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服!”</br> 被削掉了紫金冠,原本柔順的黃金猴毛凌亂不堪的猴王跌坐在云龍輦上,滿臉憋屈的大叫,他身上的黃金甲此時殘破不堪,不少地方都染上了鮮血,全都是他的,而腳上的步云履,也掉了一只,可謂是凄慘狼狽至極。</br> “你有何不服?”</br> 頭上仙鼎懸浮,垂落絲絲縷縷玄黃氣,風秉文置身于移山鼎護持之下,笑瞇瞇地詢問道,不得不說,每隔一段時間活動一下身體,當真是令人心情愉悅,神清氣爽。</br> “你不過就是借助了仙器之力,所以才能夠壓得我毫無還手之力。”</br> “不然呢?猴王想讓我擁有仙器,卻棄而不用,未免也太天真了,這般年歲怎么如同稚子一般?”</br> 風秉文毫不留情的嘲諷。</br> “我若是有仙器……”</br> “我若是有你這般年紀,你這樣的妖物根本就沒資格出現在我面前!”</br> 風秉文直接打斷了這只猴頭的話語,負手而立,冷冷的看著他,神情卻比這猴子更加傲慢,</br> “我若不用仙器,便低了你一境界,如何勝你?況且,我為修士,斗法之時,運用法寶便是天經地義的事情。”</br> “……”</br> 猴王頓時不吭聲了,雖然心中很是不服,可他不得不承認,風秉文說的還是挺有道理的,但是他的心里就是覺得憋屈。</br> “你若是不服,我等可再比一場,我不用仙器,但是你得讓我斬斷你的四肢,削去你這渾身毫毛,如此,我等可以比斗。”</br> “那這還打什么?你干脆直接宣布你贏了就好!”</br> 猴王聽到風秉文的話,悶悶地說道。</br> “嗯,對,我已經勝了,伱就是我的手下敗將,若是生死之戰,你連著憋屈的機會都沒有,已淪為我劍下亡魂,一身的血肉淪為我這法寶的資糧!”</br> 風秉文毫不客氣,直接宣布自己獲勝。旁邊三位一直旁觀的妖王此時都不吭聲。這還有什么好說的?</br> “孫元圣,見過老爺!”</br> 這猴子糾結扭曲半晌,最終還是在風秉文目光的注視下,低頭服軟了。</br> 他可以找千百種借口,但是都改變不了這一戰的結果,他跟人斗法就是,輸了,輸了就是輸了。</br> “不錯!”</br> 風秉文點點頭,伸手一拋,卻是將從這猴子身上搶過來的紫金冠扔還給了他,</br> “從今日起,你便是我這旃蒙列島的護道靈獸了,你這猴子猴孫也就不用搬了,就住在這里吧!”</br> “多謝老爺恩典!”</br> 孫元圣的心態調整很快,他本就是天生聰慧,心思玲瓏的妖物。</br> 一開始懵懵懂懂也就罷了,直到稱王之后,便接觸到了更為廣闊的天地,知曉了自身的身份,也知道了自己所處何地。</br> 一甲子的歲月,他認識了許多資質血脈不弱于他,甚至還強于他的妖物,可是這些在外界能夠呼風喚雨,稱霸一方的大妖魔,在此地全都是那太上道門人弟子的坐騎,又或者是圈養的靈寵。</br>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他知道,像自己這樣血脈不凡的靈獸,之所以可以在太上道的地界上,肆意成長,是因為有朝一日,他會被太上道的年輕弟子挑選看中。</br> 他也曾想過自己要跟隨太上道的哪一位真人。那一位曾經評價過他甚至在一次偶然之間還指點過他的玉清長老就很不錯。</br> 可惜那位長老喜歡云游,每一次遇見都是機緣巧合,對于他而言是可遇不可求,壓根沒什么指望。</br> 可是他縱然是想象了千萬次,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被一個道門小輩拎著仙器被逼著低頭然后喊他老爺。</br> 不過雖說格外憋屈,但是這樣的結果卻是比他以往想象的要好上太多,這可是一位蛻凡境就得到了仙器的真傳啊,其前途堪稱無量。</br> “洞府在何處,我要執掌此處的法陣!”</br> 風秉文直接開口詢問地頭蛇情況。</br> “請老爺跟我來!”</br> 孫元圣自然知曉太上道布置于此地的法陣中樞位于何處,領著風秉文就去了。</br> 風秉文滿懷期待地落到了旃蒙島上,隨后他就見識到了太上道所崇尚的道法自然,因為那一處中樞就是位于一處地下石窟之中,周圍沒有半點人跡。