前的alpha態度深不可測，程夏心里完全沒有把握。
他忍不住想，要是裴總真把他踢出天璇，他能不能換一家公司簽約？還是說，裴總會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在整個娛樂圈封殺他，斷了他的后路？要是裴總封殺他的話，他以后是不是永遠都沒機會演戲了？
剛剛考上電影學院就出了這種事，信息素失控躺在老板床上，他真是百口莫辯，沒人會相信他是無辜的，畢竟娛樂圈靠潛規則爭取機會的藝人實在是太多了。
這種事要是傳出去，他會立刻聲名掃地。
父親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氣出病來？！
“等通知”這三個字，就像把他趕去了刑場，刀架在脖子上，只能聽天由命……
程夏腦子里嗡嗡作響，一時心亂如麻。
卻不知，裴紹澤的腦海里，正不斷地閃過一行行數字。
【程夏對你的好感度-1】
【程夏對你的好感度-2】
【程夏對你的好感度-3】
裴紹澤挑了挑眉，抬頭看向床上的少年。
昨晚還是0點的好感度，今天居然被扣成了負數？
是自己太過嚴肅，嚇到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