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俊這才發現,這個叫曹有才老頭圓頭大耳,笑容可掬,皮膚紅潤有光,看起來特別像電視里的彌勒佛。
彥俊頓時產生了一種親切感,說:“老曹啊,你都這么大歲數了,不要管我的事,我這身體還能經得住他們三拳兩腳的,你這一把老骨頭可經不起這幫畜生折騰。他們明天要是再來鬧事,你千萬別管!”
曹有才只是笑了笑,并不答話,將彥俊扶到床上后,在彥俊的胳膊上推拿一會,雙手猛的一抖,彥俊的胳膊就復位了。曹有才如法炮制,彥俊的另一條胳膊也就復位了。
彥俊苦笑道:“老曹,你是醫生?”
曹有才笑著說:“算是吧!你叫彥俊吧,向他們服個軟吧。他們折騰人的手段可多了,身體真的打壞了可就不好恢復了。”
彥俊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說道:“沒指望恢復,早死早超生!”
曹有才以為彥俊是因為坐牢而萬念俱灰,勸解道:“人生總有潮起潮落,不要太悲觀了。”
彥俊心想,老曹倒是個好人。
一整夜,彥俊渾身劇痛無比,他一直期盼著自己的某個臟器已經破裂了,這樣就順順當當解脫了。
可第二天早上,彥俊還是像往常一樣睜開了眼睛。
彥俊職能無奈地起床洗涑,曹有才端著臉盆走到彥俊這邊,問道:“身體怎么樣了?”
彥俊感覺全身酸疼,胸口發悶的嚴重,但他只是笑笑,說:“沒事,身體好,扛得住。”
開飯時間到了之后,事務犯把一大桶飯菜搬到監舍門口,給每個犯人分發早飯。
其他罪犯都分到了一個大饅頭,一碟小菜和一碗粥。好多罪犯嘴里還嘖嘖贊嘆,說監獄的早飯一如既往的好。
可輪到彥俊和曹有才時,事務犯只分給他們兩人小半個長了綠毛的餿饅頭,別說粥和小菜了,連水都沒給一口。
其他罪犯這才明白過來,在監獄里,你要想吃飽穿暖,那是建立在絕對服從事務犯和民警的基礎上,表的好,你在這里吃的比外面還好,表現的不好,你連乞丐都不如。
曹有才朝彥俊看了看,苦笑著準備吃那小半個餿饅頭。
彥俊知道,是自己拖累了曹有才。
彥俊心想,曹有才只是為自己鳴不平而已,憑什么這么對待這么大歲數的人。
彥俊看著負責打飯的那個趾高氣昂的事務犯,趁他不備的時候,一把奪過他手里的飯勺,舀起鐵通里滾燙的米粥,扣在了他的頭上。
事務犯亮堂堂的腦袋頓時被燙得紅了起來。
事務犯捂著腦袋哇哇大叫,問彥俊要干什么。
彥俊一把將自己手里的那個餿饅頭砸向了事務犯的臉上,冷聲說:“你們他媽的不就是針對我彥俊嘛,老子不吃總行了吧?但曹有才必須得吃,還得吃得很好!”
彥俊說完,拿過曹有才的飯盒,給曹有才滿滿的盛了一碗粥,又給他拿了個兩饅頭和兩碟小菜。
這個事務犯的關系沒賈虎硬,拳頭沒賈虎狠,他看著兇神惡煞的彥俊,一邊擦著滿臉的粥,一邊叫罵道:“你等著,我這就找賈虎!”
彥俊拎著飯勺就要再打過去,事務犯抱著腦袋慌忙而逃。
其他罪犯看著曹有才碗里的兩個饅頭,他們又明白了另一個道理,在監獄里,拳頭硬的話,也是可以吃的很好的。
曹有才把自己的飯分了一份給彥俊,但彥俊并不吃,只是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不一會兒,兩名民警帶著手銬和伸縮棍走了進來,說道:“彥俊,曹有才,跟我出來。”
彥俊和曹有才跟著民警走了出來。
民警把彥俊和曹有才帶到了操場上,勒令兩人站軍姿兩小時。
。
彥俊說:“民警同志,為什么要罰我們站軍姿?”
民警說:“因為你們毆打事務犯。”
彥俊說:“是事務犯先欺負我們來著。”
民警說:“事務犯如果欺負你們,你們為什么不向中隊民警報告?”
彥俊心想,這些牢頭獄霸都是你們寵出來的,早就把你們喂飽了,跟你們講道理也沒用。
彥俊索性說:“這是我的錯,跟曹有才沒有關系。要罰的話,請你只罰我一個人。”
彥俊知道普通站軍姿根本撐不過半小時,讓曹有才這么大歲數的人站兩小時,他得昏過去
民警說:“彥俊,你是民警還是我是民間?曹有才也有份,兩人一起站。”
民警的口吻顯得毋庸置疑。
在監獄里,普通犯人把事務犯都當神一樣供著,那執法民警的地位就更加不用說了。
可彥俊似乎并不買賬,既不買賈虎這種牢頭獄霸的賬,也不買民警的賬。
彥俊走到民警跟前,說道:“去你大爺的!”
