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哧!</br> 一大口鮮紅的血霧從那半妖的口中噴灑而出,已經不打算理會他的風秉文又低頭瞧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因為此時這位招惹了他的城主,這滿目猙獰,仰著頭,目光極為兇狠地盯著他的身后。</br> 風秉文沒有回頭,他的神識卻往后一掃,便明白了這位半妖城主在瀕死之際,盯著的是誰,卻是一位氣息極為相近的半妖,似乎同樣擁有獅妖的血統。</br> 雖然奇怪,這家伙臨死的時候為什么不恨這直接將他打死的兇手,卻是盯著一位似乎與他相熟的半妖,但風秉文此時的心思,都落在不遠處的芙蓉城中。</br> 他剛剛的出手極為短暫,電光火石之間便已結束,不過那芙蓉城主落敗的動靜卻是頗大,直接將一座山丘給砸成了天坑。</br> 因此居住在芙蓉城中的半妖全都亡命奔逃,任誰都瞧出來了,他們的城主在外面惹上了大人物,被人家找上門來了,沒看到周邊那么多實力強橫的大妖,卻沒一個站出來嗎?</br> 五方五行太玄神光自風秉文的背后升起,落入到那芙蓉城中央,最為輝煌的建筑之中,直接掃落屋,顯出其中的陳設。</br> “住手!”</br> 嘩啦啦——</br> 當一座宮闕被掃塌半邊之時,便見到妖氣沖天而起,與風秉文的神光撞在一處,轟鳴聲中便看到那妖氣瞬間崩潰,青色的狐毛灑落間,便見到一位妖嬈的美婦倒飛而出。</br> “看來就是你了!”</br> 風秉文收回五行神光,沒有任何情緒的冷漠目光落到了這一位臀后生著五根狐尾的美婦身上,看向了被他摟在懷中的女孩。</br> 不是王姝又是何人,此時這位顯得精神有些萎靡的女孩剛看到踏龍而現的師傅之后,那雙暗淡下去的眼眸中頓時爆發出了無限的光亮。</br> “師傅!”</br> 女孩的神情之中充滿了驚喜,隨后她便微微側首,語氣之中滿是得意,</br> “你這狐貍精居然還不信我,我就說過,我沒有撒謊騙你,這就是我的師傅,太上道真傳!”</br> 此時這位七夫人又哪里有時間理會王姝,她看到了自己那位正在嘔血的夫君,更看到了這浮生仙境中其余半妖的冷漠。</br> 他們的神情與態度,讓這位狐妖明白,休想從他們的身上得到絲毫幫助。</br> “真傳大人!”</br> 柔媚入骨的聲音響起,胡夫人仰頭,以一雙妖嬈的點水秋瞳看著風秉文,舉手投足,盡是魅惑,令人心神搖曳,此時面露哀怨,更是令人心憂。</br> “奴家此時也無甚言語,只求能夠茍活,留得一條性命,如若不然,”</br> 胡夫人白嫩細膩的手掌,頓時便化作了狐爪,抵在王姝的脖頸上,</br> “只能請您的這位愛徒與奴家共赴黃泉了。”</br> “放開她,給你一次逃命的機會!”</br> 風秉文背負雙手,神情沒有絲毫變化。</br> “真傳大人,奴家自知實力卑微,比不上太上道的妙法神通,實在是沒有把握能夠在您的手下逃得性命,所以還請真傳大人能更寬容一些?!?lt;/br> 雖然口中盡是求饒,可是這只狐妖抵在王姝脖頸下的狐爪,卻又遞進了一份,其中的一只利爪甚至刺破了小女孩嬌嫩的皮膚,一滴殷紅的血珠從其中滲出,在風秉文的法眼中,是顯得如此刺眼。</br> “不知死活!”</br> 風秉文冷哼一聲,七柄相近,卻又各有不同的白骨長劍在他的身后浮現,針對一切非人異類的凜冽劍意流露而出,周圍的半妖寒毛倒豎,而那挾持了王姝的狐妖,只感覺渾身肝膽俱顫,似乎隨時會有一柄斬妖劍落下,讓他魂飛魄散。</br> “真傳大人,奴家只想活命,別無所求,難道連這都不行嗎?