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歲錢?”</br> 看到面前那紅紙封,風秉文神情微妙。</br> “馬上就要過年了,跟前姐姐估計是沒工夫到你這里來了,所以這壓歲錢就提前給你了,除夕可要記得放在枕頭底下。”</br> 溫華裳笑著解釋道。</br> “這不大合適吧!”</br> 風子川推辭,一般來講,只有在臨近除夕時,一些親近之人給孩子塞壓歲錢。</br> “只是討個吉利,也沒多少錢,秉文,拿著吧!”</br> 說著,溫華裳把手中的紅紙封往風秉文手里一塞,然后抱著孩子行了一禮,便打開大門,迎著寒風,登上一輛早就等候在屋外馬車,踏雪歸去。</br> “這溫掌柜,可真是爽快人。”</br> 看著那絲毫不脫離帶水,說走就走的溫掌柜,風子川笑了,他往自家兒子手上看了一眼,那紙封垂落,似乎是裝了幾枚錢銖,看著也沒多少的樣子。</br> “小文,打開看看,她給了你多少壓歲錢,等年前我們也好去還個禮。”</br> 嘩啦!</br> 風秉文撕開紙封,倒出其中的錢銖,不多不少,剛好十枚,只是這錢銖明耀的色澤,卻讓這間廳堂又陷入到了沉默中。</br> “金銖!”</br> 風秉文看著手掌上那十枚色澤鮮艷,根本無法偽造的錢銖,臉色也變得十分微妙。</br> 百枚銅銖才換得一枚銀銖,而二十枚銀珠才能換一枚金珠,這還是官府定下的兌換比例,但在實際的兌換中,一枚分量足的金銖,至少能換兩千一百枚以上的銅銖。</br> 在當下,一戶五口農家,都不必省吃儉用,逢年過節買點好酒好肉吃一頓,一枚金銖過上一年都是綽綽有余。</br> “這給的也太多了吧!”</br> 風靈鈞看著孫子手中十枚金銖,也不免一陣動容,他的月俸也不過五枚銀珠,一年下來不吃不喝,也就是三枚銀銖。</br>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溫掌柜,一出手便是他數年的收入,這如何不讓老人吃驚?</br> “賣甜點有這么掙錢?”</br> “……”</br> 風子川,余慧蓮夫婦倆相互對視一眼,都沒有出聲。</br> 直到夜色深沉,待到夜深人靜之時,夫妻倆都睡到床榻上了,兩人才開始談論白天的事情,</br> “子川,你說那位溫掌柜到底是什么意思?雖然咱們家文兒護了她,但是她給得未免也太多了。”</br> “確實多了,我沒想到她出手居然如此闊綽,咱們青山縣賣糕點也這么掙錢嗎?真要是這樣的話,等過了年,咱們要不要在縣里開一家酒樓?”</br> “你鉆到錢窟窿眼里去了吧,咱在府城掙的還不夠花的嗎?我在跟你討論正事呢?那溫掌柜明擺就是有所圖謀。”</br> “確實不大對勁,她是不是去過府城,認出咱們倆了?是沖我們來的?”</br> “不可能,就她那身段,真要是去了府城,只要呆些時日,咱們會聽不到風聲?而且,你沒注意到她看咱們家兒子的眼神嗎?什么弟弟?”</br> “她看文兒什么眼神?”</br> 風子川有些驚異,他還真沒注意到這點,畢竟他一個有婦之夫,總不能當著正妻的面,盯著另一位容顏美艷的寡婦猛瞧吧,真要是這么干了,他現在哪還能躺在床上。</br> “我也不好說。”</br> “咱們都老夫老妻的了,你還跟我憋著,說吧,你肯定有想法了。”</br> “我覺得那溫掌柜在打咱們家兒子的主意。”</br> “什么?”</br> 風子川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br> “她已經喪夫了,而她抱著的還是一個女兒,你覺得她在夫家會是什么待遇?”</br> “估計不大好。”</br> 風子川不假思索,他見過太多類似的案例了。</br> “而且你也不想想現在是什么日子,她偏偏帶著女兒往咱們家跑,還送了這么多錢給文兒壓歲,你還看不出是什么意思?”</br> “不大可能吧,是不是你想多了?”</br> 風子川反應慢了一拍,但也不是愚鈍之輩,自家妻子指向性如此明顯,他哪還能想不到。</br> “出手就是十枚金銖,你猜猜這位溫掌柜的家底該有多厚?一個膝下無子的寡婦,會有多少覬覦這份財力的人,想要人財兩收?”</br> 余慧蓮細細跟自己丈夫分析著。</br> “你這么一說,倒還真是,但是她盯上咱們家文兒,又是何道理?”</br> “就我今日所見,我覺得這位溫掌柜如今的處境可謂是舉步維艱,她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男人支撐。</br> 那些家產豐厚,而且有本事的男人,她是不會考慮的,但是下下之選,因為她嫁過人,而且還生下女兒,她若是這么嫁過去,說不定會人財兩空。到時候落得個凄慘下場。</br> 可若是選了那些家境貧寒卻又沒什么本事的男人,對她而言,不僅無法提供什么有益的助力,反而會拖累她。”</br> “所以她就想選咱們家文兒,當她的童養夫?”</br> 風子川的語氣中,帶著抑制不住的驚愕。</br> “咱們家文兒,各方面來講,對她而言,不是很合適嗎?可謂是上上之選。身負神力,即便是日后沒什么作為,也可護得她們母女倆周全。”</br> “可文兒才滿八歲啊,這差得也太大了吧!”</br> “官府有過規定,男兒十三便可娶妻,不過再等五年而已。這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知根知底,怎么樣都比那些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對象強吧!”</br> “這也太荒謬了!”</br> “最重要的是,按照她的了解,我們家只不過是一個日漸式微的書香門第,她完全不怕被我們拿捏,即便是有什么歹意,她也有把握進行反制。”</br> “聽起來倒像是那么一回事。”</br> 風子川聽著自家妻子這么一番分析,感覺有理有據,無法反駁。</br> “是吧,這女人一進門,我就覺得她不對。哪有大過年的,往沒有任何親緣關系干弟弟家里跑的。”</br> “那你是怎么想的?要警告一下嗎?”</br> “警告她做什么?我覺得這溫掌柜的身段挺不錯的,我瞧了她好一會兒,還有她帶的那小姑娘,多水靈,就算是生了孩子也絕對餓不著。”</br> “他們的年齡差得也太大了,況且她可配不上我們家文兒,我們這事,難道要瞞一輩子嗎?”</br> “正妻自然不配,但可以當個側室,她的手挺巧,做的糕點,很合我的胃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