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咪!咕咪!</br> 靜謐的夜色下,夜梟的叫聲響起,為群山曠野中的夜色增添了幾許陰森恐怖。</br> 一處山坳中,站在枝頭上的貓頭鷹,凝視著在幽暗的夜色,一雙眼睛折射著幽幽綠光,在黑暗中顯得尤為恐怖。</br> 驟然,在它不遠(yuǎn)處的一處灌木叢中,有悉悉索索的摩擦聲響起,隨后這只夜梟就有些失望的看到,一名渾身粘著枯葉草屑的人,頗為狼狽地從灌木叢中鉆出來。</br> 咕咪!</br> 夜梟發(fā)出一聲滿是陰森氣的叫聲,頗為失望地移開頭,那不是它可以狩獵的食物。</br> 而此時(shí),從灌木叢中鉆出來的青年,仰頭望懸于天穹上的明月,在月光的照耀下,露出一張布滿血痕,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的面龐。</br> “應(yīng)該擺脫那些家伙了吧!”</br> 青年喃喃自語,但是他的語氣中卻也沒有多少自信,即便是在這幽深的山林中,他也忍不住東張西望,似乎身后有什么猛獸即將追上來一樣。</br> “那些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跟瘋了一樣?難道我挖的那些墳都被發(fā)現(xiàn)了?明明我都還原了?!?lt;/br> 青年嘀咕著,然后從腰間取下了一枚黝黑的銅鈴,輕輕地?fù)u動(dòng)。</br> 叮鈴鈴!</br> 清脆的銅鈴聲在山林間回蕩,一股淡淡的腐臭氣伴隨著飄蕩的陰風(fēng),在山林間彌漫,那只原本還在搜尋獵物的夜梟看向手持銅鈴的青年,發(fā)出一聲怪叫,逃似的撲騰著翅膀飛走了。</br> “一,二,三……”</br> 青年并沒有在意被尸氣驚走的夜梟,而是轉(zhuǎn)頭,認(rèn)真數(shù)著從他身后的灌木叢中鉆出來的“人”。</br> “只剩下六個(gè)了!”</br> 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在夜色中回蕩,青年看著面前六頭身形僵硬,一動(dòng)不動(dòng),身上還有一股令人作嘔的尸臭氣息彌漫的行尸。</br> 似乎是怒極了,那雙眼睛中,竟真的有火焰燃起,只不過那火焰是綠色的,就像是兩團(tuán)鬼火在燃燒。</br> “該死的老道士,還有那一群不知死活的雜碎,我遲早要把你們通通煉成血尸,以解我心頭之恨!”</br> 看到自己這一段時(shí)間不辭辛勞,到處搬山走穴,得到的收獲只剩下了一半不到,這青年更是怒火洶涌,忍不住賭咒發(fā)誓。</br> 但是他此時(shí)的心中也是忍不住疑惑,雖說他干的是刨人祖墳的缺德事,但是他刨墳之前可都是提前踩點(diǎn)好了,那些都是被人遺棄的荒野孤墳。</br> 按道理來講,他干的這些事情不應(yīng)該被發(fā)現(xiàn)??墒瞧驮趦商熘?,他就被一群人糾纏追殺,三教九流什么樣的都有。</br> 青年努力回想著自己這些天做過的事情,兩天前,他拿著幾件從墓地里順手帶出來的明器,尋了一處鬼市,準(zhǔn)備出手,結(jié)果他交易的對象居然是一頭老鬼。</br> 那老鬼也不知道是修有何種異術(shù),往他身前一湊,吸一口氣,便大聲嚷嚷著說他近兩天挖過老墳。</br> 然后青年便發(fā)現(xiàn),周邊所有“人”的眼神都發(fā)生了變化。那是一種讓他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感到不寒而栗的目光。</br> 但所幸,他小心謹(jǐn)慎的性子救了他的命,因?yàn)樗鍪值闹皇墙疸y明器,所以他挑選的只是一處名不見經(jīng)傳的鬼市,其中的異類只占極少數(shù),絕大多數(shù)還是以人為主。</br> 也是他倒霉,想要交易的恰好是一頭老鬼,在他極力遮掩的情況下,還是嗅出了他身上的氣息。</br> 在察覺到情況不對的情況下,他直接取出了引他入道途的攝魂鈴,震碎了那一頭為他引來災(zāi)禍的老鬼,轉(zhuǎn)身就跑。</br> 他雖然性格謹(jǐn)小慎微,但是不代表他的實(shí)力弱,他知道自己練的是邪法,可他別無選擇,所以平日間只是往人煙稀少之處游走,專門往墳山古墓里鉆。</br> 也正是因此,他的手里攢下不少有資格蛻變成僵尸的行尸,這讓他在經(jīng)過兩天兩夜的追逃之后,得以順利走脫,雖然也因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jià)。</br> “那些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br> 思索片刻之后,青年還是想不出其中的緣由,總不至于是那些家伙全都是有俠義之心的人,聽到他干的缺德事后,便要教訓(xùn)他。