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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章 陰兵過境

    最終,風秉文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將那位柳先生請回了青山縣——他一向講道理,自然沒有用粗暴手段,簡簡單單的利誘,再加上認認真真地聘請,如此,這一位柳先生才答應下來。</br>  而待到諸事料理完畢,已經是深隆冬時節,大雪飄落,天地之間,銀裝素裹,萬靈蟄伏,靜待春來。</br>  在漫天大雪飄落時,風秉文已然踏雪,再次抵達雍城,而他走入首善之家李府時,發現這李府喜氣洋洋。</br>  原因也簡單。</br>  年事已高,卻奇跡般返老的老夫人再一次有了身孕,而且不只是老夫人,同樣如枯木逢春般,精力十足的李家大老爺新納的幾房小妾也懷上了,如今的李府,居然有了人丁興旺之相。</br>  故此,哪怕是寒冬臘月,這偌大的李府上上下下,喜氣洋洋,哪怕是不相干的管事傭人仆婦也都會露出發自內心的笑,畢竟老爺夫人們高興了,隨手賞出的錢,就夠她們吃上數月。</br>  不過與這滿府邸喜氣相駁逆的是,在這李府后宅,一處打理收拾得極為干凈的僻靜院落中,草木繁盛,因人跡罕見,平添了幾分陰邪之氣。</br>  “投胎當真是技術活啊!”</br>  這陰郁森寒的小院前,風秉文身影浮現,打量一二后,忍不住感慨一番。</br>  雖然稱之為小院,但是卻也比尋常民居大上太多,其中亭臺水池,無一不缺,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遠不是民居可比的。</br>  這還是這李大公子被放棄后,所能享受的待遇,不過對于他而言,外物什么的已經也無所謂了。</br>  風秉文掃了一眼,走進院內,推門入室,頓時便看到了一具躺在床榻上,形容枯槁,干癟瘦弱,好似已步入耄耋之年的“人”。</br>  若是不知情的見到了,還會以為此人是一重病垂死的老人,絕對想不到此人在一年多前,還是一個血氣精壯,色膽包天,膽敢日鬼的紈绔公子哥。</br>  “嗬!”</br>  躺在床榻上的李少鴻察覺到有人進來,喉嚨間發出聲音,卻是連一個清晰的字都吐不出來,他的生命精氣已經近乎干涸,血氣命源都快被吸干了。</br>  “還剩一口氣!”</br>  見這位紈绔公子如此慘狀,風秉文不為所動,點點頭,靜靜等待。</br>  此人唯一比尸體強一點的地方就在于他口中還含著最后一口生氣,不過要不了多久,那口氣就要散掉了。</br>  隨著冬日落下,充斥天地間的陽氣逐漸沉寂,被夾雜陰寒之氣的陰氣取代,病榻上的紈绔公子喉間最后一口生氣也隨天氣變化漸漸散去。</br>  隨著太陽徹底落下,一輪皎潔的明月升至高天之上,月光如水,傾瀉而下,透過窗格,灑在地上,一派靜謐。</br>  可在此時,室內之中,床榻之上,黑氣升騰,隨后一道面皮相生得極好的青年從枯槁的干尸中坐起。</br>  望之面色紅潤,精神飽滿,好似活人,正是喜好獨特的李大公子,在身死那一刻,身上的咒令便令他徹底化作一頭鬼物,還不是一般的鬼物。</br>  此刻,擺脫了日益衰敗軀體束縛的李少鴻面上露出歡喜之色,不過等他站起,想要出門看看時,卻看到了一直在房中靜等的風秉文,面色頓時一變。</br>  還沒有等他說什么,自窗外灑落的月光逐漸變了顏色,由純白化作血紅,剎那之間,便有一股血腥之氣彌漫,令人膽寒顫栗。</br>  而這變故只是開始,正當李少鴻不知所以時,一陣悠長蒼茫的軍號響起,隨后便是沉悶如雷鳴的戰鼓聲回蕩。</br>  咚咚鼓聲中,有兵甲摩擦之聲響起,這原本幽深靜謐的小院,霎時間變成了一處遍布刀鑿斧痕的演武校場,灰霧彌漫之間,可見威嚴軍陣正在演練。</br>  踏!踏!踏!</br>  這時,整齊而有力的踏步聲逐漸接近,一支甲胄玄黑的陰軍出現,為首者身著玄甲,手持鐵戈,胯下一匹眼中閃爍幽幽冥火的健碩骨馬,望之森嚴可畏。</br>  只見這名氣息陰森可怖的陰將帶著數十陰兵,走到眼中露出驚慌之色,茫然無措的李少鴻身,上下審視一番,便開口問話,聲音沙啞酸澀,好似許久沒有開口說話,</br>  “雍城,李少鴻?”</br>  “是……是我!”</br>  雖然已是鬼軀,但這公子哥在陰將的注視下,雙腿忍不住顫抖。</br>  “很好,吾乃無定鬼國,冥武軍,血鬼營百夫長,你,現在被我征召入伍,由我管轄,速速入列。”</br>  “征召?”</br>  從小便是錦衣玉食的公子哥,本來看到這陣勢都已經嚇得腿都快軟了,可是聽到面前這群陰兵居然打算拉他當兵,而且還是參加鬼軍,也不知是哪來的膽量,當即拒絕,</br>  “不,我不去!”