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朝很喜歡念初中的這個學校,七水中學,夠文藝。楊趙臉上開始冒痘痘,每天起得晚又磨蹭,放學只顧玩,漸漸兩個人就不一塊兒上下學了。周三輪到朝朝值日,等打掃完后天都黑了,很快就又是冬天。她走得很快,那時候路燈很少,怪瘆人的。快到家的時候路過一個公園,楊趙突然躥出來嚇得朝朝失聲叫了出來。
“你想嚇死我啊!”
“哈哈,朝朝,你怎么還沒回家?”
“值日啊,你天天這么晚活該挨罵。”
正說著又有人走了出來,朝朝心有余悸地看著這一幫人。
“我叫陸睿,你叫什么?”
陳朝朝一本正經地說:“你念自個兒名字都念不好,我要回家了。”
可誰天天念自己的名字啊?楊趙怪笑著看著陸睿:“你個居心不良的小子,盯誰看呢?我叫陸睿...哈哈哈…”
"你認識她嗎,她是誰啊?我怎么沒見過?"
"那是我妹妹,你才搬過來這幾個月怎么可能見過她,她可不跟我似的。"繼續嘻嘻哈哈。
楊趙穿著睡衣在床上打滾,然后爬到朝朝的床上,把她的書拿掉盯著她看。
"你干嘛?"
"說話啊!"
楊趙不吭聲,過了好一會兒才爬回去,烏黑的長頭發、笑起來像彎月的大眼睛、不長東西白里透紅的皮膚、怎么吃也不胖的排骨,雖然不高,看起來真的好舒服。再看看自己亂糟糟的短發和肌肉發達的腿,閉上眼睛睡覺去。
陸睿開始有意無意地制造偶遇:"你好,朝朝!"
"請叫我陳朝朝。"
"你去干嘛啊?忘了說了,我也在這個學校念書。"
"哦。"
"你去哪兒啊?看看我們順不順路。"
"不順路,你一直這么愛講話么?"說完她就走了。
其實我也不喜歡自己這么聒噪的,我緊張了,你怎么不看看我的正常發揮呢。陸睿想著,抓抓腦袋走回教室。
回家之后陸睿跟陸建國說他想留級,陸建國其實是不樂意的,陸睿賴了兩天母親,美其名曰打好基礎,想著他年紀倒也不大,警告他只此一次后幫著忙活去了,陸建國拿夫人沒辦法,她一嗔他就笑著不敢多話。
自然是分到初二4班,和朝朝同桌,陸睿那點小心思是瞞不過張啟的。
"你告訴媽媽,是不是看上那個小美女了?"
"媽!一大把年紀了怎么不正經啊?我說了是學習。"
"一大把年紀!學習?哼,你不跟我說我就讓你們老師把你調去和學習委員坐。"
"你會不會跟爸爸說?"
"我又沒病,他懂什么啊,這是我們的秘密。"
"那好吧,你可不許笑我。"
"我笑你干嘛?我沒讀過書嗎?"
"好吧,我就是喜歡她,可她不理我。"
"哦,加油啊,我走了。"
"你就這么走了?就哦一聲?"
"不然呢?還指望我教你?美得你,我知道我想知道的不就行了,別吵,我約了你田阿姨喝茶。"
朝朝更不待見陸睿了,誰都知道,客氣有禮的陳朝朝從沒給過好臉色給陸睿看。被陸睿煩得不行的楊趙終于在睡覺之前裝作無意地跟朝朝閑扯。
"朝朝,你怎么那么討厭陸睿啊?"
"我不討厭他啊。"
"還說不討厭,你從來沒跟他笑過吧?"
"你怎么知道?"
"你就跟我說怎么回事唄。"朝朝還是沒說,她不知道怎么解釋。因為他隨便說句話就惹得全班朝他們座位瞧?因為他人緣太好吵到她?因為他總是帶吃的給她被別人看去風言風語讓她頭痛?她說不出口,的確每次都會瞪他,不理他,把他的東西扔回去,難道不是因為陸睿每次都笑嘻嘻地自己才肆無忌憚?
第二天到學校的時候又是陸睿先到,陳朝朝碰碰他示意讓自己進位置,禮貌地道謝并且笑了笑。陸睿嚇得茶葉蛋噎在喉嚨里進出不得,朝朝連忙給他拍背,見沒反應于是灌水,通是通了,只是嗆得噴了周圍人一身,陳朝朝眼疾手快用他的書擋住他的頭。一上午陸睿都紅著臉低頭做作業,太丟人了。第三節課下課后陳朝朝開口:"不至于吧,就你一個人記得。"
"你不也記得嗎?"
"那是因為你一直別扭,我想忘了都不行。"
"還不是因為你,無緣無故笑什么啊?"
"不對你笑你嚷嚷,對你笑又嚇著你了,怎么這么麻煩?"
你只對我一個人不笑說明我特殊啊。
"你以后還像以前一樣吧,這樣我不習慣。"
陳朝朝笑得說不出話。
"聽見沒有?我存一下你號碼吧,下次有事多方便啊。"
"能有什么事啊,不用存了,我很少用的。"
又磨了幾個星期朝朝才妥協,不情不愿地把號碼給他,并答應存下他的號碼。陸睿興奮地招呼朋友打球,出門前還回頭看了朝朝一眼,惹得一教室人起哄。我就是故意的,陸睿想著自己是學校唯一一個有她號碼的人,傻樂起來。他忽略了楊趙,即使沒有楊趙,他也不是唯一,還有徐與葳。
徐與葳和朝朝是小學認識的,秋游,兩個人自由活動的時候都是一個人,朝朝從來是這樣,他是做游戲輸了被罰出來采一束菊花。朝朝也不知道為什么不排斥這個陌生人,對于他自然的對話也不反感。
"你也是三小的吧?"
"嗯。"
"我叫徐與葳,雙人徐,草字頭加個威武的威。你叫什么?"
"陳朝朝,朝陽的朝。你是不是還有個妹妹叫徐與蕤?"
"你認識她?可她還在上中班啊。"
"不認識,我猜的,葳蕤。"徐與葳驚訝,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和妹妹的名字,他壓根不知道葳蕤怎么念怎么寫什么意思。
"你真厲害,幾年級?"
"五年級。"
"我是六年級的,很高興認識你!"這是真心話,他跟她的對話并不僅僅是出于禮貌。
"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兒?"
"做游戲輸了,罰我出來采菊花。"
"這是仿寶玉尋梅吧?"
"什么?"
"沒什么,我胡說呢,先走了。"
回家后徐與葳仍然記得陳朝朝的話,問來接他的媽媽:"媽,寶玉尋梅是什么?"
"你也看紅樓夢?男孩子不是都不愛看這個嗎?"
原來是紅樓夢。
徐與葳見到朝朝都會招呼,到后來竟成了能和楊趙相提并論的朋友了,甚至很多楊趙不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徐與葳給陳朝朝發的第一條短信是,我把紅樓夢翻了一遍,把寶玉尋梅翻了三遍。陳朝朝哭笑不得,沒有回復。紅樓夢他是一邊打瞌睡一邊看過去的,具體什么內容其實也說不上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偏就趕著自己抓緊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