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這個人說話算話,還真的給江賦和沈言故占了窗邊的小桌子。</br> 這邊的布局很特別,因為通道狹小的緣故,這里放的桌子都很小,每張將將只能坐兩個人。</br> 因此,這邊也是圖書館默認的情侶專座。</br> 沈言故假裝自然地和江賦坐過來,落座后,他偷偷抬頭看了江賦一眼,然后立馬把眼神收回來。</br> 他現在是什么情況,他好像有很多小心思,他怕江賦發現,又怕江賦發現不了。</br> 沈言故都覺得自己很離譜,前兩天還躲著藏著不見面不回人家消息,今天又黏來愛來想談戀愛。</br> 呵,男人。</br> 想這些的時候,江賦已經把包里的書拿出來了,沈言故問他:“你們先考這個嗎?”</br> “嗯,昨天剛劃的重點,”江賦說完把書推過去一點:“你有重點嗎學長。”</br> 沈言故呵了聲:“這時候知道叫我學長了?”</br> 他把書接過來,先翻開扉頁,看著上面洋洋灑灑的“江賦”二字。</br> 沈言故:“你的字也不錯嘛。”</br> 沈言故才想往下翻,江賦突然把筆遞過來:“你的名字也寫上去。”</br> 沈言故:“寫我名字干嘛?又不是我的書。”</br> 這個人嘴上這么說,手還是很誠實地把筆接過來,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了江賦名字的下面。</br> 寫完沈言故就愣住了。</br> 糟了,他可能有點毛病了,這么個破玩意兒他竟然覺得好甜。</br> 江賦要真的是喜歡他,江賦就是故意的。</br> 氣死了,江賦怎么這么會。</br> 媽的。</br> 為了不讓嘴角的笑泄露出來,沈言故用力地咳了一下。</br> “好了,”沈言故故作鎮定:“我看看你的重點。”</br> 江賦:“嗯。”</br> 江賦書里的重點,就是很普通的重點。</br> 其實已經過了一年,沈言故也不太記得當初這一科考的是什么了,但他還是裝模作樣地認真翻了翻,然后看似很有經驗地對江賦說:“你劃的這些就可以了,概念背一背,題做一做,肯定能過。”</br> 江賦聽后卻說:“我想拿高分。”</br> 沈言故想了想:“那就,概念認真背一背,題認真做一做。”</br> 江賦被沈言故逗笑。</br> 江賦:“聽說我們小故學長年年拿第一。”</br> 沈言故不可江賦客氣,挑眉:“學長厲害嗎?”</br> 江賦有點苦惱:“厲害啊,太厲害了追不上,好難。”</br> 沈言故頓了一下。</br> 你聽聽,你聽聽這個男人說的什么話!</br> 沈言故:“你也想要第一名嗎?”</br> 江賦:“誰不想要第一名?”</br> 沈言故:“也是。”</br> 沈言故把書還回去:“那就好好復習,大一上還是不太需要思考的,我相信你可以。”</br> 江賦問:“要是我考了第一呢?”</br> 沈言故歪腦袋:“你想怎么樣?”</br> 江賦想了想:“還沒想好。”</br> 沈言故:“這樣吧,先放著,到時候要什么隨便提,哥哥都答應。”</br> 江賦用筆挑了一下沈言故的下巴:“謝謝哥哥。”</br>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終于開始認真復習,沈言故習慣了聽歌,江賦就把他的耳機拿出來,也連上沈言故的手機,兩人一起聽一首。</br> 今天來得早,時間充裕,沈言故做完計劃的一套題,還有功夫把平板拿出來寫代碼。</br> 正思考著,江賦突然把他的草稿紙推了過來。</br> 沈言故把單只耳機拿下來:“嗯?”</br> 江賦說:“學長,做一下這一題。”</br> 沈言故莫名被江賦喊的學長逗樂,笑一下才把筆接過來。</br> 然后他用他依稀記得的知識點,把江賦給的數學題做了。</br> 做完他一個轉頭,冷不丁地看到江賦盯著他看。</br> 好家伙,這個人怕不是一直盯著他看。</br> 沈言故咳了一下,把草稿紙推過去:“這題,你先看題目……”</br> 江賦嗯了聲,把手上的筆轉了一圈,低頭看題目。</br> 兩人突然就這么湊近了,沈言故一時之間有些晃神。</br> 其實他們很早開始就是這個狀態了,經常湊得很近,經常摟摟抱抱靠在一起。</br> 但那時的沈言故還是個傻逼,什么都不知道。</br> 現在知道了,非常清晰。</br> 也知道了,原來他從前那些莫名而起來的,不管不顧的所有心情,全是對江賦的悸動。</br> 他媽的他有這么喜歡江賦嗎?怎么突然的腦子這么亂。</br> 救命啊。</br> 洋洋我要去找你們。</br> “這里啊,”沈言故舔了舔唇,把心態拉回正常:“這種題目首先你要先畫輔助線,它很有套路的,一般就三種……”</br> 沈言故盡量把心思投在草稿紙上,認真和江賦講解這種題目的思路。</br> 全程江賦都沒有問題,沈言故說一個點,他點一下頭,直到沈言故說完。</br> “理解了嗎?”沈言故問。</br> 江賦點點頭,把本子拿回去:“理解了,謝謝學長。”</br> 沈言故笑起來:“還有問題都來問,學長教你。”</br> 江賦把筆拿起來:“怎么叫學長你也這么開心?”</br> 沈言故很得意:“你叫什么我都開心。”</br> 江賦問:“哥哥開心還是學長開心?”</br> 沈言故想了想:“哥哥。”</br> 江賦:“為什么?”</br> 沈言故說:“就只有你叫我哥哥。”