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螭鬼王立即提出要求,而這等要求,鏡中人影不假思索,一口便回絕了。</br> “不可能!”</br> “門中大比已經結束,幽冥道前往秘境九天十地的名額皆已定下,別說是你,就算是本道主也沒有資格更改。”</br> “名額已經定下了。”</br> 詹臺幽眉頭緊鎖,感覺有些頭疼。</br> 九天十地,乃是人族崛起后,在對外征戰開拓中逐漸成型的,其根源乃是諸多被人族擊潰的異族所擁有的洞天福地殘留,被人族先賢以大法力組合在一起的秘境。</br> 其中有諸多兇險,但是更多的卻是人族先賢特意布置留下的感悟,道法與神通。對于頂尖宗門大派的年輕天驕而言,這也是一場難得的機緣造化。</br> 她年輕時曾去過一次,在其中得到了讓她脫胎換骨的機緣,這才有了現在的成就。</br> 不過,九天十地的機緣再怎么神妙,去過一次后,基本就沒辦法再去第二次了,所以她也就沒在關注。</br> 如今只是恰好撞到了這位圣賢,她琢磨著怎么將這位圣賢拐騙回宗門,而對方似乎正好需要參悟神通道法,她的收藏都不能讓對方滿意,于是就想到秘境九天十地。</br> 她掐指算到秘境的開啟日期即將到來,所以才尋道主一問。結果門中大比都已經結束,進入九天十地的名額全部定下,這種事情上會告祖師,正常情況下,不可能更改。</br> “詹臺幽,你是在為你培養的家族后輩求名額嗎?”</br> “詹臺司宇?他不過一廢物罷了,我為他求什么,去了九天十地只會給我詹臺家,給幽冥道丟臉!”</br> 聽到道主的話,詹臺幽哂笑道。有風秉文珠玉在前,這位原本看著還算可以的后輩,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br> “廢物?我聽聞你那侄兒鬼道天賦很不錯,修出了三品異象,百鬼夜行圖,已經有資格位列圣宗真傳了!”</br> 那隱于黑暗之中,看不清楚面目,但依舊有一股淵渟岳峙氣度流露的幽冥道道主忍不住笑了。</br> “區區三品而已!”</br> “既然不是為你侄子,那是為何人所求?”</br> 道主有些好奇。</br> “一位轉生在東華洲的圣賢!”</br> 詹臺幽語氣平淡地回應道。</br> “什么?”</br> 深宮廣殿內,黑暗悠然散去,露出一位氣質儒雅的中年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位謙謙如玉的君子,人畜無害,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親近之感。</br> “圣賢?你確定?是哪一位圣賢?”</br> 道主的聲音都有了些變化。</br> “不確定,他降生的人間王朝到處都在傳,所以我遣派侍女去打聽了一二,這位圣賢在七歲前平平無奇,沒有任何特殊表現,但是在七歲后,連連遭逢奇遇。”</br> 詹臺幽復述侍女打探到的消息,其中最重要的,也是能夠確認的便是,</br> “那大乾王朝冊封了一位藥王神,那小神開辟了神域后,廣邀賓客,那位轉世圣賢正好也在其中。</br> 結果那場宴會進行到半場,一尊麒麟突然出現,撕裂神域,把那位圣賢帶走,中間消失很長一段時間,待到那位圣賢出現時,身上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br> “麒麟?如果真是麒麟,縱然不是圣賢,也相差不遠。”</br> 幽冥道道主耐心地聽著詹臺幽說的每一句話,隨后便問道,</br> “那位圣賢現在在哪?”</br> “就在我的鬼國中。”</br> “嗯?他去你那里去干什么?”</br> “他沒有覺醒前世宿慧,似乎需要道藏經文,所以我讓他指點那位侄子,磨一磨他的性子,作為酬勞,我對他開放書閣,不過他對我的藏書并不滿意。”</br> “所以,你現在要替他求一份九天十地的機緣?”</br> “他值得。”</br> 詹臺幽回道,隨后也不等道主詢問,伸手一點,法境中玄光一閃,便開始回放剛剛那場全程碾壓的戰斗。</br> “這種渾厚法力,還只是蘊靈境,便是修出一品脈象也很難有。”</br> 雖然戰斗持續的時間極為短暫,但是作為幽冥道的主事者,殷成空還是看出來了一些東西,被碾壓的另一方可是修成三品脈象的世家子。</br> 在一位人仙的調教下,本就出身優渥的世家子弟,其各方面的素養必然是在平均水準之上,這樣比較之下,自然能夠看出這位轉世圣賢的根基有多么可怕了。</br> “仙品!”</br> 縱然是詹臺幽心中已有猜測,但聽聞道主此判斷,眼中也不禁露出了火熱之色。