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喝粥!”</br> 距離風家村不遠的田埂上,風秉文端著一碗熱粥,腳步平穩地送到了一位老婦人面前,在對方驚喜中而又帶著些許責怪的眼神中開口。</br> “哎,好孩子,你把粥送到這里來干什么?小心都灑了,我忙完了地里的事回家也不是一樣的嗎?”</br> 老人放下手中的鋤頭,帶著些許污泥的手掌在褲子上擦了擦,雙手接過小孫子送過來的粥。</br> “這是我特意煮的蓮子粥,我怕悶的時間長了,味道就不好吃了!”</br> 在奶奶面前,風秉文自然就沒有在爺爺面前的那份拘謹,更加放松自然。</br> “你還跑到水里去摘蓮子了?”</br> 跟老爺子一樣,奶奶迅速注意到了風秉文話中的關鍵之處。</br> “我就下了淺灘,跟在別人后面摘的,沒有危險,奶奶你趕緊嘗嘗,我煮的蓮子粥好不好喝。”</br> “好喝,肯定好喝!”</br> 老人雙手端著碗,臉上都快樂開花了。</br> “奶奶你都沒喝呢,你先嘗了再說吧!”</br> 風秉文臉上故作不滿,老人趕緊抿了一口。</br> “怎么樣?好喝嗎?”</br> “當然好喝,我孫子煮的怎么會不好喝呢?”</br> “那奶奶你趕緊趁熱喝完吧!”</br> “好好,你趕緊去學堂吧,別遲到了?!?lt;/br> “嗯,好?!?lt;/br> 風秉文擺擺手,就放心地提著小布包去往縣城。</br> 粥都送到了兩位老人的手中,以他們的性格,或者說以這個時代的特點,他們會喝的連一粒米都不剩。他不用多操心。</br> “葉大姐,你家孫子可真孝順??!”</br> 望著那一蹦一跳地順著田埂前往縣城的背影,另一位在不遠處,將剛剛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的老農忍不住出聲,臉上滿是羨慕。</br> “那是,這可是他特意下水摘的蓮子,給我熬的蓮子粥呢!”</br> 聽到有人夸贊,老人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甚至頗為驕傲的舉了舉手中的熱粥,雖然挺耽誤她干活的,但是這算什么。</br> 而后,在周圍眾多早起下地干活的農人恭維聲中,老婦人幾口便將孫子送過來的粥喝下了肚子,就如他所預料的一樣,連一粒米都沒剩下。</br> 喝了粥的老婦人只感覺渾身都暖暖的,剛拿起鋤頭,再一次鋤地的時候,都感覺比先前更有力氣了。</br> 不過此時的老人也沒有太過在意,只當是剛剛喝了粥,肚子有了東西。</br> 而順利完成心中惦記的事情后,風秉文心情愉悅地走進學堂。</br> 參照他第一次服下朱果的案例,這兩位老人的身體狀態,估計會在隨后的一段時間恢復到十年前的水準,這還是往少估計的。</br> 至于因傷而臥倒在床榻上的老爺子,在年底雪落下來前,應該就能恢復得差不多。</br> 而帶著愉悅的心情,風秉文認真聽完了一天的課,而當在授課先生走出學堂之后,他也跟著其它撒了歡的孩子,離開學堂。</br> 離開學堂后,他挎著小布包,行走在川流不息,充滿了市井氣息的縣城街道上,東瞧瞧西看看,好不愜意。</br> “得想辦法搞點錢了!”</br> 走了一段路之后,風秉文忍不住抿了抿嘴唇,抬起手摸了摸下巴,這路邊小吃攤飄散的香味實在是太誘人了。</br> 可惜,他身無分文,即便是看著眼饞,也沒錢買上一份,解一解饞蟲。</br> 這年頭的孩子可沒有零花錢的概念,別說是小孩,大人都沒有,只有那些富家孩子才會有點閑錢花。</br> “老板娘,今兒個還是沒錢,欠下,先記在賬上,等改天有錢了一并還上。”</br> 這時,準備一路閑逛回家的風秉文突然聽到了路邊一道攤位上,傳來不協的聲音。</br> 風秉文循著聲音看去,看到的卻是一處相比于街道兩側的流動小攤位,規格更上一層有著自家門鋪的糕點店,只不過他家的桌椅有部分擺在外面。</br> 而在這糕點店門口的柜臺前,一名身形略微消瘦,穿著短打小衫,臉上帶著幾分痞氣的青年笑嘻嘻地看著柜臺后面容慍怒的青衫小婦人。</br> “小店只是小本生意,您天天在我這里賒欠,小店實在是承受不起,您要是實在錢不夠的話,可以先把今天的付了,之前的可以先欠著?!?lt;/br> 小婦人雖然眉眼間帶著怒意,但是面對著青皮漢子,卻不得不壓制著怒意,溫聲細語地與其商談。</br> 但是這樣柔和的語言卻讓這青皮的神態越發猖獗,</br> “你這小娘皮說的什么話?還是瞧不起小爺們,幾塊糕點錢,我還付不起?”</br> “既然您給得起的話,那就一并結算吧,您在我這里已經吃了快一個月了,合計一共一百零三錢,我給你抹去零頭,你給一枚銀銖就好?!?lt;/br> “一枚銀銖?”</br> 只見那青皮的雙眼瞪大,大聲地叫嚷起來,</br> “你家的糕點是用金子的嗎?賣得這么貴,一枚銀珠?你怎么不去劫道?你家男人呢?讓他出來與我說話,我要跟他好好論道論道。”</br> 青皮大聲地嚷嚷,頓時引起了過往路人的注意,不論什么世道,大眾總是喜歡看熱鬧的,特別是一些不同尋常的熱鬧,這家糕點鋪子很快就被圍了起來。</br> “你在我這里白吃白喝快一個月了,次次都是賒欠,才一枚銀珠,你還覺得貴嗎?您若是付不起,以后就別來了,只要您不來打擾本店生意,這一枚銀珠,就給你免了!”</br> 小婦人不再壓抑怒氣,這周邊的人都圍了過來,要是傳出去,她家的糕點賣得貴,這以后的生意就沒法做了。</br> “你這小娘皮怎么說話的,信不信小爺給你一點顏色瞧瞧?”</br> 雖然自己天天跑這里來吃白食是事實,但是被人在大庭廣眾下說出來,這就是近乎于侮辱了,這青皮頓時不干了。</br> “胡二,你夠了啊,有你這么欺負人家孤兒寡母的嗎?”</br> 這時,圍觀的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了,大聲吆喝著。</br> “吳老六,你他娘少管老子的閑事,老子就吃點糕點,這小娘皮卻要價這么貴,這明擺的就是坑老子?!?lt;/br> 青皮扭頭沖著身后嚷嚷著,旋即他回過頭,看著面前姿勢頗佳的小婦人,露出了他的真實面孔,</br> “小娘皮,你這么缺錢?怎么不開個窯子出來賣?伺候好小爺的話,小爺說不定還能打賞你一枚金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