</br>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我不讓別人叫,只給你叫。”</br> 話音落,江賦突然轉頭看了他一眼。</br> 沈言故咳一下,馬上避開眼神,戴上耳機按鍵盤,假裝很忙。</br> 他是不是有點明顯了?</br> 先冷靜一點。</br> 又過了一會兒,沈言故的肩膀被拍了一下。</br> 身后來了人,他轉頭看,江賦也轉頭看。</br> “筱筱。”</br> 沈言故把耳機拿了下來。</br> “學長。”</br> 筱筱手上一個本子,他對沈言故笑了笑:“打擾你一下,我有個題目想問問你。”</br> 沈言故看了眼江賦,見江賦低下了頭,手上的筆轉得飛快。</br> 沈言故伸手:“我看一下。”</br> 筱筱把本子給他,沈言故看了一眼就拍江賦的手:“這不是你給我做的題嗎?”</br> 江賦也低頭看。</br> 沈言故說:“把你那一頁撕給她吧。”</br> 江賦好像愣了一下才他接過筱筱的本子:“我抄給你。”</br> 江賦寫字速度飛快,三兩下就抄完了,然后直接遞給筱筱:“不難,看完就會了。”</br> 筱筱哦了聲:“謝謝。”</br> 她又說:“打擾你們了。”</br> 筱筱沒有多逗留,拿到東西立馬離開。</br> 這邊桌子又安靜了下來,沈言故問江賦:“把我寫的給他不是一樣嗎?你為什么又抄一遍?你不是已經會了。”</br> 江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又把筆轉得飛快。</br> 沈言故:“嗯?”</br> 江賦拿筆敲沈言故的頭。</br> 沈言故:“干嘛啊?”</br> 江賦:“她喜歡你。”</br> 沈言故頓了一下:“所以呢?”</br> 江賦聲音很低:“所以你的東西不能給她。”</br> 沈言故這才反應過來,后知后覺地哦了一聲。</br> 然后他的腦袋又被江賦敲了一下。</br> 沈言故:“干嘛!”</br> 江賦:“笨。”</br> 早上的學習時光很快就過去,十一點半大家一起離開去食堂吃飯。</br> 路上,洋洋趁江賦在打電話,偷偷湊過來問沈言故:“怎么樣?坐在那邊感受到情侶的氛圍了嗎?”</br> 沈言故:“并沒有。”</br> 洋洋笑起來:“那你們進展如何了?”</br> 沈言故:“去學習的,進展個頭。”</br> 洋洋失落地哎一聲。</br> 江賦打完電話回來,洋洋就離開了。</br> 吃完飯大家再一起去圖書館。</br> 大概是想著要消食,這趟過去大家的步伐顯然有點慢吞吞。</br> 三個舍友在前面走,江賦和沈言故在后面跟著。</br> 前面不知道聊了什么,聊著聊著轉頭夸起了江賦。</br> “還是我們江賦好,人帥又貼心,長這么高還聰明。”陳軍彩虹屁輸出。</br> “是啊,去哪里找這么好的男人,”洋洋點頭同意,又說:“我可太喜歡江賦了。”</br> 說完他馬上看陳軍。</br> 陳軍馬上收到信號:“我也喜歡江賦。”</br> 陳軍說完馬上看葉瀾。</br> 葉瀾這不立馬明白:“我也喜歡江賦。”</br> 沈言故緩緩睜大眼睛。</br> 在這等著呢。</br>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說:“我也喜歡江賦。”</br> 前面三個瞬間興奮起來。</br> 沈言故膽子還是小,其實這也沒什么,但他還是慫得立馬和江賦解釋:“是這樣的,我們宿舍如果有一個人和其他……”</br> 江賦笑了笑,打斷他:“我知道。”</br> 沈言故啊了聲:“對,我說過。”</br> 前面陳軍搖頭:“話不能這么說,我們可是真情實感喜歡江賦。”</br> 洋洋:“是啊。”</br> 葉瀾:“是啊。”</br> 沈言故:“我我也真情實感啊,我說我不是了嗎?”</br> 陳軍:“哈哈哈好咯好咯。”</br> 沈言故其實是有點害怕的,但他又抵不住內心的躁動,這種想邁一步,但又不敢邁太多的感覺,著實撓他的心。</br> 到了圖書館大家就分開了,他和江賦又去了那個情侶專座。</br> 江賦下午一二節有課,所以到了后,他看了幾頁書就趴在了桌上,說要睡一覺,一會兒到點去上課。</br> 沈言故幫他定了鬧鐘,就做自己的事了。</br> 雖然已經深冬,但午后的圖書館仍舊悶熱。</br> 窗外有許多細細碎碎的聲音,發出并不重要的吵鬧聲,潔白的桌上,沈言故鉛筆寫字沙沙作響。</br> 他低頭是他畫的框架,抬頭是江賦的半邊睡顏。</br> 江賦的額頭壓著胳膊,腦袋上是他衛衣的帽子,整個人都窩在陰影里。</br> 沈言故此刻子里全是代碼,他視線迷茫地看著江賦放在桌上的手,沒有意識地把自己的手伸了出來,探進去,用指腹貼著江賦的手心。</br> 他還揉了揉。</br> 不屬于沈言故的體溫,緩緩地從沈言故的手指傳了過來,等沈言故反應過來自己在干什么,他的大拇指已經扣在了江賦的手背上。</br> 神經細胞是立馬就給了反應,心臟也瞬間重跳一拍,沈言故眨了一下眼睛,才曉得要把手抽回來。</br> 但他沒有得逞,那個被他牽住的手突然動了。</br> 江賦握住了沈言故的手。</br> 而那個窩在陰影里的臉。</br> 他笑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