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天外天撈一處殘界,帶回來即可。”</br> 風秉文身畔,玄清仙君手持拂塵,淡然處之,看到自己子嗣那副模樣,便回道,</br> “不過天眷而已,瞬息可得。”</br> “我這修為,如何上得去天外天?”</br> 聽到自己父親的話,趙君仙一怔,旋即搖搖頭,隨后眼睛一亮,就像一只想偷雞的黃鼠狼一樣,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的天仙父親,順勢開口,</br> “要不您把青蓮寶座借我?如此我便可上得天外天了。”</br> “天眷便是再好,又于你修行何益?你得到的助力已經夠多的了。”</br> 玄清仙君撇了一眼這不爭氣的子嗣一眼,斥責一句,隨后便再無交流之意,這道身影化作一道清氣,消散于天地之間。</br> “不就是不借嘛,說那么多做什么,哼!”</br> 趙君仙哼了一聲,神情中就能看見幾分不服,看得一旁的風秉文神情有幾分微妙,欲言又止。</br> “你那是什么表情?”</br> 在仙武兼修,皆以踏足人仙之境的趙君仙面前,風秉文稍有動靜,他便能察覺,逃不過他的法眼。</br> “咳!”</br> 風秉文干咳一聲,眼觀鼻,鼻觀心,面無表情,宛如木人。</br> “我今日便去種下一粒金蓮種,來日我可收一株三十六品金蓮!”</br> “師傅神武!”</br> 作為弟子,風秉文眼都不眨地說著恭維的話。</br> “你信?”</br> 趙君仙斜睥著風秉文,突然感覺這位弟子有些不是那么順眼。</br> 他剛剛如果沒有看錯,是他那位天仙父親出手將風秉文從外帶回,他從出生至今日,面見那位父親的次數,屈指可數,至于這般待遇,更是一次也無。</br> 就是在細細回憶一番,當初他那位弟子差點就被幽冥道給拐走了。也是他父親吩咐他,將這位當時還只是記名的弟子帶回來。</br> “師父,你的資質冠絕同代,我相信你能種出一株三十六品金蓮!”</br> “行了!這話我自己都不信。”</br> 趙君仙翻了翻白眼,被自己這開山大弟子給逗樂了,</br> “你知道我父親的那一株十二品青蓮是什么來歷嗎?”</br> “不知。”</br> 風秉文很老實,問什么答什么,一板一眼,此時的他,只想離開這里。那位徒弟已經被他撈出來了,如今也不知到了何處。</br> “那株青蓮的種子,是源自開天辟地之時,其母株乃是絕無僅有的混沌青蓮,今年祖師也不禁費了多少時日,將其種下直至今日,這株青蓮才開到十二品。”</br> “多謝師傅解惑。”</br> “你如今覺得我還能種出一株三十六品金蓮嗎?”</br> “能,只要師傅你活得足夠久,沒有什么事情是辦不到的。”</br> 風秉文這話說的半真半假,師傅的資質與跟腳,長生不死就是順理成章,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想要培養出一株三十六品金蓮,那真的是機緣氣運,缺一不可。</br> “你這小子!”</br> 趙君仙笑罵了一聲。</br> “師傅若無他事,弟子就先行告退了,我那弟子還在等著我呢。”</br> 風秉文躬身行了一禮,隨后便準備跑路開溜,之所以說那么多違心的話,就是為了哄他師傅開心,能夠放他離開。</br> “你那弟子救回來了吧?”</br> 趙君仙眼睛一瞇,伸手一按,風秉文身形一定,他只感覺周身所流動的一切全都被定住了,而他就像是被禁錮在琥珀中的飛蟲難以動彈。</br> “我暫時還沒有確定。”</br> 風秉文斟酌一下,而后回答道。</br> “既然如此,便將我的浮光閣換回來吧!”</br> “師傅,可否再借弟子一段時間?”</br> 風秉文也不是有心要貪掉他這位師傅的仙器,但是他手里沒有一件能夠隨時使喚的仙器,實在是空落落的,沒什么底氣。</br> 移山鼎被他用于鎮壓地脈,而那一處殘界融入到他所處的這方天地之后,頓時發生了玄妙的變化,地脈憑空生出,無盡的生機,再一次萌發。