</br> “這也太自然了!”</br> 見著眼前遍布道紋符箓的洞窟,風秉文忍不住搖頭,隨后從懷中摸出了用于掌控陣法的玉印,這寶印剛一出現,便是大放光明,數之不盡的道門從洞窟中脫離,融入其中。</br> 而早就已經煉化了玉印的風秉文,此時突然感覺自己的神識可以無限延伸,竟然將這一處方圓足有千里之廣的旃蒙列島籠罩其中,他的靈識似乎可以查看著列島中任意一處的景象。</br> 但最關鍵的并不在于此,關鍵在于他感覺自己可以操縱這列島中的靈機,其中的風云雨露,潮漲潮落,都可以被他的意志所影響干預。</br> 如此恐怖的力量,甚至讓風秉文有一種錯覺,即便是一尊人仙來到了他這旃蒙列島上,稍有歹意,也只有被他鎮壓一種結局。</br> 不,并不錯覺!</br> 隨著對陣法的掌控逐漸加深,風秉文人突然發現,不知在旃蒙列島上的法陣,的確可以鎮壓人仙。</br> 因為此地就是太上道連通外界的一處交通樞紐,也就是太上道人均咸魚,換做其他的宗派,像這等的地界,非宗門嫡系不可執掌。</br> “嗯!”</br> 體會能夠鎮壓仙人陣法奇妙處的風秉文,突然看到了一處有趣的場景,也沒見他如何動作,身形瞬間自原地消失,出現在了旃蒙島上空,遙望遠方。</br> “老七,你這是什么意思?”</br> 一處靈機濃郁的大島之上,白孔雀孔憲一臉憤怒地盯著攔在他面前的孫元圣。</br> “你們可以帶著各自的部屬可以從此地撤走,但是這宮殿樓閣什么的,還是留在這里,不用搬走了。”</br> “憑什么?”</br> 孔憲有點不敢置信地化身為攔路大盜的七弟。</br> “你們霍霍了我家老爺,洞府這么久,如今打算離開了,也該留下一些補償,此乃應有之意,你若是不服,我便稟告我家老爺,去你家老爺那告你一狀!”</br> “好好好,這么多年的兄弟,你居然如此對我,今日你我兄弟,割袍斷義,日后相見便是陌路!”</br> 孔憲氣得臉色鐵青,當場便是割斷了一截衣袍,隨后便帶著一眾血脈不俗的妖靈精怪,離開了此處。</br> 這一幕場景,盡數映照在風秉文眼中,他抬腿一步邁出,卻是出現在了孫元圣面前,這猴王如今正領著一眾猴子猴孫,正在清點著孔雀妖王留下的家當。</br> “老爺!”</br> “你干的不錯!”</br> 對于這樣有肉就往自家撈的行為,風秉文自然是大加贊賞,雖然是這群妖王演給他看,但是難得有這份心不是。</br> “這都是我應該做!”</br> 孫元圣得意的笑道,其實平日間他也對自己這幾位兄長的住所眼饞得不得了,可惜實力不濟,他也只有羨慕嫉妒分,如今認了老爺,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截下來。</br> “既然知道這是你應該做的,那還不趕緊去把你那另外幾位兄長給攔下來,可別讓他們把你老爺我的家當給收刮走了!”</br> 風秉文毫不客氣,當即便罵道,聽得這一只頑劣的猴王都是一呆,隨即便反應過來,招呼著一眾猴子猴孫去攔截另外幾位準備離開的兄長去了。</br> “態度倒是不錯,以后這島上的事物可以交給他來打理,不過還得把我那幾隨從找回來,讓他們從旁輔佐一二。”</br> 風秉文看著眼前那消失的猴王,卻是沒有再去多管,他相信那些妖王會給足面子,該留下的都會給他留下,不該留下的,即便是他動手了也拿不走。</br> 接下來一段時間,風秉文先是初步熟悉掌控大陣,隨后便是前往山門之中,尋找了道藏殿所在,然后又在一處安逸的峽谷之中尋回了自己那些追隨者,安排給了他們相應的職務,讓他們打理自己那龐大的洞府。</br> “總算安寧下來了!”</br> 諸事安排完畢之后,風秉文盤膝坐在新搭建起來的道宮之中,可以輔助修行的安魂香悠悠飄蕩。</br> 雖然只是短短時日,但是他已經體會到了作為一名太上道弟子所擁有的優渥待遇。</br> 尋常的散修會為修行的資源奔忙,稍有不慎甚至會丟了性命,即便是大宗大派,絕大多數的弟子,也逃脫不了為了收集修煉資源而奔波的命運只有極少數,最優秀的弟子不用為此操勞。