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排頭人低喝一聲。
那群人圍成一個圈低頭坐著,排頭人從包裹里取出香燭擺在每個人面前,那群人拿起香燭就吃,綠火越冒越旺盛,映出一張張恐怖的死人臉。
寶蛋兒看得毛骨悚然,心里打定主意,準備溜回去把這事兒告訴兩個老人。
就在這時,排頭人抬頭對著聞了聞,對著寶蛋兒藏身處“嗬嗬”笑著:“陰犬?也罷,亂世當頭,活人無依,就當多了一個孤魂野鬼吧。”
不知道為什么,寶蛋兒心里犯了糊涂,不自覺地站了起來,迷迷糊糊地走了過去,盤腿坐在人群中,拿起香燭吃了起來。
“寶蛋兒,別吃!”圓臉老人遠遠一聲暴喝。
黃衫老人幾個起落跑了過來,揚手甩出幾枚桃木釘,在夜色中劃出幾道黑影,沒入排頭人胸口。
排頭人噴出一口鮮血,含糊說道:“異……異……你們……誤會了。”
圍成一圈的尸體“撲通撲通”地倒下了,寶蛋兒突然神臺清明,見到身邊全是死尸,手里又拿著半截啃咬的香燭,忍不住吐了起來。
黃衫老人見到排頭人吐出鮮血死去,頓住身形愣住了。圓臉老人此時才氣喘吁吁跑過來:“你這人,怎么這么冒失!能吐血肯定不是魘……”
說到這兒,圓臉老人把下半句話生生咽了回去,滿臉埋怨地嘟囔:“造孽!”
黃衫老人摸了摸鼻子,掀開排頭人的斗笠,眼中滿是訝異。
“狗臉?”圓臉老人問道。
黃衫老人搖了搖頭。
圓臉一把推開黃衫,晃亮火折子俯身仔細看著,“啊”了一聲,撕開尸體的衣服,掉落了幾根竹簡。
圓臉拾起竹簡讀完,憤怒地丟給黃衫,對著尸體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念著什么。黃衫看了竹簡,身體一震,壓著嗓子說道:“寶蛋兒,你過來。”
寶蛋兒從未見過黃衫表情這么愧疚,慢慢走了過去,黃衫摸著他的腦袋:“你看。”
寶蛋兒看得真切,排頭人居然是左邊人體,右邊狗體的怪物。更詭異的是,整張臉也是從額頭沿著鼻子到下巴,半邊狗臉半邊人臉。
“我錯了。”黃衫從尸體身上拔出桃木釘,就著衣衫擦掉血跡,默默走了。
圓臉望著黃衫嘆了口氣:“寶蛋兒,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們發現你走了,知道你沒了生念,一路追來誤殺了好人,卻也得到了治愈你的辦法。今天,你一定要答應我,學會之后千萬別做壞事,要做個好人。”
寶蛋兒哪里明白圓臉這句話的含義,懵懵懂懂地點點頭。圓臉把竹簡交到他的手中:“這是《西夏死書》殘卷,寫著‘陰犬趕尸’的秘密。你靠體內陰氣尋找荒尸,讓他們入土為安,一來積攢功德,二來尸陰二氣互沖,反倒成了陰陰得陽。我真是豬腦子,只想著如何用陽氣化解你的陰氣,卻沒有想到以毒攻毒這個辦法。”
“叔叔,我能變成正常人?”寶蛋兒摸著自己丑陋的狗臉,有些不太相信。
“一定可以。”圓臉揉著眼睛,“寶蛋兒,教會你之后,咱們就要分別啦,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這些年的朝夕相處,兩個老人父親般的呵護,寶蛋兒心中不舍:“叔叔,你們要走了么?”
“沒辦法,”圓臉眼中含著淚花,“這幾張西夏殘卷也許就是破解真相的關鍵,我們要去西夏舊址啦。”
“你學會‘陰犬趕尸’,無生無死,直到徹底恢復人貌,才擁有唯一一次生命。好好珍惜!記住哦,要做個好人!”
“我還會見到你和黃衫叔叔么?”
“會的!我保證。不過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圓臉望著黃衫遠去的方向,“我們是沒有完成任務的人。這是我們的命,下次我們找你的時候,可別不認識啊。”
徐老講到這里已經聲音哽咽,許久沒有說話。
我看著這個狗臉怪物,心中有種很奇妙的感覺。如果這都是真的,那么他從明朝活到現在,經歷了幾百年歷史變遷,知道無數歷史真相,這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情!
可是我堅信,他在說謊!
“這么多年,我牢記叔叔的話,搜尋荒尸下葬,身體慢慢發生了變化。”徐老起身解開衣服,“你們看,除了腦袋,我的身體已經恢復成人體了。”
月餅微微一笑,笑容里已經沒有了警惕:“所以我帶著萍姐遺體被你發現了?”
“對的。我還知道你是異徒行者。”徐老的眼神又變得很奇怪,在小屋里來回踱著步,似乎準備做一個重要決定。
我對月餅使了個眼色:“徐老,按您所說,這么多年從未做過壞事,一直做個好人?”
徐老有些疲憊,靠著門說道:“叔叔的囑咐我謹記在心。民國十二年,有個女娃被她表哥糟蹋了拋尸護城河,還是被我發現保存尸體,趁著雨天把尸體送出,最終……”
我心里冒出一股無明業火,打斷了徐老:“房間床鋪里面的尸中尸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要布尸鬼增運局?我差點死在里面的你知道不?”
“你說什么?”月餅和徐老同時問道。
突然,徐老身后的門板響起破裂聲,我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一只血手從徐老的胸前探出,手里抓著仍在蹦跳的心臟,輕輕一攥。
心臟爆裂,鮮血爛肉從指縫間迸出,濺了徐老一身。
“咳……咳……”徐老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又緩緩抬頭,手臂
慢慢抬起,指指我們又指著那兩個木人,“噠”地垂落。
“月無華,南曉樓,好久不見。”
門外有個不男不女的聲音幽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