奴家所生的親子,可是被您的徒弟像碾蟲子一樣虐殺了。”</br> 狐妖的聲音哀怨而又悲涼,不知情的還真以為她是什么受害者,被一位道門天驕追殺迫害了,可是她所生的那孩子,廢物程度在這仙境之中是極為出名的,所以圍觀的半妖心中都有數。</br> “一次逃命的機會,你若是能逃出東華洲,此事我便與你罷休!”</br> “一言為定,真傳大人還請記得自己說過的話,莫要墮了太上道的威名?!?lt;/br> 聽到風秉文的話,這只狐妖的眼睛頓時一亮,伸手就從廣闊的胸懷之中抽出一張灰敗的符箓,其中所繪制的符文早已暗淡,但是當一股妖力注入其中時,仍就有一股恢弘的波動,從其中爆發。</br> “太虛符?!”</br> 南竹仙翁發出一聲驚呼,認出了狐妖手中的所用之物。</br> 在老翁發出驚呼的時候,那狐妖伸手一推,將王姝給推了出去,他手中那枚符箓所蘊含的力量已經爆發,足以撕裂虛空的力量將她團團包裹,而她在其中,卻不受到任何傷害。</br> 錚~</br> 風秉文人劍合一,直接化作一道劍光,穿過太虛符爆發出來的力量間隙,同樣也穿過了那狐妖的額頭,一點櫻紅浮現,而風秉文也出現在了他的身后。</br> 而此時那張太虛符的力量已然全面爆發,將狐妖的尸體與風秉文一裹,這一人一尸直接消失在了原處,有絲毫氣息殘留。</br> “師傅!”</br> 被推開的王姝發出一聲驚叫,在踏龍而現的師傅。將抓他的妖孽,斬殺的一干二凈,可她卻也一同消失了,這如何不讓她彷徨。</br> 可是就在她要哭出來的時候,卻有一道溫和的蒼老聲音在她的耳旁響起,</br> “這位小姐,無需擔憂,你師傅現在大抵是被傳送到了其他大洲,決計不會有性命危險,估計要不了多久,你們師徒就可以再次相見了!”</br> “真的嗎?”</br> 王姝淚眼婆娑,抬頭看向了一旁那手持蟠龍杖的老翁,情緒倒是穩定下來,稍微分析了一下的話,就能知道這老翁所說的應該沒錯,那只狐妖明顯就是逃跑,師傅只不過是人劍合一,趁機砍了那狐妖,卻成為了被傳送的對象。</br> “自然是真的,那妖孽所用的符箓乃是太虛符,也不知她是從何處拾到的,這太虛符,可讓人從一洲瞬間挪移至另一處大洲,其騰挪的距離何止萬里,便是仙人也常常運用此符?!?lt;/br> 南竹仙翁展現自己見識,而王姝情緒也徹底穩定下來。因為理智分析的話,她的師傅真的要不了多久,就能趕回來,不可能有問題,畢竟是那么厲害的修士。</br> 不過她卻是沒有注意到,一旁的老翁眼中露出一縷憂色,他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太虛符的確擁有跨洲傳送的神妙,而且不限修為。</br> 但前提是,這張太虛符是完整的,如此方可穩定傳送,只要稍微出現了一丁點的破損,其傳送的過程便會出現大問題,譬如直接跨越天罡城,將人傳送到天外天。</br> 一般的仙人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傳送到了沒有任何生靈存在的天外天,都只有死路一條,支撐不多久,對于普通的修士,更是一條絕路,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br> 因此,太虛符已經失傳許久來,嚴格來說并不是市場,而是被淘汰了,這種稍微出點差錯,就能仙人的性命也給要去的傳送符,實在是太坑了。</br> 也不知道那只狐貍是從哪一處遺跡中挖出了這種看似保命,實則要命的老古董,還給當成底牌藏了起來。</br> 只是坑了那位太上道的真傳,如果他剛剛沒有看錯的話,那只狐貍所使用的太虛符已經出現了破損。