</br> 但也僅此而已,天道意志所給予的恩惠,也僅僅是讓那一方殘界恢復了生機,補足了所缺失的規則,讓其再也沒有了崩潰的風險。</br> 更多的好處就沒有了,那處已經由風秉文掌控的殘界,其靈機大概也就與大乾地界相媲美,甚至還有些不如。</br> 畢竟是外來的,沒辦法跟本地的相媲美,能夠得到恩澤就已經相當不錯了。</br> 所以,風秉文所掌握的遠遠算不上真正的福地,唯一的靈機富集之地,便是由移山鼎所鎮壓的那一處區域,而移山鼎也被迫嵌在其中,暫時無法動用。</br> “你都已經得了天眷,還缺我這小小的浮光閣?”</br> “師傅,何為天眷?”</br> 剛才就在說,但風秉文看到那位大仙人在一側,沒好意思問,此時順勢問出,這種事情,便是自己有想法,也需要求問一下宗門長輩,得到驗證。</br> “天眷?便是字面上的意思,天道的眷顧,怎么?你沒感受到嗎?我渡劫的時候,你就在旁邊看著,你在蒙受天眷的時候,應當有類似的感覺。”</br> 說話解釋之間,趙君仙忍不住再一次上下打量風秉文,嘖嘖稱奇。</br> “說起來,你是我見過第二位蒙受天眷的修士,感覺應該相當不錯吧?”</br> “承受天眷,有何好處?”</br> “被比高出數個境界的修士追殺而不死,你覺得如何?”</br> “非常不錯!”</br> 風秉文聽聞,眼睛一亮,隨后若有所思。</br> “閑暇隨逛,便有靈物,落入懷中,每逢危機,便能遇難成祥。”</br> “這聽起來……”</br> 少年道人聽著,眉毛不禁微微挑起。</br> “跟你幼年時的經歷有些相像,但是可比你那時強太多了,你那不過是有大氣運加身而已,但氣運昌隆又如何?我還未成道時,便親手斬殺過一位。”</br> “那是師傅您的氣運更昌盛!”</br> “氣運,嘿!”</br> 趙君仙笑了一聲,沒有過多評價,只是低頭看著風秉文,語氣嚴肅,</br> “你能得天眷,就當下而言,是一件好事,但這世間沒有完美之事,有得必有失,得了天道的垂青與眷顧,日后天道運轉有所缺漏,你若有能力,便需要前去彌補。”</br> “天道運轉還會有缺漏?”</br> “你不要問我,我對此事也不是特別了解,日后你修到了相應的層次,自然可以明白其中的緣由。”m.</br> “這樣么!”</br> 風秉文皺著眉頭,果然這世上就沒有白白掉下的餡餅,雖然是天書善功許愿所得,但是聽起來又是與他所得的道體一樣,需要承擔某種責任。</br> “不用太擔心,我說了,現在與你無太大的關系,只管安心修行便是,況且你得的天眷也不多,最起碼,與我見到的那一位相比,并不多。”</br> “多謝老師指點迷津!”</br> “嗯,無需多禮,快把為師的浮光閣還回來吧,我這境界也穩固了,可以重新將其練至一二。”</br> “真的不能再借我一些時日嗎?”</br> 風秉文有些依依不舍地取出浮光閣,在殘界掃蕩妖魔的時候,他就體會到了這件仙器的妙處,萬法不侵,誅邪難破。</br> “你不需要我這件仙器,你若真的有需要,天道自然會有安排。”</br> “天眷真有如此玄妙?”</br> “平常時,你就不要有太多的指望,但是到關鍵時候,只要你還在這一方天地之中,你就有可能化兇為吉,扭轉乾坤。”</br> 最終,風秉文依依不舍地將浮光閣還給了這位老師,隨后用馬不停蹄,通過太上道設立的傳送法陣,再一次回到東華洲中。</br> ……</br> 湯古</br> 日光灼灼,耀目生輝,海淵滔滔,一株桑木自深海之中巍蛾屹立,巨大的難以想象的枝干向天穹至高伸展,葳蕤稠密。</br> 至陽至烈的金焱,將原本碧綠若翡翠的桑葉,逐漸染上金色。目之所及,眼之所見,無盡汪洋,金光粼粼,以桑木為中心,翻涌奔騰,磅礴浩大,</br> 在那桑樹之間可見,一道道大小不一的日輪在其中游走,細看之下居然是一只又一只三足神禽,正是妖族公認的天生至尊。</br> 這里的每一只金烏,只要離開了湯谷,便是被萬妖共尊的王。</br> 若是實力足夠,金烏天然便擁有競爭妖帝的權力,因為妖族自荒古誕生時,第一位妖帝便是出自金烏一族。</br> 這樣說,并不準確,因為當時的那一位帝便是天地間的第一尊帝,金烏一族便是這位妖帝與其妻繁衍而來,如今妖族的公認的皇族,便是那位帝所遺留的族群后裔。