</br> 開玩笑,沒能在鬼市里是混的,能有多少好貨色,他可是沒忘記,兩天前的那一晚,向自己出手的家伙里面還有精魅,被一些非人異類,聽到人族的墳被刨了,哪里會(huì)生出不平之心。</br> 呱!呱!</br> 這時(shí),幾聲凄厲的鴉鳴聲響起,在青年霍然變得凝重的目光注視下,一只羽毛色澤幾乎與暗夜融為一體的老烏鴉從天空中飛過,口吐人言。</br> “找到了,江楊在這里!江楊在這里!快點(diǎn)過來!這小子要跑了!”</br> “把那頭烏鴉給我打下來!”</br> 江楊蒼白得沒有絲毫血色的面龐變得陰沉下來,他手中的攝魂鈴輕輕搖動(dòng),身后一頭魁梧壯碩,身上甚至還披著銹爛鐵甲的行尸走出,僵硬的身體艱難彎曲,從地上撿起一塊大石之后,便朝天上投擲。</br> 呼~</br> “呱~殺鳥啦,快來人吶,這里有人要?dú)ⅧB了,救命?。 ?lt;/br> 尖銳嘶啞,令人煩躁的破鑼鍋嗓音在夜空中回蕩,江陽臉色陰沉地看著那只在天上靈活得不得了,甚至還做著各種花哨動(dòng)作的黑鴉,心中已經(jīng)生出種種不好的預(yù)感。</br> 兩天前追殺的三教九流,還有一些不知來歷的山精鬼魅里,可沒有這只黑鴉,很顯然,這是新來的,也是沖著他江楊來的。</br> “我這是刨了哪位大人物的祖墳,居然讓這么多人來殺我!”</br> 青年此時(shí)的心中忍不住浮現(xiàn)些許沮喪,他猜想自己大概在無意間,得罪了一位不得了的大人物,但也不會(huì)惹出這樣的陣勢。</br> “哈哈哈,江楊,我看你還往哪里逃!”</br> 顯得頗為豪邁的蒼老笑聲隨著鴉鳴聲響起,但在這笑聲響起之前,一道在空中劃過的金光已經(jīng)刺向江楊。</br> “陰魂不散!”</br> 江楊臉色陰沉,捏著手中的銅鈴就往那道金光上一砸。</br> 當(dāng)啷!</br> 銅鈴發(fā)出一聲脆響,那道金光也被砸得倒飛,在半空中現(xiàn)出原形,原來是由幾十枚磨得蹭光瓦亮的銅銖組成的誅邪劍,只是此時(shí),這枚難得的誅邪劍上的紅線斷裂,數(shù)十枚銅錢散落一地,明顯是被打廢了。</br> “呱!寶貝,我看到了寶貝!”</br> 在夜空中盤旋的黑鴉,親眼看到了這一幕,那破鑼鍋似的嗓子便忍不住大聲嚷嚷起來,讓下方的江楊忍不住抬頭,恨恨地瞧了它一眼,眼中充滿了殺氣。</br> “當(dāng)真是暴殄天物!載有上古傳承的古物居然被你這小子這般使用?!?lt;/br> 一道破空聲忽然而至,沒有等那枚銅錢劍的主人現(xiàn)身,便看到一名魁梧的大漢身著半身甲,踏草而來。</br> 看著這大漢的身量與其身上的披掛,少說也有數(shù)百斤之重,可是他的腳僅僅往那草尖上輕輕一點(diǎn),便能夠在空中滑出十?dāng)?shù)丈,輕如鴻毛。</br> “凌空虛渡,先天武者!”</br> 江楊看到那大漢,臉上不由浮現(xiàn)出絕望之色,尋常的武夫他不怕,但是像這種肉身已經(jīng)蛻變過一次的武道蠻子,等同于披著人皮的兇獸,他養(yǎng)的那些行尸根本就不是對手,只是一照面就會(huì)被扯碎了。</br> “無量天尊,劉縣尉,凡事總得講先來后到吧!老道可是追了這小子兩天了?!?lt;/br> 一聲道號響起,一位讓青年畏之如虎的身影浮現(xiàn),那是一位一手持桃木劍,一手持羅盤的白須道士。</br> “清虛道長,凡事需量力而行,這小子是青山縣那位點(diǎn)名要的,你想獨(dú)自拿下,是不可能的,莫要做那白日大夢!”</br> “嘿,老道倒是沒這妄想,只是想著能在那位面前露露面,可別把人拿下了,把老道我給撇開了。”</br> 老道笑道。</br> “二位都有正途可走,當(dāng)真是苦了我們這些旁門左道的散修,二位可否給我等散修些時(shí)間,讓我們從這小子口中問一問,他所得的傳承!”</br> 陰風(fēng)從空中呼嘯而至,然后顯露出其中一副佝僂枯瘦,幾乎快失了人形的身影,身穿獸皮道袍,手持骷髏法杖。</br> 不過這看起來與正派絲毫不沾邊的修士,看其法杖上的骷髏頭,雖然似人,但枯骨上的獨(dú)角彰顯來歷,這赫然是一名以異類練法的左道。</br> 這種左道修士,雖然不被道門玄宗所認(rèn)同,但也不會(huì)被排斥打壓,畢竟他們的練法材料都是非人異類。</br> “蠻骨道人!這江楊是那位點(diǎn)名要的,你若是想要他的傳承,就到那位面前去要吧!人是絕不可能給你的。”</br> 開玩笑,把人交給一名左道修士拷問傳承,這等他問完,這人被折騰成什么樣子了?還怎么拿給那位交差?</br> “縣尉大人可莫要說笑,我這種旁門左道就不往那位面前湊了,可不想遭雷劈。”</br> “大人好大的官威呀!這人還沒有抓到呢,就已經(jīng)定好了歸屬?”</br> “我覺得蠻古道友說得有道理,把人交上去前還是問一問他得了什么傳承吧!”</br> “你們想死不成?”</br> 披甲如穿薄衣的大漢臉上露出了怒容,落在他身上的月光都開始扭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