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太行山脈的天空陰沉沉的，凌冽的北風呼嘯著刮過山脈，壺關(guān)前的官道上，擠滿了被驅(qū)趕過來的人群和騾車，不時傳來婦女和孩童的哭叫。
    清軍失去河東后，河南成為突出部，處于三面夾擊之中，多半也守不住，在洛陽投入兵力和資源，都極易被魏軍包餃子。
    因此清軍能夠依靠的區(qū)域，就只有北直和山東之地，而這兩地顯然是養(yǎng)不起太多清軍的。
    高義歡讓人掠奪河北的人口和資源，便等于再捅清軍一刀，給多爾袞放放血。
    現(xiàn)在魏軍的騎兵也不弱，如果高義歡占據(jù)河東，兵鋒威脅河北，派出騎兵出太行八徑，襲擾河北，摧毀旗莊旗田，將成為常態(tài)。
    高義歡覺得不用等太久，明歲清軍估計就要餓死一半。
    壺關(guān)城頭，魏軍將士看著大批的旗奴，扶老攜幼的入關(guān)，幾日間已經(jīng)進來好幾萬，魏軍并不擔心他們來消耗糧食，反而十分的高興。
    這倒也不是出于民族情感，而是西魏國真的很缺人，新興的豫陜軍事貴族，需要大批的勞力來種地。
    對此西魏國中，其實也有不同的聲音，認為軍戶控制了太多佃戶，影響藩府的賦稅，應(yīng)該給難民分田鼓勵他們開荒，提高百姓的積極性，而不能禁止百姓私自開墾，讓他們論為佃戶。
    地多人少，一旦放開，佃戶肯定會跑去開墾荒地，這樣一來救損害了軍隊的利益。
    就像滿清有嚴酷的逃人法、圈地法、投充法來維持八旗的利益，保證有足夠的旗田和旗奴來耕種一樣，高義歡這個時候，也要維護魏軍的利益。
    這時大批百姓涌進關(guān)內(nèi)后，數(shù)百魏軍騎兵疾馳而回，為首一名掌旅奔至關(guān)下，便急聲喊道：“韃子來了。”
    騎兵呼嘯著沖入關(guān)內(nèi)，吊橋立時就被拉起，不多時，便聽見山谷中蹄聲隆隆，奔來無數(shù)清軍……
    淮安城外的江面上，一艘艘滿身是傷的戰(zhàn)船，出現(xiàn)在守軍的視野里。
    一艘大船靠近碼頭，放下船板，驚魂未定的朱慈烺，臉色慘白，看見來迎接的大臣，只說了一句話，“快派兵接應(yīng)靖國公！”
    淮安城北，三十余里處。
    天空中飄著大雪，在黃河兩岸，突然出現(xiàn)一大片人潮，前面看去人少，可越往后，人群卻越密集，仿佛是錢塘江漲了潮。
    從天空俯瞰，這股綿延數(shù)里的人潮，全都是身穿鴛鴦戰(zhàn)襖的明軍士卒，他們相互攙扶著，快步往南走，不時有人栽倒在雪地中，周圍士卒卻沒看見似的，繼續(xù)往前走。
    高名衡被幾員士卒架著，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他的身形狼狽，身上穿著的緋色官袍，滿是污泥，頭頂?shù)臑跎趁币膊恢赖裟娜チ耍^上白發(fā)蓬亂，已經(jīng)沒有督師的威嚴，成了一個枯瘦的老頭。
    “到何處呢？”高名衡喘息著，嘴唇干裂，雙目無神，臉色慘白。
    “閣老，已經(jīng)過了三義鎮(zhèn)，快到淮河了！”部將嘴里哈出團團白氣，喘息著說道。
    高名衡聞?wù)Z臉上出現(xiàn)一絲潮紅，他左右張望了一下，似乎是在尋找什么。
    這時他看見旁邊有一處土丘，“扶我上去！”
    一行人喘息著爬上土丘，高名衡望了望眼前的明軍隊伍，尋找人群中的旗號，嘴里呢喃著念道：“奉節(jié)~忠貫~廣陵~建武~捧日~”
    看著經(jīng)過明軍的旗號，大多數(shù)精銳都成功突圍，高名衡老淚縱橫，終于支持不住，一屁股跌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總算是沖出來了。
    清軍憑借騎兵的優(yōu)勢，先一步搶占了宿遷，并在兩岸構(gòu)筑陣地，擋住兩岸明軍繼續(xù)南撤的道路。
    明軍幾次沖擊，都沒能沖開阻攔，本以為要全軍覆沒，不想戰(zhàn)斗到最關(guān)鍵的時刻，清軍的進攻卻忽然一松，讓明軍鑿開了清軍的阻攔，幾十萬人爭先恐后的往南逃。
    這時高名衡看著低頭前行的明軍，不禁長長嘆息，心如刀絞，明軍雖然沖了出來，但元氣已經(jīng)大傷，短期內(nèi)已經(jīng)沒有資格參與天下的角逐了。
    這時一隊建制完好的明軍，卻逆流而來，為首一將騎馬來到高名衡面前，執(zhí)禮拜道：“卑職見過閣老。”
    高名衡問道：“你是哪一路的兵馬？”
    “卑職張國維，是淮安來的守軍，奉命來接應(yīng)閣部和靖國公！”將領(lǐng)說著左右看了看，又問道：“閣部，靖國公呢？”
    “靖國公率忠武鎮(zhèn)，在后斷后，你速去接應(yīng)！”高名蘅急聲道。
    “遵命！”張國維一抱拳，奔回戰(zhàn)馬旁，飛身上馬，率部往北方急馳而去。
    河東事急，多爾袞率領(lǐng)主力回師，掩殺明軍的清軍，并不多，由尼堪率領(lǐng)著，一路追殺到淮河附近。
    淮河邊上，河面上明軍戰(zhàn)船來回穿梭，接應(yīng)大軍過河，黃得功身穿銀甲，手提鐵槍，勒馬駐立在岸邊，身上鮮血浸透。
    數(shù)萬清軍追至岸邊，尼堪勒住戰(zhàn)馬，看見黃得功和數(shù)千明軍騎兵駐立河邊，并沒有繼續(xù)進攻，而是遠遠看著北岸的明軍，一個個的上船，最后黃得功一拉馬韁，也拔馬上船。
    淮安城中，朱慈烺的臨時行宮內(nèi)，眾多大臣正做著總結(jié)，分析徐州戰(zhàn)敗后的局勢。
    “陛下，清軍關(guān)鍵時候撤兵，怕是西魏取得了突破，多爾袞才放棄進攻我們。”
    朱慈烺臉色陰沉，他本想趁著西魏與高義歡決戰(zhàn)，乘機北伐，撿個便宜，現(xiàn)在他卻吸引了清軍主力，成全了高義歡。
    三十萬大軍北伐，只回來十萬人，黃得功多出受創(chuàng)，高名衡一病不起，朱慈烺的心在滴血，損失這么大，他甚至沒臉返回南京。
    這時，一員戰(zhàn)將走了進來，他感受到氣氛的壓抑，但還是上前，行禮道：“陛下，尼堪派使者來見！”
    “建奴還敢派人過來，臣殺了他！”吳易大怒，說完就要往外走。
    阮大鋮卻站出來，伸手制止道“吳將軍，且慢！事已至此，聽建奴要說什么，對我們沒有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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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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