</br>  “你拒決征召?”</br>  被面甲覆蓋下陰將看不出神情變化,語氣聽上去也沒什么變化。</br>  “對,我不要去當兵,你知道我是誰嗎?我乃雍城首富李家之子,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給你……”</br>  “呵呵!”</br>  騎在冥馬上的陰將笑了,雖然笑得很干硬,但是一旁的風秉文卻察覺到這家伙似乎真的高興,似乎是看到了期待的事情,</br>  谷澝</br>  “你沒有資格拒絕,你是我無定鬼國鬼民,拒絕征召,視作逃兵,依照軍法,逃兵當梟首示眾!”</br>  說話間,陰將揮動手中鐵戈,當場便斬下李少鴻的頭顱。</br>  浪蕩公子哥發出一聲慘叫,頭顱落到地上滾了幾圈,雙眼瞪得大大的,眼中滿是恐懼之色,可是當梟首的痛苦過后,他才發現自己的意識還在,而且他還能指揮自己那已經失去了頭顱的身軀。</br>  他已經變成鬼了,凡人的致命傷對他來說就是普通的傷勢,只要陰氣不絕,他的鬼軀不滅——理論上如此。</br>  可是還沒有等他高興,就看到那騎在冥馬上的陰將繼續開口,</br>  “分其鬼軀!”</br>  其身后陰兵,頓時上前,揮動手中兵戈,將李少鴻的無頭鬼軀大卸八塊。</br>  即便如此,李少鴻也沒有因此魂滅,可是他卻能真切的感受到被人分尸的痛苦,那顆頭顱上發出凄厲的慘叫,卻無人憐憫。</br>  “我的麾下,絕不容許存在逃兵!”</br>  陰將語氣冷漠,俯視眼前一地的零碎。</br>  “既然你的意志不堅,那我就讓你變得堅定!”</br>  “不!”</br>  頭都被劈成兩半,但是意識仍舊未絕的李少鴻發出慘叫,</br>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是人,我家年年向城隍廟進貢,城隍不會放過你們這些鬼魅。”</br>  “你已經死了,伱現在就是無定鬼國的鬼民,而你已被我征召入伍,一切事物以軍法處置,外界無人有資格干預。”</br>  陰將冷漠回應,絲毫不在意威脅。</br>  風秉文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倒也明白過來。他原本還奇怪,這公子哥強暴了鬼王侍女,結果卻下咒讓他變成了一名底蘊極深,上限還挺高的鬼物,這豈非是成全了他。</br>  哪里想到,原來是在這里等著,之所以對他下咒,令他鬼道根基變強,是為了讓他能夠承受更多刑罰。</br>  “將它串起來,帶回去,掛到校場旗桿上!”</br>  等到被砍了一地零碎的李少鴻被一根鐵鎖串起來后,那氣息冰寒的陰將目光投向風秉文,</br>  “生人,你看夠了嗎?”</br>  “這就完了?”</br>  風秉文不答反問,點指那模樣凄慘的李大公子,他的樣子雖然慘,但是他的底蘊極為深厚,作為鬼物,鐵鎖只要松開,怕是要不了一天就能恢復原樣。</br>  “按照軍規,逃兵要受十八道裂魂刑罰,剛剛只是第一道!”</br>  “原來如此!”</br>  “生人,你似乎對吾等很感興趣,可要入鬼國一觀?”</br>  “你邀請我進鬼國?”</br>  風秉文臉色頓時變得極為微妙,這年頭,鬼都這么熱情好客的嗎?</br>  “不敢么?”</br>  “不用激將我,邀請我的原因是什么?”</br>  雖然這么說有些扯淡,但是風秉文覺得,眼前這支陰軍給他的感覺,除了鬼物基本都有的陰寒死寂外,便是秩序,這是一群守規矩的鬼。</br>  “我鬼國的少國主近日修行有成,欲尋同等境界的修士一戰,你是我見過底蘊最深的修士,可與少國主一戰!”</br>  “少國主?”</br>  風秉文忍住不笑,據他所知,無定鬼國的根基是青邙山,如果那位鬼王不夠強的話,他能以移山鼎把鬼國都給掀了。不過,這話沒必要說出來了。</br>  “你若愿隨我入鬼國,與少城主一戰,不論勝敗,皆有賞賜,若是勝過少城主,你能夠得到鬼王大人的嘉獎!”</br>  “沒興趣!”</br>  這陰將分明就是拉人去挨揍,還一副居高臨下,趾高氣揚的姿態。</br>  “鬼王陛下收藏有三道玄門神通,護身斗法的《擒龍控鶴》,可攻神魂的《玄魄神光》,還有一門可蛻變靈軀的妙法《萬木生春》,可修成萬木不滅軀,即便是未凝成元丹,也擁有斷臂重生的雄渾生命力。”</br>  陰將話語中似乎帶著一種難以言明的蠱惑之力,他很自信,道門修士很難拒絕神通的吸引,更別說他的主上掌握的神通還有一門是不可多得的蛻凡神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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