民警頓時傻眼了,他還沒遇到過敢跟他對抗的犯人。
民警打量著彥俊,說道:“彥俊,你還當你是市委辦的處長呢?”
“你也別把自己當玉皇大帝!”
民警冷笑著說道:“在這里,我還真就是玉皇大帝!跟我去禁閉室!”
“禁閉你媽啊!”
民警徹底憤怒了,哆嗦著嘴唇說道:“曹有才,你先回監房,我今天要是收拾不了你彥俊,我他媽改姓彥!”
彥俊嘴上絲毫不饒人,說:“我才不想要你這樣的兒子呢!”
民警氣得臉都綠了,冷笑道:“我待會就看看你骨頭有多硬!”
彥俊之所以要激怒民警,就是想把民警的注意力轉到自己身上來,這樣一來,曹有才就沒事了。
果然,這個民警的智商并不高,被彥俊挑釁了幾句之后,就把曹有才忘到了腦后,帶著彥俊一個人來到了禁閉室。
一進禁閉室,民警就拿出了手銬和電警棍!
彥俊以看到電警棍,就想到了韓冰被關立名關在看守所電的大小便失、禁這件事。
彥俊對民警說道:“把電壓加到最大,能有多痛苦就讓我多痛苦。”
啪啪作響的電警棍剛一碰到彥俊手臂上,彥俊就覺得渾身的每一寸肉都被針扎了一樣,又疼又麻,真是生不如死。
彥俊從來沒有體會過如此痛苦恐怖的感覺,彥俊一邊忍受這非人般的折磨,一邊想象著韓冰被點擊時的樣子。
彥俊哭了,哭得很傷心。
彥俊嘴里喃喃自語道:“冰兒,我的冰兒,你這輩子沒享過一天福,卻受了那么多罪,你放心,你在天堂里不會再有痛苦了,因為我會在人間攬過所有的痛苦,向你贖罪!”
民警哪里知道彥俊是為韓冰而哭泣。
民警說:“我看你也就是嘴硬!一來真的立馬就慫了!彥俊,監獄可比不上市委辦,監獄有監獄的規矩。”
彥俊一邊流淚一邊說:“再加一支電警棍,我承受的痛苦越多,我愛的人在天堂就會越幸福!”
大約過了兩小時,彥俊才從禁閉室出來,臉色蠟黃,衣服、頭發都被汗水濕光了。
民警跟在后面,說:“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當暴力機關是吃素的呢!現在給我去站軍姿,四小時!”
彥俊搖了搖頭,說:“我有點累了,要回去睡覺,不站!”
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你站不站?”
彥俊的眼神非常凌厲地看著民警,說:“你他媽耳朵聾嗎?我不站!除非你再讓我吃兩小時電警棍!”
前幾年,民警因為使用電警棍導致一個罪犯臟器衰竭而亡,所以后來監獄對民警使用電警棍進行了嚴格規定。
民警看著彥俊虛弱的樣子,也不敢再對他再上械具了,心想萬一弄出人命可就糟糕了。
民警拿起對講機,向上面監區長報告了彥俊的情況。
不一會兒,監區長一聽說監區離有這么個油鹽不進的家伙,趕緊從辦公室趕了過來。
監區長先是看了一下彥俊的資料,然后把彥俊叫到談話室,說道:“彥俊,你的刑期是六年,如果你在這里表現的好的話,三年就可以假釋出獄了。但如果你要是放不下身段,跟監獄搞對抗的話,我保證你得滿滿當當坐滿6年大牢。”
減刑和假釋是監獄管理罪犯最重要的杠桿。每一個罪犯都想早點出獄,監獄民警抓住罪犯的這一心態,通過考核分的形式對罪犯考核,當分數積攢到一定程度后,罪犯就可以獲得減刑或假釋。因此,民警在管理罪犯的過程中,對于表現好的罪犯,予以加分,對于表現不好的罪犯予以扣分。這樣一來,絕大部分罪犯都要服從民警管理,甚至要拍民警馬屁。
但是,這種考核制度對兩種罪犯不起作用,一種是死刑犯,一種是想死的罪犯。
彥俊恰恰是這兩種罪犯里的一種。
此時,彥俊的身體很虛弱,腦門不斷冒冷汗,對監區長說道:“監區長,你說的我都懂,可問題是我現在既不想坐牢,也不想出獄,我只是想死!真的,你能幫我解脫嗎?”
監區長看著彥俊頹廢的表情,笑了,說道:“是你為了不讓曹有才站軍姿,故意激怒民警,然后吃了兩個小時電警棍,對吧?”
“監區長就是監區長,看問題挺準。”彥俊有氣無力的說道。
監區長說:“彥俊,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情況我遇到過,可還沒遇到過你這么極端的。你不要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彥俊拿了張椅子坐了下來,說道:“我只是想用痛苦和死亡來向一個人贖罪!我真的不是想和你們搞對抗。”
“放屁!你要是死在我的監區了,我帽子就被擼了,你這還不叫搞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