</br> 而在太上道中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只要入了山門,那么所需要操心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便是修行悟道,盡早成仙。</br> 而像風秉文這樣的真傳弟子,其所分配的洞府便是動則方圓數百里,稍大一些的便是方圓上千里,皆是靈機充裕之地,其中所得產出,即便是開派立府都足夠了,更別說只是供一人修行所用。</br> 由此,風秉文也就徹底明了了,這太上道的真傳,為什么對道子之位不感興趣,修行資源,應有盡有,一應需求,無所不缺。</br> 既然如此,還費那功夫爭奪道子的位置干什么?平白給自己添了許多麻煩,又沒什么實質性的好處,這換了誰也不愿意去當啊。</br> “也就只有我師傅這種喜歡鬧騰的性子才會接道子的位置吧,可惜了,我是推不掉了,不然我也不當!”</br> 風秉文嘟囔嘀咕著,卻是開始運氣修行,十條大龍脈匯聚而成的靈機,頓時充斥他所在的宮室。</br> 當他所修行的先天古經運轉之時,即便是風秉文強悍如龍的體魄,也感覺到經脈微微的脹痛,不過好在這樣的感覺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修為底蘊增長的快感。</br> 不過當風秉文沉寂在修行的快感中時在他識海中沉浮的天書卻是自主翻頁,很快顯露出了善功惡行的那一行。</br> 姓名:風秉文</br> 善功:拾柒萬壹仟捌佰貳拾陸(171826)</br> 惡行:壹叁仟柒佰伍拾貳(13752)</br> 他如今的惡行已經史無前例地突破了萬數,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那位老爹接濟災民時,所造成的因果牽連。</br> 凡事有利必有弊,哪有純粹的好處,不過與他增加的善功相比,這一點惡行當真不算什么,只不過風秉文一直沒找到機會清理罷了,畢竟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忙,如今也不過是安定下來,第一次修行而已。</br> 況且過萬的惡行,對于他如今的實力而言,即便是一次性燃燒化作災劫,風秉文也覺得自己能夠扛下來,況且他如今正在太上道的山門之中,真有什么要命的劫難,自然會有師長出手為他擋下。</br> 劫難這玩意兒,又沒規定一定要自己去扛。氣運昌隆,路遇貴人,神靈賜福……等等,都可以化解劫氣。</br> 只是,有些災劫,確確實實是化不掉,也躲不過去。</br> 就在風秉文修行間,就見天書之上,一層淡到近乎無色,只能勉強辨認出一抹緋紅的火焰燃起,那本來正在增長的惡行頓時停住,然后開始緩緩的跌落。</br> 只不過這跌落的速度極其緩慢,幾乎微不可查,但是那朵淡到近乎透明的火焰燃燒得很是穩定,短時間內沒有熄滅的跡象。</br> 而也正是因為天書,這一次折騰出來的動靜太小,以至于風秉文完全沒有察覺,或者說他并不是沒有察覺,而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已經影響到了他。</br> 呼~</br> 悠長平緩的呼吸在靈機濃郁的宮室中想起,運轉先天經文的風秉文只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思緒越來越空,而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渾身一震。</br> 他猛然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在盤西坐在一塊平坦的山巖上,舉目四顧,頓時便看到了熟悉的葫蘆藤,了無人煙的草廬,還有一位正笑盈盈看著他青衣少年。</br> “時機已至,風秉文,你該兌現與吾等的承諾了!”</br> 少年開口,風秉文初時迷茫,但很快便反應過來,</br> “那位已經轉世了?”</br> “七年前,你繼承體質的時候,就已經轉世成功了,現在我那位妹妹正要求道修行,你該兌現諾言去,為她護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