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鏡,月光如水,恬靜的月色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村莊顯得尤為靜謐,突然,一點燭光在夜色中亮起,尤為顯眼。</br> 亮起燭火的瓦房中,兩名老人看著躺在床榻上,眉頭緊蹙,面色潮紅的孩童,有些擔憂地交談……</br> 巨如山岳的圓石在天空中滾動,仰而望之,心中升起一股渺小無力感,</br> 身體自懸崖墜落,慈眉善目的古佛端坐懸崖上,卻并無伸手搭救之意,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在心中瘋狂滋生……</br> 驟然從夢魘中驚醒,風秉文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他頭腦昏沉沉,渾身燥熱,四肢酸軟無力,身上滿是冷汗,衣服又濕又潮,難受極了。</br> “發燒了!”</br> 這種陌生而熟悉的滋味,思維變得極為沉重的風秉文明白此時的狀態,但是他不明白,</br> “我怎么會發燒?”</br> 更重要是,他為何會如此惶恐不安,那就連房間中搖曳的燭火都讓他感覺心悸,那燭火下的陰影,更是讓他恐懼,似乎其中會爬出什么害人的鬼怪。</br> “不怕,爺爺在!”</br> 昏昏沉沉,滿心驚懼間,一道沉穩有力的聲音響起,隨后,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將他從床上抱起,摟在懷中,心神慌亂的風秉文只感覺一股溫潤如春的暖意將自己籠罩,本能地張開手臂緊緊地抱住。</br> 心神稍稍安定之后,風秉文看到了老人垂下的黑須,那張在白日中憤怒的嚴厲面龐,在這寂靜的黑夜中,變得和藹慈祥,有種難以言喻的安心感。</br> 燭火搖曳間,那隨之舞動的陰影也沒有那么可怕了,一股倦意襲來,心神不再驚懼的風秉文再次合上雙眼,迷迷糊糊睡過去了,呼吸逐漸平緩。</br> “文兒怎么樣了?”</br> 一道可以壓低的聲音響起,努力不去驚擾已經安睡的孩童。</br> “睡著了,你摸摸他的手腳,看還熱不熱,太燙的話,抹點菜油,明早我背他去看郎中。”</br> “你這老東西,是不是老糊涂了,這是郎中能看好的?我去立筷子,天亮了去買點香紙,等喊一次,再睡一覺就好了。”</br> “……”</br> 燭火照耀下,老人坐在床上,抱著安然入睡的孩童沉默不語,而在床頭上,一柄三尺長,油光發亮的藤條折射明暗不定的燈火,似在隱隱發光。</br> “我知道你不喜歡求鬼神,但這不是沒法嗎?”</br> “我沒攔你。”</br> 老人聲音低沉,似乎有些沮喪。</br> “你也躺下歇會兒吧,離天亮還早呢!”</br> “我睡得差不多了,就這樣坐著吧!”</br> “這怎么行,等天亮了你還要去學堂招書呢,你這一把年紀了哪受得了。”</br> 頭發花白的老婦臉上露出心疼之色。</br> “我哪受不了,我這身子骨結實著呢,就這樣坐著吧,等困了我再瞇一會兒也一樣。”</br> “沒事了,睡吧!”</br> 老婦還想勸。</br> “我要是睡下了,這小子就睡不安寧了,沒事,等熬過今晚就行了。睡吧,還早呢!”</br> “我待會兒替你吧!”</br> “算了吧,你可穩不住。”</br> “瞧把你得意的。”</br> 老婦哼了一聲,也不再多說什么,看了一下孫子的狀態還算不錯,就上床睡覺。</br> 靜謐的夜晚,在搖曳的燈火中流逝,隨著日出紅霞染紅了東方,沉寂的小村莊漸漸變得喧鬧起來。</br> 當日上三竿時,風秉文迷迷糊糊地從床榻上蘇醒,這時候便感覺口干舌燥,腦袋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多少力氣。</br> “我居然發燒了!”</br> 風秉文躺在床上回憶了片刻,昨晚一切都記起來了,包括那光怪陸靈,卻又分外恐怖的噩夢。</br> 直到此時,風秉文仍舊不敢相信他居然病了,他自從能說會動之后,就竭盡所能的保持最好地生活品質。</br> 生水不喝,生肉不入口,同村的小孩能到泥地里滾來滾去,他是絕不與之同流合污,雖然只是黃髫小兒,但是卻比村里絕大多數人都干凈。</br> 這些迥異于同村小孩的異常,可沒少讓村中的老人調侃,有人戲稱他上輩子是富貴人家的大少爺。</br> 當然,說閑話的始終都是少數,因為他的祖父是十里八鄉數一數二的學問人,是縣中學院聘請的教書先生,作為一位秀才的孫子,講究一些也很正常。</br> 可是,他如此講究,還是莫名其妙的病倒了。風秉文回想起這幾天的飲食起居,愣是想不出來自己哪里做錯了。</br> “那種驚懼感……”</br> 沉重的腦袋過了好一會兒才讓風秉文想起了昨夜的異常,那搖曳的燭火,隨燭火而波動的陰影,還有些蟲鳴就讓他的心神驚懼不已,難以安心。</br> “我好像哭了。”</br> 孩童伸手摸了摸自己白嫩的臉蛋,能觸及到一些干涸的淚痕,證實了他昨夜所經歷的事情并非幻夢。</br> “什么東西?”</br> 風秉文有些費力的撐起身體,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br> 雖然是稚子之身,但他的心智可是成人,做噩夢被嚇哭了這種事,怎么想都不對勁。</br> 這幾天的經歷如水般在腦海中淌過,終于,他抓住了重點。</br> “村后荒地!”</br> 昨天那從縣中書院歸來的祖父聽聞他去過村后荒地驟然暴怒的臉龐浮現,他終于明白了那些奇怪的言語。</br> “居然真有!”</br> 孩童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在村中老老實實地偽裝成“正常”的小屁孩時,偶爾會聽村中的大人聊起一些奇聞異事,但他大多數時候也就當聽個樂子。</br> 有時候那些大人講得繪聲繪色,好似真的經歷過一樣,聽得特別嚇人,風秉文有時候也會懷疑,他們所講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是不是真的存在。</br> 但是每一次質疑都被自己給摁下去了,也許是封建時代的人愚昧,把一些無法理解的事情當成了神鬼妖魔,自己要有主觀判斷能力,不能聽之則信。</br> 但是,現在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該怎么解釋?</br> 就是跟著一群小屁孩去村后的荒地逛了一圈,回來就病倒了,這也太離譜了。</br> 關鍵是發燒,這種時代,發熱除了硬抗,還能怎么辦?</br> “文兒,醒了?感覺怎么樣?口渴嗎?”</br> 屋外有腳步聲響起,風秉文抬頭就看到了手里拿著一摞香紙的奶奶,正一臉關切地看著自己。</br> “感覺有些暈,嘴巴很干!”</br> 風秉文老實道,發燒很難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