</br> “老祖,大事不好了!”</br> 這時,陽光騰躍,一尊身影,有些慌張的從桑木中上層的位置,跌跌撞撞地向扶桑木的最頂端的位置沖去。</br> “谷,何事如此驚慌?”</br> 平靜而淡然的聲音響起,在扶桑神木的樹冠中嬉戲的諸多金烏,絕大多數都停了下來,金色的瞳孔望著那一位打擾帝子修行的同族。</br> “帝子,我先前曾前往天外天,遨游太虛……”</br> 這只在外邊看上去而言,與其余的金烏相比沒有絲毫差別,甚至在氣息上還更勝一籌的金烏一五一十地將自己先前所經歷的事情闡述出來。</br> 哪怕他只能看到安置于扶桑頂端的那一處赤金烏巢,但是這也足夠他心生狂喜了。他甚至小心翼翼地以其他的金烏不宜察覺的姿態,吞吐那從烏巢中溢散的絲絲縷縷的氣機。</br> 即便是同為純血,亦有高下之分,血脈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衰退,越是血脈強悍的種族,其衰退的幅度便越是劇烈,即便是妖中的皇族,金烏,也逃不脫這樣的規則。</br> 即便他是純血金烏,可是他的血脈與帝子相比,就是云泥之別。即便是同境一戰,帝子殺他如同殺雞。</br> “太上道的玄清小兒,還有那一位,不是已經隱世不出了?難道他們等待的時機已經到了……”</br> 原本帝子還有些漫不經心的聽著后裔的匯報,可是當他聽到那幾道熟悉的名字之后,源自荒古的記憶在他的眼前浮現。</br> “將你先前的經過再詳細與我說一遍。”</br> “是。”</br> 金烏,谷,不敢隱瞞,更加詳細的描述起了自己被人痛毆的經過,甚至就連自己如何前往太虛也作出了解釋與說明,他并不是從湯谷出發的,而是直接從自己的福地中出發,最后抵達太虛。</br> “太上道居然與那群宣稱要隱世的家伙爭?”</br> 不難聽出,那居住在扶桑神木頂端的那位帝子有多么驚訝,不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是令他頗為忌憚而矚目的實力,可是這兩個在他看來八竿子都挨不著的實力居然起了沖突,當真是令烏欣喜。</br> “不對,你見到的那一位實力極弱,但是卻在收斂彼岸殘界的那名道人是何來歷?”</br> “帝子,那只是一名實力很弱的修士,連元丹都沒有凝結,因為太弱了,所以我沒有過多關注。”</br> 金烏谷,有些疑惑,從頭至尾他就沒有將心思放在風秉文身上,他生來便是太陽,高高在上,又豈會在意那些卑微如螻蟻的生物,即便是它出現的地方位置與時機都過于奇怪,但依舊不值得他注意。</br> “蠢貨,就是因為他弱,所以你才要注意他,殘界算得了什么?那少年才是關鍵!”</br> 那住在烏巢中的帝子忍不住,一只幾可遮天的金黃羽翼,從烏巢中一閃而逝,隨后便看到那拜倒在烏巢下方的那只金烏,便被捉了進去。</br> “好好回憶一下你所見所聞,你若是無法回憶,我便幫你。”</br> “帝子息怒,我這便好好回憶!”</br> 說到底也是一位地仙,即便是剛剛突破,但畢竟是曾親眼見過的,只要稍加回憶,看似無用的信息便被羅列出來了。</br> “人族,太上道,先天靈根!”</br> 帝子沉吟片刻,旋即他的意志便下達了,</br> “去,將羲叫來見我!”</br> “帝子,您有事吩咐我便可,何必尋那混血雜種,他有何資格踏進您的烏巢?”</br> 金烏,谷,頓時提出了反對意見。</br> 妖族之宗血脈為尊,純血之間都要相互較量,更別說是對待混血了,天然的優勢,讓純血能夠肆無忌憚的欺壓混血</br> 但,凡事總有例外,而那名名叫羲的混血,便是例外,因為他乃是一尊金烏與卑賤的人族交合誕下的混血。</br> ------題外話------</br> 今日四千,今天大半時間都是在尋醫,所以沒太多的時間,這幾天我盡量維持更新,等穩定了,就日六千,更多的就不保證了,不現實——太監是不會太監的,我是真窮,沒什么錢,就掙了兩月的稿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