</br> 她被尊為人仙,但所謂人仙,不能全于大道,止于大道中一法一術,功成安樂延年而已。并不得大道真意,距離長生逍遙更是遙遠,只不過初步接觸大道,厚顏稱仙而已。</br> “勿須吃驚,仙品脈象,須奪天地之造化,通曉萬靈之玄奇,方才有修成之機,你碰到的這位,縱然不是圣賢,定然也是縱橫天地的大能者,轉世前為自己留下這等布置。”</br> 幽冥道道主殷成空神色平靜,幽冥道數萬載的歷史,期間也出過修成仙品脈象的絕世天驕,而在只有道主權限才能夠查看的密冊中,他就看到過一位修成仙品脈象的太上祖師波瀾壯闊的一生。</br> 同時代中,不論多么優秀,才情多么出眾的大派天驕,世家子弟,都只能淪為那位祖父的陪襯。如今,那位祖師已經修行有成,得享長生,位列幽冥道祖師殿中,于洞天之中潛心修行,參悟大道,以求超脫。</br> 谷髁</br> 至于那位祖師是如何修成仙品脈象,密冊中只是輕描淡寫的提了一句,那祖師曾經吞吃過一截先天靈根,由此得機緣造化,可是其中卻未提及那位祖師到底吃的是哪一株靈根,又是如何吃的。</br> 撇開這些不談,殷成空認同白骨山山主的判斷,幽冥道祖師是因為出身貴不可言,氣運昌隆,才得了仙品機緣造化。</br> 而這位,先前也不過是一世俗王朝中的村中頑童罷了,若非前世乃是大能者,預先留下了安排,其焉能奪得這天地造化?何等何能?難不成還是天上掉下來的?</br> “道主,此事當如何處置?你也得給我一答復,幽冥道若是不愿收他,我可就通知詹臺家,想必我那家主很愿意付出代價,將這位轉世圣賢招攬至家中。”</br> 看著還在沉思的道主,詹臺幽催促道。</br> “怎么?你還沒有通知詹臺家?”</br> 殷成空眼中露出詫異之色。</br> “道主這是什么話?我先是幽冥道山主,然后才是詹臺家族人!”</br> 陰螭鬼王一臉正色。</br> “不錯。”</br> 幽冥道道主頗為欣慰。</br> 凡大宗大派,只要存在的時間長些,就必然會出現以血緣為紐帶而形成的家族勢力。而似幽冥道這等萬載大派,其山門內的家族數量逾百近千。</br> 作為道主,他最討厭的就是那些以家族利益為先,甚至是不惜損害宗門利益的修士,而像詹臺幽這樣,以宗門利益為先的修士,他就頗為欣賞。</br> “此圣賢當入我幽冥道!”</br> 殷成空斬釘截鐵,這轉世圣賢已修成仙品道基,還沒有覺醒宿慧就讓他幽冥道的門人給撞上了,這要是都不下手,更待何時,放過對方,只要有一位祖師知曉了,怕是能讓他從道主的位子上滾下去。</br> “道主英明!”</br> 詹臺幽恭維了一句,隨后又拋出了一個似乎被遺忘的“小”問題,</br> “有一件事情我差點忘說了。”</br> “嗯?何事?”</br> 殷成空隱隱感覺到不妙。</br> “一則還沒有確認的小道消息。”</br> “說。”</br> “這位轉世圣賢接觸過太上道的首席真傳,趙君仙!”</br> 詹臺幽輕描淡寫道。</br> “太上道?”</br> 殷成空面無表情。</br> 呵!果然,家族修士根本不值得信任,他還以為終于有一位明事理的家族修士了,結果還是這種,分明就是這位圣賢隱隱有太上道背景,詹臺家不敢碰而已。</br> 但是,詹臺家不敢碰,幽冥道無懼,即便太上道乃道門第一宗門又如何,幽冥道又比沒弱到哪里去。</br> 哼!</br> “無妨!”</br> 幽冥道道主的聲音中聽不出喜怒,其面色淡漠,表情沉凝,若有若無間,一股如海淵汪洋般的氣息彌漫,將他襯托的如神似魔。</br> “他可修了太上道嫡傳功法?”</br> “若是修了,我就不會找道主,經過我的驗證,這位圣賢如今無門無派。”</br> “嗯!”</br> 殷成空氣息收斂,仿若常人,這位白骨山山主的確是幽冥道的中流砥柱,不錯。</br> “此圣賢轉世,既然已經修成了仙品道跡,其體質必然不凡,你探查清楚,然后報于我。”</br> “道主,探查清楚后呢,這進入九天十地的秘境名額?”</br> “他若愿意入我幽冥道,藏經殿一切法訣經典,任由他翻閱!”</br> “道主……”</br> 詹臺幽眉頭一皺,真正的無上妙法是不會落于實物上。</br> “秘境名額之事,我會想辦法解決,伱只管探查這位轉世圣賢的跟腳,一定要弄清楚他是何體質。”</br> “那我……”</br> “此事若成,少不了你的好處!”</br> “多謝道主!”</br> 陰螭鬼王頓時笑魘如花,操了這么多的心,不就是為了道主這句話嗎?不然圖什么?圖那位圣賢的身子嗎?討他的歡心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