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姜西想了一晚上,如果兩人面對面的時候,他會對她說什么,唯獨(dú)沒想到他會跟她說這三個字。
心底百轉(zhuǎn)千回,情緒反而異常平靜,她盯著他的臉,看見他還微微往外滲血的唇角,瞬間聯(lián)想到他是不是也被人追殺過。
“司徒寧是你殺的?”她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
秦佔目不轉(zhuǎn)睛,“是我。”
閔姜西唇瓣緊抿,如鯁在喉。江東說,她不全信,榮一京默認(rèn),她只字不吭,只怕哪一句不小心會給他留下禍根,她急得都快瘋了,他卻這樣云淡風(fēng)輕。
秦佔看著她,她不出聲,他開口道:“后悔認(rèn)識我嗎?”
閔姜西心口一疼,一眨不眨的回道:“后悔。”
如果他們不認(rèn)識,榮慧琳就不會嫉妒成狂,榮平不會背地里使絆子,秦佔不會翻臉,司徒寧不會報復(fù),秦佔也不會背上一條人命。
秦佔聞言,眼底很快劃過一抹笑意,是帶著自嘲的笑,他說:“放心,我做的事我善后。”
閔姜西說:“如果有一天東窗事發(fā),警察找上門,我自己坐牢。”
秦佔說:“人是我殺的,干嘛你坐牢?”
閔姜西道:“不想欠你。”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再一次讓秦佔感受到萬箭穿心的疼,她好像天生有種能力,能用最少的字殺人于無形,他在她面前,一敗涂地。
許是心上疼狠了,秦佔一時沒忍住,脫口而出:“我殺他也不全因為你,你犯不著往自己身上攬,更不用特意找個人在門口提醒我,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只有我十惡不赦,所以你們才是天生一對,我就不該出現(xiàn),擾你清修,給你壓力,還害你無端的躺在醫(yī)院里活受罪,你有什么不滿盡管說,是加課還是補(bǔ)償,我都滿足你。“
閔姜西盯著秦佔的臉,幾秒后松開緊咬的牙關(guān),只說了一個字:“滾。”
秦佔以為心早就被掏空了,可是看到她眼底摻雜了恨意的憤怒,痛感還是清晰存在,而且變本加厲。
他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閔姜西恨他為什么不直接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走掉,這樣他就不會看到她眼眶中不爭氣的眼淚。
眼睛灼熱,她還是死死的瞪著他,秦佔看到一大滴眼淚從她眼眶里滾出,落在臉上。
認(rèn)識她這么久,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哭,都說越漂亮的女人越會哭,偏偏閔姜西跟鋼板焊的一樣,讓他見識了她的好,卻又不讓他靠近,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看見她柔軟的一面。
直到看見那一大滴眼淚,剎那間,他仿佛看透了她面無表情下的偽裝。
喉結(jié)微動,秦佔抬起手,閔姜西道:“別碰我!”
她躲不開,只能眼睜睜看著秦佔的手撫在她臉上,她氣得眼淚流下,秦佔低聲叫道:“姜西…”
他不喊她還好,閔姜西發(fā)覺自己根本控制不住淚腺,滾熱的液體淌過她的臉,也灼到了秦佔的手。
“我的錯,我不該說氣話氣你,別哭了…”秦佔眼中滿是心疼,出聲哄著。
閔姜西一偏頭就天旋地轉(zhuǎn),費(fèi)力的把手從被子下抽出來,企圖擋開秦佔,秦佔順勢握住她的手,“好了好了,不哭,都是我的錯,我跟你道歉行不行?”
閔姜西閉上眼睛,越想忍住眼淚,眼淚越是透過濃密的睫毛洶涌而出,她緊抿著唇瓣,只能用一聲不吭來維持最后的一點兒尊嚴(yán)。
秦佔快瘋了,她總是能換著花樣的把他逼瘋,看見她躺在病床上,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到了極限,結(jié)果看見她的眼淚,才知道之前的一切不值一提。
磨得他生不如死。
閔姜西閉著眼,聽到秦佔壓抑的聲音:“西寶……我錯了,別哭了行嗎?”
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恍惚間還以為他也哭了,心底的委屈得以平衡,閔姜西漸漸平復(fù)情緒,眼淚也逐漸止住,但是沒有睜開眼。
秦佔輕輕地擦掉她臉上的眼淚,低聲道:“明明就是擔(dān)心我,干嘛非要擰著說?”
閔姜西不語,心底想,是他先挑起來的,什么叫后悔認(rèn)識他嗎?是人話嗎?
秦佔不是木訥之人,實際上他跟閔姜西一樣敏感,正是因為敏感,所以不愿自作多情,直到親眼看見她的眼淚,才知道她一直在裝,并且裝的特別好。
“我以為你煩我煩到寧可去坐牢也不想欠我。”
秦佔話音落下,閔姜西眉心微蹙,他馬上道:“我的錯,都是我不好,看不懂你的心,也沒明白你的潛臺詞,你沒錯,你做什么都是對的。”
閔姜西眼皮一掀,冷言冷眼,“你想多了。”
秦佔望著她哭紅的眼底,手指撫上眉梢,“晚了,被我看出來了。”
被他看出來,她并不是真的無動于衷,所以她再說什么狠話,他都不會往心里去。
閔姜西差點兒又飆淚,被他氣的,也是被自己的不爭氣氣的。
橫眉冷對他幾秒,秦佔一直都用一種溫柔又心疼的目光回視她,閔姜西鎩羽而歸,干脆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秦佔見狀,唇角勾起柔和的弧度,低聲說:“是不是一直在等我回來?”
閔姜西蹙眉。
秦佔道:“我再也不走了,就在這陪著你。”
閔姜西冷聲說:“知道我最討厭什么嗎?”
秦佔趕緊接話:“你說,我聽著。”
閔姜西說:“做不到就不要承諾,一而再再而三。”
秦佔剛想反駁,他何時言而無信過?結(jié)果腦中電光火石,他想起曾經(jīng)承諾過再也不會不接她電話。
有些話雖然特別難以啟齒,但爛在心里終歸會發(fā)膿腐爛,他沉默片刻,出聲道:“你喜歡楚晉行嗎?”
閔姜西剛剛降下去的火,又被他一句話撩起,她睜開眼睛,瞥著他問:“你煩不煩,到底要讓我跟你說幾次?”
秦佔道:“你意識不清的時候,叫的是他的名字。”
此話一出,閔姜西眉頭一蹙,眼底的不爽還多了幾分詫異跟茫然。
“我什么時候叫他名字了?”
“我?guī)慊丶业哪峭怼!?br/>
“我怎么不記得?”
“你是不記得,我陪你吃苦,你喊的人是他。”
秦佔看著閔姜西,眼底又醋又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