</br> 若是隨機傳送到也無妨,只要是在這天地之內,不論是去到何處,以太上道真傳的實力與身份,應該都能活下來,可若是真要是倒霉的被送到了天外天……應該不大可能,畢竟是太上道的天驕,氣運昌隆,怎么可能會這般倒霉呢?</br> “不可能的,太上道的天驕身上背負大氣運,怎么可能會如此可笑的丟了性命?”</br> 南竹仙翁搖頭,將心中不好的想法摁下,轉而開始安慰起王姝,同時也得知了她還有兩位隨行者,連忙將那兩位放了出來。</br> 而與此同時被認定絕對不會出事,有大氣運在身的風秉文則有些懵逼的看著眼前無窮無盡的黑暗虛無。</br> 在他的身上,一具嬌柔美艷的女尸懸浮,五根冗長的狐尾在其后飄蕩,那嬌艷的面容上仍殘留著得意與欣喜,不過眉心的一點殷紅將一切都定格了,順帶抹掉了她的神魂。</br> 風秉文人劍合一的一劍太快了,快到了,這只狐貍都沒反應過來,快到了其胸腔內的心臟仍在跳動,還沒有意識到其主體已經魂飛魄散的事實。</br> 殘存的溫熱正在迅速消退,冰霜在那副玲瓏起伏的妖軀上蔓延,只是剎那之間剛剛還栩栩如生的狐貍精,就變成了一具凍尸。</br> 風秉文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事實上,他也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冰寒,那刺骨的寒意是他自從吞下朱果后,從未體會過的。</br> “太虛!”</br> 體內瘋狂消耗的法力,抵抗外界的冰寒,減緩體內熱量流失,但風秉文明白,這不是長久之計,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變得跟那具狐貍凍尸一樣。</br> 嘩~</br> 就在這時,風秉文感受到了自己識海深處的一股熾熱,卻是看到天書上那團燃燒的火焰璀璨到了極點,甚至要溢出書頁。</br> 但盛極而衰,璀璨過后,那團火焰迅速衰落,只是在短短的幾息之間,消失的一干二凈,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道緩緩燃燒,近乎透明的火焰,只是其底端有一點嫣紅。</br> 善功,七十二萬,末法殘界!</br> “我的機緣,應在此處!”</br> 體內正在瘋狂流逝的力量,讓風秉文明白,他沒有更多的時間耗下去,但是他也擁有了一種明悟,他會出現在此處,并非是他倒霉透頂,氣運衰弱,而是偶然中的必然。</br> 他的念頭從識海深處退出,環顧四周黑暗,那令人感到絕望的黑暗之中,有微弱的光芒在閃耀,可是與那黑暗相比,絲毫不起眼。</br> 但是在他的身后,淡淡的青光映照黑暗,既不輝煌,也不刺眼,甚至當風秉文沒有看向那方向時,都感受不到。</br> “這是,天罡層?。俊?lt;/br> 看著腳下那一層濃郁的青色,風秉文頓時明白,只要穿過,他自己就可以回到熟悉的天地,但是他更明白憑借他的力量,貿然穿過,就是尸骨無存的下場。</br> “那是什么?”</br> 一處近乎與黑暗融為一處的暗影在頭頂的不遠處飄過,風秉文心神一陣悸動,猛然抬頭望去,一股微妙的感覺從心中生出,那便是讓他出現在此處的罪魁禍首了。</br> “走!”</br> 風秉文沒有任何猶豫,伸手一甩,他師傅臨行前贈予他的重寶,便出現在身前,卻是一座樓閣,其中則浸潤著一股溫厚而龐大的法力,比之仙靈氣高了不止一籌,他飛身入樓閣,向那處暗影飛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