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生們晃著身體唱著歌,奇怪的旋律傳到耳朵里,我突然多了一份很神圣的責任感——原來,這才是我生命的意義。我是為了祭祀而存在。
走上舞臺,我安靜的站在金玲愛面前,近距離看著她。金玲愛的眼中幻彩連連,輕輕摸著我的臉:“二十年了,你長得這么大了。”
她的手指冰涼,指甲劃過臉龐,鋒利刺痛。她收回手,舔著指甲里的血:“這種味道,久違了。讓他們吃了真有些可惜。”
“這是我的宿命。”我摸著臉頰的傷口,望著臺下的練習生,“我比他們優秀,所以挑選了我對么?”
“你很乖,很聽話,不像他。”金玲愛聲音里透著不可抗拒的蠱惑,“躺下吧,把你的身體獻給九尾狐。”
我躺在堅硬冰冷的舞臺上面,望著棚幕的吊燈,強烈的光線刺出眼淚,順著眼角流進耳朵里,越聚越多。
金玲愛手指如同火焰擺動著,從胸前舉到頭頂,嘴里念念有詞。她越念越快,練習生們“撲通撲通”跪在地上,跟著她反復念著。那幾只狐貍拼命掙扎著,爪子探進木板,身體拼命向后掙,似乎在抗拒咒語。金玲愛忽然大喊一聲,脫掉西裝,黑色緊身衣上畫滿了奇怪的紅色符號。
“吱吱……”“吱吱……”那幾只人狐血紅,“啪”的從人皮手掌中探出毛茸茸的利爪,把包裹身體的人皮撕了個稀爛,嘴角淌著涎水,粗糙的舌頭舔著我的臉。
五個巨大的狐貍頭湊在我的眼前,腥臭味鉆進鼻孔,我聞著卻感覺特別香甜。涎水順著臉頰流進嘴里,粘稠中略帶澀麻,我“咕嘟”咽了一口,一團辛辣的火焰從食道燒到胃里。
耳朵里灌滿了淚水,金玲愛的聲音越來越模糊。一只狐貍終于忍不住,張開血盆大口,尖銳的牙齒刺向我的眼球。
我的眼睛已經感覺到牙齒帶來的冰冷,眼看越來越近,就要刺爆眼球的時候,我清醒了!
我把腦袋往旁邊一閃,狐貍一嘴咬在木板上,牙齒插了進去,被生生固定住。順勢一記頭錘砸向狐貍耳根,清脆的骨碎聲,狐貍頓時癱軟,隨即蜷膝猛蹬趴在身上的另外一只狐貍,左右揮拳擊中兩只狐貍鼻子。幾只狐貍慘號著飛出,就在這時,最后一只狐貍張嘴沖著我的下身咬去!
手腳還沒收回力道,情急之下我把雙腿向兩邊分成180度,躲過了那只狐貍斷子絕孫的一咬。看到胯間的狐貍毛茸茸腦袋,我心頭火起,雙膝猛合,頂向狐貍肋骨,又是幾聲骨碎。描述的時間長,其實也就是幾秒鐘功夫,五只狐貍被我解決了。我活動著肩膀站起,金玲愛有些驚慌失措,嘴里“嘰里呱啦”說個不停,干瘦的身體不斷扭動,黑衣上面的紅色符號幻化成一組組奇怪的圖案。
我看得眼暈,耳朵里蓄滿了剛才被白熾燈刺眼流出的眼淚,根本聽不見她說什么。
“你這個變態老娘們兒,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吼了一聲,耳朵堵得嚴實,險些被自己的聲音震倒。
我晃著腦袋甩著耳朵里的眼淚,漸漸能聽到聲音。金玲愛表情越來越絕望,和跳大神似地邊唱邊跳,我頓時豪氣叢生:他媽的以后誰再敢說我是廢柴我跟誰急!
