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秉文望著隱入夜空中的夜叉神,久久沒有動彈,一言不發。</br> “風家公子,這時候也不早了,您還是回去吧!”</br> 剛剛就是候在一旁,一聲都沒吭的土地爺拄著拐杖,勸解心情明顯不佳的風秉文,</br> “城隍大人既然已經知道了那頭彪獸的消息,那這頭兇物肯定會被鎮壓,您無需過多擔憂。”</br> “嗯,我知道。”</br> 看著那徘徊不離去,甚至對他好言相勸的土地公,風秉文低頭沖他笑了笑。</br> “今日多謝土地公了。”</br> “不謝不謝,這是我身為一方土地應有之責,況且你今日也奉了香火。”</br> 土地公連忙笑著回應道,態度非常好。</br> “還是要謝一句。”</br> 白天城隍廟來走了一趟,風秉文自然知道自己敬奉的香有些不一樣。</br> 這次惡業化作災劫臨身,他一點感覺都沒有,自身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十有八九就是因為這土地公替他擋了的緣故。</br> 他先前就說過,那杜河找過來時,可是神志不清,滿身煞氣。被一頭彪獸害了性命,心有不甘,化作猛鬼,也不算離譜。</br> “小公子,不用多禮,您還是回去吧。”</br> “土地公,你知道那頭彪在哪嗎?”</br> 風秉文還是不甘心。</br> “哎呦喂,我的小公子喲,您怎么還把主意打到小老兒身上來了,我雖然是一方土地,但是這種大兇之物的消息,我也不可能知道呀。”</br> 聽到風秉文還沒有放棄,土地公都要急得跳腳了,這位小祖宗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以后,哪還能尋到第二個像他這般的人給他上香啊。</br> “聽小老兒一句勸的吧,就算你找到了,你也不可能是彪的對手啊!”</br> “哈哈。”</br> 風秉文笑了一聲,這土地的好意他領了,但是他可不覺得自己打不過一條比較特殊的老虎,就算是成精了又怎么樣?</br> “哎啊!”</br> 聽這那笑聲,土地公就知道自己勸不住,不過他也不是很擔憂,</br> “但是您這事找我,我可真沒辦法。”</br> “那就不打擾土地公了,我先回去睡覺了。”</br> 風秉文聽聞,倒也不再糾纏,轉身向身后風家老宅走去。</br> “希望城隍大人能盡早將那頭彪獸給鎮壓,不要讓這傻娃娃尋到了。”</br> 土地公看著風秉文的背影,仍舊不放心。但是他也沒辦法,人家就算是真想做什么,他也攔不住。</br> 而回到屋中的風秉文,躺到了床上,輾轉反側,怎么都睡不著,他打開天書,看著上面的記錄,這一劫就這么度過去了。</br> 看似猶如兒戲,但實際上,那是鬼神替他擋了——土地收了他的香火,在夜間便替他擋災,因果循環。</br> 不過,如此簡單清空了惡業,卻讓風秉文心中并不安寧,他想著那頭讓土地忌憚,讓夜叉神也異常鄭重的彪,更是心緒不寧。</br> 不過隨著子時的臨近,風秉文的心神竟然出奇的平靜下來,氣息也變得平緩悠長,似乎是睡著了一樣。</br> 隨著時間進入子時,風秉文徹底躺平,呼吸均勻,竟是真的睡著了。只是當子時過了一半,天地間陰氣最為濃郁之時,風秉文的腹部,竟有點點銀輝閃耀。</br> 銀亮的光點交織映照,匯聚成一片瑰麗的奇景,銀光蕩漾,猶如一方水澤湖泊。</br> 昂!</br> 伴隨一聲凡人無法聽聞的龍吟,一條矯健的龍影自風秉文的腹部升騰,這條龍影出時朦朧,但是隨著銀光的照耀,其身軀逐漸凝實,鱗甲俱現,須發俱全。</br> 只是其雙目雖然靈光盎然,但是卻略顯呆滯,好似無魂一般。</br> 不過待到龍影盡數升騰,盤旋于風秉文軀體上方之時,一點靈光自風秉文眉心間升起,落入到龍魂之中。</br> 原本呆滯,如泥塑木偶的蛟龍就像是傳說中被點睛的畫龍一樣,眼睛變得靈動起來,氣息也隨之鮮活,在房間中游走,騰云駕霧,好不神異。</br> 昂——</br> 好似真正活過來的銀龍發出一聲嘹亮的長吟,修長的龍尾輕輕一擺,矯健的龍軀便直沖房頂,竟是一略而過,直接穿過房頂,來了屋外。</br> 轟隆隆——</br> 本是冬日,可是當龍吟顯露于天空之下時,天空中頓時有驚雷聲響起,一時間竟不知驚醒了多少人。</br> 而伴隨著這一聲驚雷在天地中回蕩,那不過丈許長的銀龍頓時迎空變長,眨眼之間,竟化作十余丈大小,體態蜿蜒,銀鱗閃耀,威武不凡。</br> 將率先目睹這一幕的,赫然便是放心不下,還留在風家村土地廟中的土地爺,此時,這位身材矮小的半大老人拄著拐杖,捏著胡須,看著在風家老宅上空盤旋的銀龍,目瞪口呆,瞠目結舌。</br> “這,這,這……”</br> 土地公一連說了三個字,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br> 他先前特意打聽過這風家的公子,知曉這風家公子來歷不凡,但是他便是有再多猜測,也沒有料到如今所看到的這一幕。</br> “這風家公子難道是水里龍宮的龍種轉世嗎?”</br> 土地公琢磨著,神情有些陰晴不定,但是他很快便搖了搖頭,</br> “不,不對,因為風公子明明是人軀,不是龍種,但是這說不通啊,難道是蛟龍轉世?可這家世也太普通了。”</br> 此時,天空中的銀龍已經聚起云霧,遮掩了身形,他眺望遠方,至于身下城隍廟那一道注視他,卻沒有帶來任何威脅感的目光,自然被他給忽略了。</br> 昂——</br> 銀龍發出一聲長吟,向著所眺望的方向飛去,那里陰氣激蕩,煞氣充盈,殺伐氣沖天百丈之高,那是一處遠離俗世的戰場。</br> 披堅執銳的陰兵列陣而行,憑借城隍賜下神力凝結的兵甲,井然有序地絞殺煞氣纏身的十幾頭倀鬼。</br> 這些倀鬼是被精挑細選出來的,生前至少也都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可是面對陰兵的軍陣絞殺,仍舊是顯得如此孱弱無力。</br> 可是這一面倒的戰斗并沒有讓倀鬼的主人恐懼,那頭滿身疤痕,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皮毛的漆黑兇獸就趴在一塊巨大的山巖上,饒有興趣地注視這一場看起來對他極為不利的戰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