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初嗤聲一笑，“你想表達什么？意外傷人？”</br> 她手指緩緩將紫砂杯放在桌子上，又拿起紫砂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氣定神閑道：“可法律也不會判定意外傷人屬于無罪。你不覺得，說這些很沒有意義嗎。”</br> 一個女孩子，容貌格外重要。</br> 從時然受傷到現在，原本就不胖的她足足瘦了近十斤。</br> 纖秾合度的身材現在尤其顯得清瘦，臉上都失去了往日的紅潤光澤，堪比絢爛綻放的花朵，沒了水的滋潤，逐漸枯萎。</br> 在她臉上，再也看不見燦爛笑容，整個人死氣沉沉，像個沒有生機的老年人。</br> 孟婉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br> 老沉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孟婉初的面前，“這里有一千萬，是給時然的補償。兌換成人民幣，五千萬。足夠她一輩子衣食無憂。”</br> 他覺得，最好的補償方式就是給錢。</br> 孟婉初剛剛端起紫砂杯，聽見老沉頭的話，她手一頓，猛地抬起頭，陰鷙的目光射向他，澄澈明眸浮現幾分清冽，臉色格外的冰冷。</br> 咔嚓——</br> 她手里握著的杯子被生生捏碎，灼燙的茶水全都灑在了孟婉初的手上。</br> 水，很燙。</br> 但孟婉初眼睛眨都沒有眨一下，而是將手中攥著的碎裂渣子丟在桌子上，“師父是覺得時然差這五千萬？”</br> 一口一句‘師父’，無形之間，兩人的關系已經疏離到無法彌補的狀態。</br> 老沉頭看見她白皙手指溢出的點點血跡，泛白的眉攏了攏，無奈道：“我知道是我的錯。可是我已經道了歉，給了賠償。你還要老頭子怎么樣？我就一把老骨頭，你是想讓我一條老命補償？”</br> 孟婉初唇角扯出一抹弧度，似笑非笑。</br> 他俯身，拉開茶幾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把匕首，砰的一下子拍在老沉頭面前，“就等你這句話！”</br> 終究對他大失所望。</br> 從他進來，她說的都是擎默寒的事情，但老沉頭避而不談，轉移話題說起時然。</br> 避重就輕。</br> 孟婉初不免惱火。</br>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老沉頭措手不及。</br> 他木訥的睨著桌子上的匕首，滿是滄桑的臉微微抽搐著。</br> 因為年邁，老沉頭額頭上爬上了些許皺紋。</br> 以前孟婉初看見他皺著眉頭，就會伸手撫平他的眉心及額頭上的皺紋，還會扯一扯他的白胡子，以調侃的方式安慰他，‘別整天皺著眉頭，像個小老頭，你還年輕著呢。’</br> 老沉頭一聽孟婉初的話，就會哈哈大笑。</br> 面前的老沉頭似乎變了模樣，一切似回溯到十幾年前，她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br> 那時候她會調皮的爬到老沉頭的背上，讓他背著她，還會拽著他的兩只耳朵，時而向左，時而向右。</br> 孟婉初幾乎都能‘聽見’那時候一老一小雀躍爽朗的笑聲，是那樣的純粹，那樣的美好。</br> 濃濃的情親，哪怕沒有血脈關系，卻也勝似親人。</br> 她幻想著日后給老沉頭養老，幻想著老沉頭能活到一百歲，她還能推著走不動路的老沉頭，帶他去看看落日余暉，看看朝陽升起，看看碧藍大海……</br> 可是，不知怎的，一切都變得支離破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