我掃視四周,狐貍們或昏或癱,沒了抵抗力,臺下的人們依舊表情癡呆,擺著身體,心里又暗暗可惜。這么揚名立萬的事兒,居然沒有觀眾。
“都旺那個混蛋對你做了什么,你怎么可能不會受到魅音惑舞的影響!”金玲愛嘶吼著宛如破鑼,四白眼幾乎凸出眼眶,像條氣鼓鼓的金魚,更加瘋狂地跳著大神唱著歌。
“噗通噗通”,臺下倒了好幾個人。我瞅著金玲愛活脫脫一個神經病,暗罵也不照照鏡子,就你這聲音身材,裹得像個粽子還魅音惑舞?也不敢耽誤時間,免得金玲愛再整出什么幺蛾子,運足了力氣正要疾沖,腦子突然一片混沌,又恢復了剛才平靜的心情。
“原來是眼淚堵住耳朵了。”金玲愛表情釋然,“你運氣不錯,可惜不可能一直有好運氣。”
“您說得對。”我沒有怒火,沒有仇恨,微笑著回答。
金玲愛從褲兜里摸出個車鑰匙模樣的遙控器,對著我摁了幾下。舞臺內部傳出機器咬合聲,正中央裂開一條縫隙,升起一具金屬床。
“躺上去吧,這才是你的歸宿。”
我順從地躺上金屬床,金玲愛解開床架左右兩邊皮套,固定住我的四肢和脖子,從床底拉開一個槽子,里面擺滿針管、藥液、手術器械。
“這張床很舒服,對么?”金玲愛舉起一個瓶子,插進注射器吸著瓶中液體。
我忽然又清醒了,發現居然被固定在床上,心里著急,用力掙著皮扣,手腳生疼,脖子更是勒得太緊,噎得喘不過氣。
“看來都旺對你下了蠱,能這么快從魅音惑舞中恢復。”金玲愛推著注射器,擠出幾滴藥液,彈了彈針管,“我一定會好好研究你。”
“你個老破鞋要干什么?”我掙得手腕腳腕出了血,眼看針尖閃著寒光,向我刺來,心里一陣哆嗦。
“你的血是九尾狐最好食物,可別浪費了。”金玲愛端著針管,慢慢刺入我的脖頸。
我眼睜睜看著一寸多長的針頭扎進嗓子,冰涼的液體緩緩推進身體,血液像是疾馳在高速公路的汽車,在血管里急速流動。緊接著,全身一陣莫名劇痛,耳朵甚至能聽見血管膨脹外擴聲音,感覺身體隨時都能爆炸。
“刺啦”,金玲愛一把撕掉我的上衣,曝露的皮膚接觸到冰涼的金屬床,痛感稍緩。黃豆大的汗水流進眼里,滲得生疼,我使勁眨著眼,身體燥熱,不由一陣心寒:這老娘們脫了我衣服要干嘛?
金玲愛注視著我的身體,眼中流露出吃貨面對美食才有的神色;我頭皮嘴里發苦,越來越覺得推測的不錯,這一定是要毀了小爺二十年清白之軀的那種下三濫邪術!
金玲愛癡癡地看著我,剛想再罵幾句,她拿出一樣東西,居然是臺相機,對著我“啪啪”拍了好多張照片。
我差點一口血噴出來,士可殺不可辱!我又不是女的,拍個赤身算怎么回事?
拍完照片,金玲愛從槽子里取出好幾個手術刀,挨個掂量,選中一把,對著我的胳膊劃了一刀,傷口極深,皮肉外翻,鮮血立刻涌了出來,順著胳膊流進金屬床的暗潮,匯成血河,流向床腳凹洞滴落在地上。
“孩子們,快來吃吧。”金玲愛對著那幾只受傷的狐貍說道。
狐貍們“嗚嗚”地叫著,有氣無力地爬過來,舔著我的血。
“給你注射的是肝素,又稱‘抗凝血劑’。四個小時之內,你的血會一直流。當然,要看你身體里的血有沒有那么多。”金玲愛俯身拍拍我的臉,在我耳邊輕聲說道,“當年我們五個人,選中你們六個嬰兒,等的就是這一天。你死后,我會剝了你的皮,抽干身體體里的液體,取出內臟、腦漿、眼球所有能研究的東西,認真研究。都旺死了,他的蠱術只能通過你和月無華的身體了解。”
我近距離看金玲愛的臉,僵硬異常,敷臉白粉“簌簌”掉落。
我隨口問了一個自己都覺得奇怪的問題:“為什么是五個人?”
金玲愛瞇著眼睛:“既然是李甜兒告訴你的故事,為什么你想不到她也是其中一人呢?可惜,那四個人都背叛了我。不過一切我早料到這一點,一切全在我的計劃里。千年了,終于等到收割的時候了。”
“你說什么?”我失聲喊道。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探尋分析各種可能性,唯獨沒有考慮已經死了的李甜兒!我完全忘記了恐懼,腦子里無數條線竄來竄去,糾纏在一起,越來越亂。
“他們會立刻退出娛樂圈,穿上你們五個人的皮,替我完成下一個任務。”金玲愛指著那五只舔血狐貍起身拍了拍手,“你是我的了。”
我心里一涼,就這么死了?可惜臨死也沒能把消息傳給月餅,剛才明明可以解決掉金玲愛,我為什么要把耳朵里的淚水甩出來?看來月餅說得對,我這一輩子點背。
都說人死的時候回想起很多往事,此刻我腦子一片空白,啥也想不起來。
“不知道我這德行死了是下地獄還是去西天。”我的身體越來越冷,血液帶著生命的能量,緩慢地消失。一陣困意,我終于閉上了眼睛。
“呃……”一陣奇怪的聲音,我被人壓著,滾熱的嘴唇堵住了我的嘴!
我睜開眼,金玲愛睜著碩大的四白眼,把舌頭伸進嘴里親我。這一下比他媽的什么事兒都糟蹋人,我蜷縮著舌頭堵住嗓子眼防止陽氣外泄,心說難道這個老破鞋準備在我臨死前吸走陽氣?說什么也要吐兩口痰惡心死她。
忽然,我覺得不對勁,金玲愛的四白眼慢慢上翻,轉成了死魚肚般的白眼球,舌頭漸漸冰冷僵硬,像一把金屬勺子戳在嘴里。
幾聲狐貍慘叫,血光四濺,斷肢殘體四處迸落。
金玲愛從我身上被拖走,變態舞蹈老師好大一張臉湊在我面前:“南瓜,你沒事兒吧!”
“幻覺?一定是幻覺!”
我昏過去前最后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